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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朋友(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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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人之间从相互认识,到建立起纽带的那一刻,朋友的关系就产生了,可只有当心与心之间产生情感的共鸣,连动的丝带,灵活的记忆,真正的友谊才从此刻开始诞生。
无论是正是邪,是温是凉,是悲是喜,是难是易,所有的情绪和能量都从友谊的中心向四周的纽带传递过去,因为友情深浅不一,所感受的心理份量亦或不同。
2026年6月27日。
早上8:30.
今天正值周末放假,公司又没有什么事,高健维不需要特意去一趟公司,但他还是早起了,一来是他有早起和晨跑的习惯,二来是因为他一醒来就不太容易睡得着,所以通常先会在自家周围的街道晨跑锻炼,然后买些新鲜的食材回来,在家做早餐。
高健维习惯自己准备一日三餐,既锻炼了厨艺,也丰富了生活。
工作日就不同了,计划和安排日程表是精打细算的满。
通常周末没什么事,不用去公司的,但毕竟自己是老板,还是会去公司看看。
今天碰巧不巧,家里有客人了。
所以高健维一早就沏好了茶和准备好了点心,就等客人来了。
高健维上一秒还在自家吧台上喝着咖啡看电脑资料,下一秒门铃就响了。
叮咚。
电脑的联网门铃系统也跟着响了一下啊,他轻轻提了一下银色质感眼镜,鼠标轻轻滑动,随后点击便查看了一下门外面都有谁。
简单看了一眼,是两个衣着端正,身板挺直,颇有风度的男士,年纪大概与他相仿,但细看似乎又比他年轻不少。
高健维连忙下了楼,打开大房门来迎接,映入眼帘的两个丰神俊朗,形貌昳丽,品味不错的年轻人。
宋潇濯微笑道:“高先生好,我们是这次来找您做访谈了解的工作者,我是工作者宋潇濯。”说完便和高健维握了握手,随后转头看向程迈,向他介绍道:“这是我同事程迈。”
程迈礼貌地笑了笑,向前与他握手,并说道:“久仰先生大名,这次有机会见高先生一面,还真是像大家说的那样,神采奕奕,颇有绅士风度啊。”
高健维笑了笑,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连忙说道:“欸,我看两位的气质更是不凡。”
程迈上前将手中的礼盒递了出去,礼貌道:“上门拜访,怎么能空手而来,一些小礼当是给先生的见面礼。”
高健维比较绅士风度地笑了笑,婉拒道:“二位有心了,可我这个人向来不收什么礼,这怕是让你们白白破费了。”
宋潇濯连忙解释道:“先生不必感到有所为难,这份礼也不是什么珍贵的稀罕物,而是我们地方江宁的榴莲和榴莲酥。”
高健维伸手指了指程青手中的礼盒,笑道说道:“江宁榴莲酥?”轻轻笑了一下,又抬眼看了看宋潇濯他们,笑道:“你们竟对我的喜好如此了解,看来确实是做足了访问功课。”
程青轻抿了一下唇,动了动嘴皮子,看向他俩,笑道:“好了,我说我们还是别在外面谈了,进去吃榴莲酥吧,外面怪冷的。”
两人笑了笑地看向程迈,几人之间眼神相互交流,随后笑着进了房门,来到了客厅。
高健维邀他们到沙发上坐着,并把做好的点心和沏好的茶端到茶几上,随后坐下来与他们俩畅谈。
礼盒被宋潇濯打开,里面放的是好几块用透明包装袋包好的榴莲块和用精美包装小盒包装好的榴莲酥。
高健维随机拿起一块榴莲撕开包装袋,吃了起来,嚼烂的榴莲泥轻触舌间,一点点的新香绕舌尖上,芳香被卷起来,一点点地浸染舌苔。
说不出为什么,吃着吃着,嘴里的榴莲让人有中说不出的喜悦,像是曾经在脑海中是美好回忆被这美味静悄悄勾起,不知不觉,回忆从脑落到喉咙,随即堕置肚中,回忆变成味觉和气味,滋养了全身上下的血液。
不知不觉,心中的旧楼处已然爬满了青藤和蔷薇,无意吞下的唾液却意外不意料地变成雨水,一半随风滋润,一半随大江翻滚着渴望。
回忆将人一点点淹没在透明的深海中,连同回忆让人一起无意瘫软倾倒。
高健维不知不觉地已经吃完了一整块榴莲,却不知为何自己会莫名其妙的有些感动,他的手无意中抖动了一下,手指在这时却莫名红润了起来。
可指间的余温却好像被什么像风一样的东西给卷走了,他轻轻端起一旁檀木茶几上的瓷器茶杯,轻轻地抿了一下,随后喝了起来,他可能只是简单地想用茶香遮盖住刚刚的回味。
可后劲太大,怎么也遮不住,反而生出了一种在狂暴风雨后的宁静韵味。
平静心情过后的高健维,伸手去拿起了一旁的榴莲酥,想尝尝不同于原生榴莲的味道,或许它给人的冲击不会那么强烈,但这次聪明的他反倒错了。
