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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朋友(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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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是我们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有时候我们交朋友并不是为了能获利什么,恰恰相反,我们是看到了彼此间相互吸引的内容,共同的镜像相似,画像中的补充完整,以及对内向自己的某种想象期待。
2013年5月21日。
大约晚上九点半多。
这天夜里,李诚年像往常一样下了晚自习就赶紧来到学校的停车棚,趁着时间还不算太晚,准备赶紧回家。
不仅是他,几乎所有人都这样,当然了除了那些离家很近的同学。
大家倒不是真的很想回家,而是因为担心自身的安全问题,最近总有些小混混提前早早地就来到十三中校门外面等人,像是要拉人打架的样子。
他们穿着短袖,手臂上纹着各种刺青,嘴里叼着烟,手指上还带了几个不同样的戒指,染着金色的头发,长而又杂乱的头发看着十分地不正当。
他们几乎把学校外面的一些商店铺给占满了,学生几乎不敢过去买东西,只能远远地看着,几乎宁可渴死也绝不会过去,谁知道过去会怎么样,可能人家看不顺眼就直接把你给打死了。
即使这样,也绝不会有人敢举报什么的。
学校外面的商铺通常都是没什么人敢去的,因为那里几乎都是学校里的一些不休息整天打架欺负同学的一些同校校霸和校园小混混的盘据地,他们成天扎根在那里,几乎一下晚自习,你都能看见他们早早地就占据商店,坐在长板凳上抽着烟,说着骂娘的脏话。
骂的是十分难听,什么器官的部位的,全都不假思索地从嘴里骂出。
他们好似都不用上晚自习似的,天天待在那,学生看见他们那样几乎都不敢过去买东西,尤其是女生,几乎没有女生敢过去。
有些女生骑单车的速度比男生还快,几乎是巴不得马上离开那个鬼地方。
当然,除了女校霸和女混混,和一些本身就有嚣张男朋友的女生。
平常再怎么嚣张都只是些学校里的人,可是一旦看到还有学校外的人就知道了,这是拉了外面的人来打群架,是个正常的学生都知道,这种情况跑得越快越好,而且千万别凑热闹。
对于这种情况,学校不是不想管,而是根本管不了,怎么管也管不了,在早些年间,还有老师被打的事件屡屡发生,原因那些人就是嫌他们多管闲事,碍手碍脚的。
这些事在外人眼里是不正常,但对十三中来说早就习以为常了,这种情况早就有了,最早是在0506年,那时没什么人注意,但直到后来注意到时,已经是到无能为力的地步。
直到2015年才稍微收敛了些,学校里的同学才敢到商铺里买水买零食,后来直到2017年的秋季开学,这些情况才彻底灭绝,从此不再发生。
不止是十三中,十六中,十七中,十八中,还有另外的一些中学也都遭遇过这种情况,也都是在统一在2017年无声无息地全部消声灭迹。
不过很可惜,李诚年的初中并不是在2017年秋开始的,在2012年到2015年,他也遭遇许多不好且恶心的事,得亏他在2013年秋从普通班转到了重点班,不然在那种混乱的班级,他迟早要疯。
学校两旁的道路比半年前的要明亮一些,半年前的这些道路都是没什么路灯的,有也很少,晚上乌漆麻黑,只能靠着一些营业商铺的灯光和一些居民楼的灯光,仅有的一些路灯来照亮前行的道路,可是这些年间商铺都早早地关了门,甚至一些店铺已经不干了,搬家了。
这样一来,能投到回家路的光又少了一些。
听别人说,说是搬到城里去了。
李城年心想,也对,谁有钱会住在这些破地方,连个最基本安全保障都没有,还是城里安全,那些人不敢随意在灯光下造次。
