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避而不见 ...
-
江莫言眼底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很快又被温和儒雅的笑容遮盖了。
他说：“介意我帮忙吗？”
裴羽的东西并不多，但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上课，他也不想耽误江莫言的睡觉时间，便说：“好，左侧是我的东西，麻烦了。”
江莫言很自来熟的将他推了进去，然后轻车熟路来到他的位置上，看见那细致整齐的桌面和床铺，笑了一下：“你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什么？”裴羽走到他身后问。
江莫言偏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一样干净。”
裴羽没什么表情，说：“我收拾床铺，桌子上的东西，就麻烦你了。”
“没问题。”
裴羽准备上床，突然听见江莫言道：“你居然，会买娃娃？”
江莫言的右手拿着一只猫猫布偶，那布偶抿着唇，眼睛瞪的浑圆，他轻轻点了一下猫猫的鼻子，道：“还别说，和你挺像......”
裴羽上前一把拿了回来，然后拉开拉链，垂着眸小心翼翼塞进了黑色书包里。
江莫言看着他那么宝贝的样子，好奇道：“别人送的？”
裴羽拉上拉链，转过头问：“你是不是还想问，送我的人是男还是女？”
江莫言没说话，一双带笑的眼睛温柔地看着他。
裴羽站在梯子前，一只脚踏了上去，他偏过头，语气凉薄道：“如果你也和他们一样，对我的私事很好奇，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江莫言闻言只是轻轻笑了一下，然后看着他沉默着爬上了床。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说：“我和他们不一样。”
裴羽将被子一下一下叠了起来，江莫言看着他那纤长的睫毛说：“你不信？”
裴羽终于停了下来，他朝下望去，对江莫言道：“我对你的想法，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你同意我住你宿舍是为了探听些什么，那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江莫言眯了一下眼睛，心里感叹了一声：果然啊，和他想象的一样让人难以接近。“铁阎王”这个称谓，可真是没白叫。
江莫言食指扶了一下镜框，然后安静的开始收拾起了裴羽的桌面。
之前一直没有接近他，是因为没有合适的理由，如今正好有了机会，江莫言自然不会轻易放弃。至于裴羽目前对自己的态度并不乐观，但没关系，只要有接触的机会，感情这种事情，总是能慢慢培养的。
即使东西不多，两人还是忙碌了两个小时。裴羽坐在新宿舍的位置上，有些愣神。
江莫言的宿舍不知是什么原因，一直都是他一个人住。明明是和沈星言宿舍一样标准的四人间，可裴羽总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以至于让他觉得这里过于冷清、不适。
裴羽从桌上拿起手机，轻触了一下屏幕，时间显示2:25。截止目前，他依旧没有收到任何一条关于沈星言的消息。
这只能说明两种情况，沈星言要么没有回宿舍，不知道他已经离开；要么回去了，但对于自己的下落并不关心。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对于裴羽来说，似乎都挺悲哀的。
愣神间，身后的门开了，他往门口看了眼，江莫言裹着一身午夜寒气回来。
裴羽看着他手里的塑料袋，皱了下眉，问：“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
江莫言脱下大衣将挂在了自购的衣架上，走到他身边蹲下，然后从塑料袋里取出了一罐膏药说：“我去了一趟校医院，你脚踝烫伤了，得赶紧处理。”
半晌，裴羽问：“你怎么出去的？”
江莫言抬头对他笑了笑：“怎么？觉得我长得文质彬彬，干不出翻墙的事儿啊？”
裴羽便没说话了。
江莫言大晚上为他翻墙买药？这一夜室友情，还真是令人“感动”。
江莫言的手刚要触碰裴羽的小腿，就被他很明显地躲开了。
江莫言抬头道：“别逞强了，你这脚已经红了一大片，不能耽搁了。”
裴羽的脚背现在确实疼得厉害，他知道，如果自己不上药，今晚别想睡个安稳觉。
他伸手将江莫言手中的药膏拿了过来，然后说：“我自己来。”
江莫言还不死心：“还是我来，万一你弄疼自己了......”
裴羽抬眸：“多少钱？我微信转你。”
江莫言看着他那深黑的眸子，明白他这是要和自己划清界限。
他顿了一下，然后缓缓起身道：“那好，你自己注意一点伤口。”
“嗯，你早点睡吧，今天麻烦你了，明天请你吃饭。”
江莫言终于重新笑了起来：“好。”
-
沈星言昨晚喝了四五瓶啤酒，靠在桌子上睡了一夜，整个身子骨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了似的,头也疼得厉害。
他摸索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差不多中午了，桌上留了一张纸条，是齐帅帅的字迹：【哥，你醒了就赶紧回去睡一觉，班导那边我已经给你请假了。】
沈星言站起来，完全没有防备自己的左脚已经全麻了，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着前方倒去，“咚”的一声闷响，额头直接撞上了柜门。
“擦......”