在放进嘴里嚼动的那一刻,他就输了。
一滴莫名却清晰的泪从他的眼角不经同意地滑了下来,像是在树上结凝许久却不自知的琥珀,在这一刻被一双渴望想见却许久未见的熟悉的手给轻轻地掰了下来。
这一痛,是思念已亡爱人的触动。
这一手,是他想握却再也握不住的手。
心头上,是他的珍贵的墓碑。
已故爱人。
李诚年。
这三个字像是一把岁月藏不住的刀,划进了他的胸口。
在心骨上,再次刻上那三个字。
我爱你。
眼泪已经完全不需要他的同意和认可,放肆地流淌。
川流不止的澎湃化为天上泉,在离天堂最近的瀑布倾倒他全部的爱意。
高健维激动地抖了抖下右手,泪水和湿气有些模糊了视野,他静静闭上了眼睛,任由最后一滴眼泪流干。
他想伸手去拿纸巾擦拭,但又不知为何而停住了。
宋潇濯和程迈见此状况,连忙赶到他的身边,程迈在一旁安慰他,宋潇濯则是拿起桌子上的纸巾递到他的手里。
高健维连忙拿起纸巾擦拭了起来,在擦干净眼角和眼镜之后,便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在平复心情短暂片刻后,平缓地说道:“高某今天这个样子确实是有些失礼了,让二位见笑了。”
宋潇濯见此状态,又抽了些纸巾给高健维方便擦手,顺便说道:“高先生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情至深处,难免情不自禁。”
程迈在一旁安慰道:“是啊,先生,换作其他人,难免也会流泪。”
“似乎只有我情难自禁了。”说完,高健维左右看了看他们,眼神中似乎已经看透了一切。
“你们俩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这一切。”
宋潇濯和程迈面面相觑,互相含笑地看了对方一眼,脸上挂着一种奸计得逞的笑意。
随后二人不禁笑了起来,高健维又左右看了他们一眼,随后也跟着他们一起笑了起来,最后用手指指了指他们,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们啊,你们,都太狡猾了。”
程迈微眯着眼,有些欣喜地说道:“先生这是夸我们呢,还是在夸我们啊。”
高健维忍不住笑了笑,把手搭在程迈的肩上,笑道:“我是在感谢你们。”
宋潇濯则是有些更缺德地拿起桌子的另外的一块榴莲酥,放到高健维面前,笑道:“那先生要不要再尝一块。”
“这么珍贵的东西,我可舍不得一下子吃完了。”他轻轻闭上了眼睛,随后再次睁开,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二位是为诚年的事来找我的吧。”
“那就不瞒先生了,我们确实是为李诚年先生的事而来的,我们想进一步了解他生前的过往和事迹,不知先生是否方便让我们了解。”宋潇濯非常诚恳地说道。
“他是我的爱侣,或许我该用爱妻的字眼来形容更合适让人理解,但他却告诉我不要用爱妻,如果要用,那就用爱良,一生所爱的良人。你们应该不会介意我和他的这层身份和关系吧。”高健维有些委婉地说道。
程迈则是毫不在意地说道:“欸,这都什么年头了,谁还会在意这些了,而且男人也是分很多种,还能分出个什么ABCD的之类什么的,再说了男老婆也是老婆啊,只要有担当和责任心的,会疼老婆的,都是好男人和好老公,是值得肯定的,你说是不是啊,老宋。”
说完,还欣喜地朝他挑了挑眉,随后开心地在一旁看他反应。
“ABCD之类的是什么意思?”说完,高健维有些不解地看了看程迈。
程迈似乎意识到自己好像多说了什么,连忙说道:“我的意思是说像李诚年先生这样的男人,一般人比不得,是稀罕的,珍贵的,也是高先生在人群中一眼选定的老婆。你说对不对,老宋。”
程迈这是不仅转移话题,还将烫手山芋顺带扔给宋潇濯。
收到信号的宋潇濯有些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无奈,整个人还感到莫名的害羞和不好意思,但又嫌他多嘴,于是轻轻咳了两声,又十分正经地说道:“是的,他说的很对,我认同他的观点。”
“对先生来说,他是珍宝,是您心尖上的爱良,对他来说,您是依靠,是爱他护他照顾他的爱侣,是好丈夫。”
高健维说道:“我也是认为我们只是一对相爱的爱侣,可外面的人却不这么认为,因为外人的看法和言行给他带来了很大的伤害,他本来就病得很严重了,还要遭受别人的指指点点,之后的他更是整天看起来郁郁寡欢的,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
他有些难受眨了眨眼,接着说道:“要不是我和他的几个朋友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他估计早就疯了,可即使我们倾尽一切努力,还是拉不回他,他还是走了。”
“怎么走的?”