李诚年是自己一个人回家,一来是自己在班上没有什么朋友,更何况他也不敢和他们交朋友,二来是几乎没有什么同路的,有也是自己以前的小学同学,但他们也只能送李诚年一段小路,往后到家的路都只能他自己一个走。
回家的路有两条,一条近路,另外一条绕路,他通常都会选择绕路,虽然距离远,但也最安全,那一路是要绕过商业街和步行街,还有南部集贸市场的,路上有能让他感到特别安全的路灯光,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忙里忙外的商店老板,人多,很多大人。
这样多人的地方总能给人足够的安全感,虽然不是足够的安全,但至少走这条路不会碰要打劫的小混混。
李诚年就这样蹬着自己的自行车,车把手上挂着用衣服购物袋装着的教材和练习题,蹬着蹬着,就路过了南部集贸市场,一直直行一段距离,再左拐一个弯,进入到一个偏僻的破旧小区,道路的灯光有些黯淡,路上也没什么人。
蹬着蹬着,他看见了路上一个腿上和肩膀上受伤,好像头部还受伤,一直止不住流血的一个男生,他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看着都像初一的学生。
只见他用手捂着脑袋流血的地方,一瘸一拐地走在路上。
李诚年把车速放慢了,目光放缓了地看向他,想停车下来了帮帮他,但是这样的念头还是被自己给划走了,他骑速很慢很慢地离开了。
王琴曾经告诉他,晚上走在街上路上时,千万不要太好心地帮助别人,不然可能会被反咬一口,如今社会,恩将仇报和过河拆桥的人太多了,信任已经变得很不值得了。
离开了一段距离,李诚年不觉停了下来,有些担心地往后看了看。
他记得妈妈的叮嘱,可是他好像还在流血,更何况是和我一样的年纪,他又回头看了看了前方,再骑两分钟分钟,他就到家了。
李诚年抓紧车把手,轻轻抬起眼眸,随后掉头回走。
他骑车的速度变得有些快,晚风轻轻从他身边吹拂而过,不经意间卷起他的刘海。
咻的一声,李诚年的车停到了那个男生的面前,他按响了车铃。
铃铃。
“同学,你受伤了,不如我送你去医院吧。”李诚年问道。
男生沉着的脸渐渐抬了起来,他看了眼李诚年,又用手擦了一下自己脸上的一些血迹,有些回避地说道:“谢谢,不过不用了,医院离这有些远。”他喘了喘口气,短暂停顿一下,接着说道:“我也没有钱。”
李诚年把车停了下来,靠在路边上,上前扶起一旁的男生,说道:“那我们去附近的诊所吧,那里的价格比医院的便宜多了。”
就在扶他的那个时候,李诚年注意到他的背后也有伤,像是被什么给划了一样,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幸运的是那道伤口已经止血住了,只是他这白色短袖算是彻底脏了。
“不是,我是说我一分钱都没有。”男生的声音有些着急,他用力推了推了李诚年,示意不要他管,想让他走远点,接着说道:“都说了不用了,你听不懂吗?走开啊。”
他的力气有点大,好像是天天练过一样,身上的肌肉也结实,他的那一推竟然有点让李诚年招架不住,差点不小心绊倒。
李诚年继续上前,只不过这次没有扶他,说道:“我存有些零花钱,可以先用我的。”
“不行。”他强烈地抗拒道,眼神中也都是抗拒,似乎是李诚年要吃了他一样。
“只是去诊所用棉花和纱布简单地包扎一下,用不了多少钱的。”李诚年见他不吭声,又继续说道:“你难道要把这一身伤带回家吗?让家人看你是怎么脑袋流血的吗?”
“可是……”似乎是被李诚年说中了什么似的,他愣了愣,有些犹豫地说道:“真的不贵吗?”
“不贵的,你相信我好吧,我又不是什么坏人,再说了你我看样子像是什么不良少年吗?”李诚年有些着急地说道。
“那倒没有,你看着像是个好学生。”说完,男生的目光不觉停留在他干净白皙的脸上。
“那就上车。”说完,李诚年上前扶住他,把他带到自己单车旁边,让他坐到车后座上,随后自己蹬了上去,轻轻回头问道:“你坐好了吗?”