沈星言想爬起来，但奈何左腿已经使不上力，他只好艰难地翻过身，背倚着柜门，喘了几声粗气。
额头突突突的直疼，但他已经没有气力在乎这点疼痛，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皱着眉头掏了出来。
来电显示：妈。
他闭了一下眼，然后点了接通。
“妈......”
“小言，怎么了？嗓子这么哑？昨晚没睡好吗？”
沈星言揉了头眉心，说：“没，可能没盖好被子。”
“那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需要妈妈来学校看你吗？”
“不用了，我待会儿自己去校医院看看。”
“好......”
“妈，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小言，妈想了一晚上，本不想打这个电话给你，但妈还是很担心你，”那边停顿了几秒，然后说，“小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妈妈？”
最后那句话一出来，沈星言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就彻底爆发出来。
他的视野瞬间模糊一片，喉头的酸涩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要颤抖起来。他张了张口，几次想要说话，却发现发不出任何声音。
“小言？怎么不说话？对妈妈，也要隐瞒吗？”
沈星言折磨了自己一晚上，以为自己可以看开，但他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放下对裴羽的感情。即使知道这样，可能会让自己的父母痛苦，也可能会给裴羽带来伤害。
“妈......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他很好，真的很好......”
那边沉默了很久，传来了略带颤抖的嗓音：“是......男孩子吗......”
沈星言止不住哽咽了一下，他的头紧紧抵着那坚硬的柜门上：“妈，对不起......”
......
直到这通电话被挂断，沈星言最终都没听到母亲最后的回答。
他知道，自己疯了。
拉着裴羽，一起踏入了这趟荆棘丛生的漩涡。
-
裴羽朝着旁边的空位看了很久，已经快到下课时间，沈星言却迟迟没来上课。
他不知道昨晚他去了哪里，又为何今日连课都不来上。
是因为自己吗？
因为恶心自己，所以连面都不愿意见了吗？
可他还要怎么办呢？他已经连夜搬出去了，不再给他带来任何困扰，难道最后两人却还是连同学都做不了了吗？
沈星言，你就这么不愿意再看见自己，就连一起上课，都觉得无法接受吗？
他呆呆地看着那张空着的桌面，雾一般的睫毛下，是一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眸。
直到一个灰色挎包被不轻不重地扔在了桌面上，裴羽这才惊了一下。他顺着挎包上那骨节分明的手向上望去，见到了一脸苍白憔悴的沈星言。
他的右额上有一道小小的伤口，被凌乱的碎发随意遮挡住。即使透过那浓黑的发丝，裴羽还是能看见上面红色湿润的血液。
是今早受伤的？怎么了？和人打架了吗？
他微微上扬的眼尾此时都裹着一层乌黑发青的眼圈，脸色苍白无血气，看起来憔悴的让人心疼。
裴羽用力抿了下唇，这才没让一些越界的话脱口而出。
沈星言看了他很久，见他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然后问：“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开口说话的缘故，他的嗓音低沉而暗哑，裴羽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没什么好说的。”
要不是碍着现在是上课时间，学生都在上自习，沈星言真不敢保证自己会做些什么。
许久，他放缓了声调，低声问：“你的东西搬到哪里去了？待会儿下课后，我帮你拿回来好不好？”
裴羽垂着长长的睫毛，语气淡淡道：“我换宿舍了。”
即使早就有了心理建设，但他还是不愿相信：“为什么？”
“不想住了，想换个环境，就换了，昨天没能等到你回来再和你说，不好意思了。”
沈星言本来还有一肚子怨气话要说，全被这句不痛不痒的话给挡了回去。
是啊，本来自己是有机会挽回的，但是他昨晚在外面不声不响过了一夜，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裴羽的行踪呢？
他抿紧了唇，再无话可问。
放学后，向来走的晚的裴羽这次却陡然第一个背着书包出了教室。
沈星言还没来得及喊住他，就听见有人在他身后小声议论道：“昨天群里发的消息是不是真的？裴羽真的是同性恋啊？”
“还能有假啊？都有裴羽的哥哥证实了，听说好像小时候被裴羽性骚扰过，不堪忍受，和他断绝了来往。”
“我的天哪？这么可怕？看不出来啊，铁阎王整天一副清高自傲的高冷范儿，居然是个性骚扰者？”
“哎哎哎，我今天早上还看见，裴羽从我们楼层的一个宿舍里出来.......”
“你们楼层不是3楼吗？裴羽好像是4楼沈星言那宿舍的吧？”
“所以说啊！而且我还问过了，那宿舍只有一个7班的男生在住，也就是说，昨晚只有他们两个......”
“......我靠，这么刺激？”
“啧啧啧，裴羽，不对，是S大，要出名了。”
“可怜了沈星言，还要和这样的人住在一起，我都替他担心。”
“咚！”的一声，教室后面猛地响起一阵椅子撞击在地的声音，众人皆吓了一跳，纷纷朝后看去，却只见得沈星言冷冷瞥了他们一眼，然后很快消失在了教室后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