“跳楼自戕。”说完,三人沉默了暂短片刻。
“抱歉。”宋潇濯有些惋惜地说道,程迈则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轻轻安慰他,高健维神情有些哀伤,却又强忍着苦笑。
接着,他继续说道:“他是两年前走的,2024年4月12日夜里凌晨从高层17楼跳了下去。”短暂停顿片刻,接着说道:“抑郁症几乎要了他的命,那几年他几乎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每天不停地吃药吃药,但是食欲和精神状态就是一直好不起来,吃什么吐什么,不然就是一边吃一边哭。”
继续说道:“夜里也睡不着,要我一直抱着我才肯睡,我知道他难受,但看到他的样子我更难受,即使我抱着他,有时候他都会情不自禁地哭起来,一边抱着他,一边听着他痛苦的哭声,还得不停地安慰他。”
说到这里,他叹了叹口气,继续说道:“他夜里总是会做各种噩梦,有时候直接从梦里惊醒,然后抱头大哭起来,说他梦见被人打,被同学欺负,被周围人嘲笑,被人恶言相向,拿他的性向开玩笑。又或是被人渣继父张豫锋侵/犯,被他拿着羞耻视频威胁,被牢里刑满释放的张豫锋的报复,以及那些社会团伙的集体报复。”
“他还……还特别害怕我会离开他。“声音微颤地说完,随后双眼轻轻闭上,微倾斜了一下脑袋,再次睁开眼时,一两滴滚烫的眼泪再次从眼角处滑落而下。
“他曾经特别思念他的生父,但他的生父却一直不愿见他,直到葬礼上才我们才见到了他,葬礼上他表现得特别懊悔和痛心,但我们其实都不相信,我们曾经一度拒绝他的生父来参加他的葬礼,但一想到诚年即使非常恨他,但还是很想见他一面,毕竟是亲生父亲。”
高健维越说越心痛,但是还是保持着半分平静地说道:“诚年其实在过去的那些年里都特别渴望父爱,可惜他母亲的两任丈夫既不是好丈夫,更不是好父亲,甚至配不上这样的称呼,他们就是人渣。”
宋潇濯十指交叉地搭在腿上,轻轻蹙了眉,却无意间碰落上面的灰,随后转头看向高健维,很遗憾地说道:“我们很抱歉听这些,竟不知道他曾经遭遇了这么多不堪的事,这些罪恶的,肮脏的,黑暗的,绝望的,不该全部留给他,多希望如果时空能重新回溯,然后将他从曾经的那些深渊痛苦中一次又一次地将他拉回,让他拥有新的人生。”
程迈目光看向前方,下一秒又停落到高健维的身上,他眼里带了些清晰的光芒,说道:“如果时光倒流,各种错误的走向和选择被善意规避,偏见和傲慢会在光明中被溶解,或许现在又是另一番光景,他应该会很幸福地生活吧。”
“我倒是希望时空能重新回溯,恶意和厄运不会再次落在他的身上,如果能回到过去,我多么希望他在高楼纵身一跃前,能将他重新拉回我的怀抱里。”高健维说道。
他轻轻叹了一下,接着说道:“我知道,但那怎么可能呢。”
宋潇濯和程迈都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看向一旁有些责怪自己无能的高健维。
“或许真的可以呢?”宋潇濯说道。
“什么?”高健维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他。
“不过我们需要先生你帮个忙。”说完,宋潇濯意味深长地看向了他。
随后他听从宋潇濯和程迈的建议,决定为已故的李城年做些什么,他们几乎聊了一上午,还到楼上房间看他们曾经一起生活过的地方。
三人聊得很开心,几乎很长时间以来他已经没有过那么开心了,很快他们三个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宋潇濯和程迈在此期间还获得重要的信息和线索,高健维也承诺答应他们的事一定做到。
这些事成了三个人成为彼此朋友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