“好了。”男生轻轻回复回复到。
“嗯。“说完,李诚年的双脚便蹬了起来,自行车也随之往前行驶起来。
他们随着自行车的行驶不断地向前前行着,而刚刚黯淡的灯光也随着行驶的距离变得亮堂了起来,从微火明灯行的旧小区到万通明的友爱街,车鸣声响,人来人往,笑着和客人打交道的摊主们,在这一刻对生活的期待和向往变得有意义了起来。
有时李诚年自己也想不明白,究竟是光明赋予生活和生命的意义,还是生命的热闹和生活的热爱为黑暗带来了光明。
他也想活在光明里,而不是在黯淡的光里羡慕地偷看不属于他的世界。
铃铃。
李诚年他们很快就到了附近的一家诊所,这家诊所的张医生是他妈妈的朋友,三十来岁的样子,张医生和他妈妈算是朋友吧,虽然不经常来往,但每次母子两生病都是来这看的,他这里医务药价价格便宜合理,很多上不起医院的中老人和小孩都会来他这看病,而他本人医术也是厉害。
停车下来,李诚年快速且熟练地锁了锁车,扶着男生往诊所里走去。
张医生在门外就看到他们俩了,便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加快脚步地朝他们走去。
今天夜里没有什么病人,所以张医生总体不算太忙,只是同往常一样,坐在座位上,一边喝茶,一边看医术,等这些都忙完了,还得在电脑里整理一下病例。
“张叔叔,张叔叔,你帮我看一下我的这位朋友吧,他脑袋受了伤,血流得个不停,你帮他止止血吧。”说完,他看看了一眼上来扶住男生的张医生,接着说道:“他的背喝膝盖也受伤了,你帮忙看看吧。”
“我知道,我都看见了,先进去再说吧。”张医生说道。
随后张医生扶着男生到座位上坐着,走到旁边的药物柜上拿出了一团棉花,非常熟练有细心地捂住他的伤口,随后又撤开,又捂住,另一只手还在帮忙他擦拭脸上的血渍。
“你这是跟别人打架了吗?脑袋上裂了那么大一个口。“,张医生说道:”我一会儿得要给你缝几针。”
“那应该很贵吧。”男生问道。
“嗯,确实不便宜,不过你现在更应该担心担心自己的脑袋。”张医生稳准地回答道。
“那我不要了,你就给我止血吧。”说完,男生眼神回避了一下。
比起身体,他似乎很担心钱的问题,那似乎真的好像能要了他的命。
张医生笑而不语,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你可真倔啊,不过没关系,小朋友,这次我不收你钱。”
“为什么啊,张医生。”说完,男生目光缓和地看了看张医生一眼。
“因为我是医生,而你是诚诚的朋友。”张医生说道。
“可是我……”男生想说完,可是话到嘴边便停住了。
“你要是想感谢我的话,不如感谢感谢你的好朋友李诚年吧,要不是诚诚带你过来的话,你这是打算不处理伤口了吗?”说完,张医生再次把目光看向了男生,继续说道:“诚诚啊,你先看着他,我去拿工具箱。”
“哦。”李诚年回复道,说完,便回过头来看了看男生,顺道对他笑了笑。
“谢谢。”男生有些倔强地说道,眼眸低垂着,不敢看李诚年,只是在说谢谢的那一刻看向了他,之后又低垂下了眼眸,似乎心中有所担忧。
李诚年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担忧与不安,他知道男生在这个年纪都是有些自尊心的,难免会一时犯倔,不好再与他多说多问,只是对他轻轻地笑了笑,随后将视线转移,故意不去看他。
“你渴不渴,我去帮你倒杯水。”说完,李诚年便转身离开,往不远处的饮水机处走去,饮水机上方的墙壁上有个大大的方形电子钟,上面是红色的时间数字,此时刚好是晚上9:58。
2013年5月21日,晚上21:58。
“你叫李诚年,对吧。”,没等李诚年回答完,他又接着说道:“我叫黎台,黎明的黎,阳台的台,你的名字是哪几个字。”说完,目光停留在正在拿一次性塑料水杯接水的李诚年身上。
李诚年回头看了看黎台,又接着继续接水,说道:“李是木子李的李,诚是诚实的诚,年是新年的年。”说完,李诚年拿着早就接好的水,向黎台走去,随后又将水杯轻轻地递到他的手中。
黎台小心翼翼地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掌心和指腹碰了碰了,发现是暖的,不算太热也不是很温,是刚好可以不用吹可以直接喝的温度。
