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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借酒消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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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言并没有去齐帅帅的宿舍,而是走到宿舍楼外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接通了。
“妈。”沈星言喊了句。
“小言啊,刚才怎么突然就挂电话了?”
“手机没电了,”他沉默了片刻,问,“表姐,她现在还好吗?”
一听这个名字,那边直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即使隔着话筒,沈星言也能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母亲的巨大无奈。
“嗐,能好到哪里去?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已经关在屋子里面两天两夜了,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沈星言坐在无人的长椅上,任由湿冷的寒风灌进了敞开的外套,他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小言,你在听吗?”
“嗯,”沈星言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问,“爸呢?没去劝劝舅舅吗?”
“劝什么?你爸这个人你还不知道?比你舅舅还固执。一听说你表姐是为了一个女孩子要死要活,差点就要冲去人家家里把那女生都给抓回来。”
“得亏是个女孩,你爸给忍住了,若是你哥找了个男孩子,你爸还不得往死里揍啊?”
沈星言弓着身子,两手撑在大腿上,他的头垂得低低的,没人看得见他的表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事儿也别怪你舅舅和你表姐闹僵成这样,实在是你表姐太不听话,好好的女孩子,怎么就突然走了歪门邪道了呢?这世上大好的男孩子不好找吗?非得和一个女孩子腻腻歪歪的,你说,这不是伤风败俗是什么......”
沈星言右手捧着手机,听着自己母亲喋喋不休的抱怨。许久后,他问了一句:“妈,表姐只是喜欢了一个人,你真的觉得她错了吗?”
电话那头猛然消了音,似乎是难以置信自己的儿子会问出这种话,又或者是,自己压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所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沈星言安静地等了一会儿,似乎是料到这样的结果,他平静的将手机拿了下来,看见亮起的界面显示正在通话。
他的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然后大拇指轻触了一下按键,通话被迫中断。
身后便是他住了多日的宿舍大楼,他仰起头朝后望去,只见四楼某个阳台亮起了亮如白昼的灯火,里面的人却知正在何处。
他收回目光,起身朝着远处的小超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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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这位同学,虽然我知道你确实很多时日没有喝酒了,但你也不必如此饥渴吧?”
齐帅帅看着自己桌上一大袋的罐装啤酒,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沈星言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一罐啤酒,旁若无人地仰头喝了一口。
“不是你......”
齐帅帅见他一副不理人的样子,还想说什么,被眼尖的老谭拉到了一边。
“嘿你干嘛拉我,你要拉的人不是沈星言吗?”
老谭扯了他一下,恨铁不成钢道:“你还看不出来啊?沈星言明显心里有事,在借酒消愁呢。”
“不是他能有啥愁啊他......”齐帅帅的余光瞥到了沈星言半边阴沉的脸,突然一顿,语气犹疑道,“......还真有事儿??”
齐帅帅在大学里交心的第一个朋友,就是沈星言。
在他记忆中,沈星言是一个万事都不放在心上,有仇当场就报的人。他还从来没见过沈星言这幅模样,抑郁寡欢,目光暗沉。
在他眼里,这不是沈星言,更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的一副没有思想的傀儡。
齐帅帅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悄声问:“老谭,他这是咋了?被人欺负了?”
老谭瞥了他一眼:“你觉得S大有谁能真的欺负的了他?”
还欺负成了这个鬼样子。
这话说的倒没错,齐帅帅从不怀疑沈星言数一数二的动手能力。
他站在沈星言身后,一边瞅着他很快喝光了手里的啤酒,一边猜想道:“那他这是怎么了?产后抑郁了?”
老谭直接一巴掌拍在了他硕大的后脑勺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开他的玩笑,有没有点同情心?”
齐帅帅真的很想同情,但他也得知道事情经过才能精准共情,于是,他拱了一下老谭:“你去。”
老谭退后一步,果断摇了摇头。
齐帅帅翻了个白眼:“怂的。”
沈星言很快便拆了第二罐啤酒。
齐帅帅觉得事态有点严重,只得上前问道:“哥,你这是咋了?有什么事直接和我们兄弟说,我们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你说,谁惹你不高兴了?我们现在就去给他套麻袋!”
沈星言灌了一大口,然后咽下,那冰凉的酒水便顺着他的喉管,一路向下,刺激着他早已冰冷麻木的肠胃。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抬起眸子道:“今晚,我可以在你这里过一夜吗?”
“当然可以......不是,哥你有宿舍干嘛不回去,我们这里也没多余的床铺啊?”
沈星言低垂着头,捏了一下手中的酒瓶:“我就坐着,不上床。”
齐帅帅脑子转了一圈,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拔高音量道:“我擦,沈星言你被裴羽那铁阎王给赶出来了?!”
“......没有。”
齐帅帅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撸起袖子道:“什么没有,我看八九不离十就是他惹得你!我还差点忘了,整个S大,能惹你这么不开心,除了他还有谁啊!哥你放心,我现在就去找他,我不把他扒光了示众老谭终身没有女朋友!”
老谭:“你有病吧?”
沈星言长腿一伸,拦住了他的去路:“别去了。”
“为啥啊?”
“别打扰他,很晚了。”
“我的哥诶,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自己都被他扫地出门了,还关心他睡得舒不舒服啊?”
沈星言身子一松,无力地靠在了椅背上,道:“和他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齐帅帅不理解了:“你有啥问题啊?你对他还不够好吗?又是给他留雨伞又是给他空座位的,你还要怎么对他?剖心吗?”
“如果剖心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剖就剖了。”
“......”
齐帅帅一肚子牢骚被堵在了喉咙里,他貌似终于察觉到,沈星言的不对劲,和他理解的,有着十万八千里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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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羽坐在沈星言的座位上,手里拿着那两张纸条,一动不动等了很久。
他不想这么不明不白就和沈星言有了隔阂,他想问清楚,他为什么突然就变了。
明明在知道他的性取向,知晓自己对他的心意后,还愿意联系他,为什么回到宿舍就连碰都不愿被碰了?
难道这短短的十分钟路程,就能让他彻底转了念头?
他不明白,真的没想明白。
他想当面问清楚,等沈星言给他一个亲口的真相。
于是他这一等,便等到了将近十二点,可惜,沈星言并没有回来。
在他心如死灰,快要接受这个现实的时候,寂静多时的宿舍里突然响了两下门响。
他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是沈星言吗?他终于愿意见自己了?
裴羽几乎是跌跌撞撞跑去开的门。一路上还撞翻了一瓶热水壶,滚烫的热水瞬间喷洒了一地,溅在了他白皙的小腿上。
他无知无觉,冲到门口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高高的男生。
陌生的眉眼,不是沈星言。
“裴羽,你还好吗?”
裴羽眯了一下眼睛,似乎是在努力记起他是谁。
江莫言道:“我是7班的江莫言,同系。”
裴羽并不关心,问:“有事吗?”
江莫言朝屋内瞥了眼,看见被撞倒在地上,微微晃动的热水壶,地上大片滚烫的热气蒸腾而起。
他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了裴羽的脚上:“你受伤了?”
裴羽道:“没事的话,我就关门了。”
江莫言一把按住了门,他长得比裴羽高一些,虽然低垂着眸子,但目光很温柔。
“沈星言呢?”
裴羽皱了一下眉头,说:“你找他?他不在。”
“他去哪儿了?这么晚了,他还不回来吗?”
裴羽这才仔细打量起面前这个人来。
他没有沈星言高,眉眼较之沈星言深邃锋利的五官更为柔和,高高的鼻梁上夹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有些斯文败类。
裴羽似乎不想聊,语气有些呛人:“不知道,我又不是他保姆,他回不回来都和我无关。”
江莫言道:“裴羽,他是不是因为你同性恋的身份,才避着你?”
裴羽怔愣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刘悦,果然是个疯狂的行动派。
连这个不曾见过的江莫言都知道了自己的性取向,大概全系,甚至是全校都已经知道了,说不定,此时正和旁人津津乐道。
裴羽却已经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了,毕竟,自己所在乎的,已经给了自己答案。
江莫言道:“你可能不记得我,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在开学的时候,你曾经帮我扶过行李,所以我一直挺感激你的。”
“之前一直没和你联系,是不想打扰你,但如今看来,你并不好过。”
“所以我想帮你,裴羽,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到你的吗?”
裴羽站在门口感受着门外冷风习习,脚腕上灼热的痛感开始愈演愈烈,他抿着唇,抬起了一双深黑的眸子,问:“你宿舍还有空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