“谢谢。”黎台再次道出了那两个字,只不过这次的这两个字温度比之前的要高出一点。
“不客气。”说完,李诚年朝他笑了笑,黎台也跟着笑了笑,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地笑着。
“笑什么呢你们俩,笑得这么开心。”说罢,张医生微笑着提着药箱出来,走到他们面前。
“哦,张叔叔你来了,快给他看看吧。”李诚年有些着急地说道。
“别着急,我先给他伤口消毒一下。”说完,张医生拿出了些药液涂抹到黎台的伤口上。
“啊,疼。”黎台有些疼痛地说道。
“知道了痛了,跟别人打架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会不会痛。”
张医生温柔地责骂道,“小小年纪,不好好学习,跟人打架倒是有一手。”,张医生盯着脑袋上的伤口看了一两秒,随后拿起药箱里的麻醉剂,做着准备打针的工作。
“一会儿我先给你打麻醉,然后再给你缝针。”张医生认真地说道。
受挨骂的黎台没有再说话,感觉有种什么事都瞒不住大人的样子,看到细细的针管,黎台不觉有些害怕,但他还是忍不住偷偷地去看,然后又害怕回避不看。
还没等黎台反应过来,针就扎进了他的脑袋,还好不算太痛。
过了一会儿,张医生便开始为他缝针。
这一缝便缝了六针,随后为他包扎了起来,张医生知道他背上有伤,便让他把衣服给脱了下来,伤口早就止住了血,血痕很明显的裸/露着,像是被什么利器给划破的样子,随后张医生给他后背处理伤口,然后缝针。
膝盖上也破了口子,张医生便为擦拭伤口,消毒,上药和包扎。
最后张医生还为黎台开了些药,是为帮助他更好快速地恢复伤口的药物。
这份恩情倒是人黎台永远记住了,他也彻底记住了这个叫李诚年的男生,他笑意盈盈的,眼里总闪烁着真诚和善良的光,让人感到格外的温暖。
那天夜里,李诚年拿出自己身上仅有的十块钱,五块钱拿来买甜品给没吃什么饭的黎台,剩下的五块钱送受伤的他回家,虽然他家在离李诚年他家小区后背的某个村子,但是因为担心他伤势没好,只能花钱送他回家,这样安全些。
多年后的李诚年或许根本没有想到,就是这样的十块钱却让黎台记了一辈子。
在送黎台离开后,李诚年回到家中把自己攒的零花钱全部拿了出来,用钥匙打开存钱罐,把里面的钱都拿出来,数了数了,一共266.5块,根本不多的样子,他把其中10.5块给放了回去,带着剩下的256块去找张医生。
他气喘吁吁地赶到诊所,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放到他的桌子上,对张医生说道:“张叔叔,看病不能不收钱的,妈妈说过的,但这已经是我所有的钱了,你看看够不够,不够我再补上。”
张医生愣了愣地看了他两秒,随后笑了笑,说道:“不用了,我不是说免费的吗。”
“不行,您必须得收下。”说完,李诚年目光坚定地看向他。
“好好好,我收下就是了,我本来是把它当做好事的,你这样一来,我好事又做不成了,诚诚。”
说完,他朝他笑了笑,随后把目光看向桌子上零零散散的钱,把钱拿起来细数了一下,随后把另外一些散乱的钱还回到李诚年手里。
“诚诚啊,你给多了,一共只要200块,剩下的56块给回你了。”
“啊。张叔叔你怕不是在骗我吧,怎么可能只要两百而已,明明不够的啊,麻醉,缝针,上药,还有开的药,都早就超过200了吧。”李诚年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够了就是够了,你也不必再多问了。”说完,张医生冲他笑了笑。
“可是……”李诚年疑惑道。
“可是什么,是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啊。”说完,他再次笑了笑,眉毛轻轻往上挑了挑。
李诚年说道:“好吧。都听张医生的。”
说完,两人相互对视着笑了笑。
“早点回去吧,这时候你妈妈应该下班了,别让她回去发现你不在家,她可要担心了。”
“好,那我走了,张叔叔再见。”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出门时还不忘回头冲张医生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