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病变[废土]》楠烟九

3、第 3 章

　　廖平安盯着脚前断链碎块懵了一懵。
　　？？竟然这么容易的嘛？
　　于是，她又试探地去扯其他三条，然后皆并不费力地断开。

　　她傻眼了。
　　敢情栓住她这么久的，就是个玩具摆设、纸糊的脆皮？

　　此时的她，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她只知道自己又快饿死了。
　　虽然目前获得了自由，但刚才徒手扯断锁链铁环，把她喝的那杯虫粥的能量都给耗尽了。

　　而眼下更难受的是，小破屋子里便宜爹去世好几天了，环境温度不低，他的尸体都臭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味儿。
　　于是廖平安一边饿一边呕，摇摇摆摆地站起，准备去后厅收拾便宜爹的尸体。

　　廖三也不知是不是经过刚才那趟，被她又是夸赞又是顺毛的，对她的印象大有改观，眼下也不太怕她了，反而还眼巴巴地跟在她屁股后面。

　　而当廖平安拼命深呼吸，拼命告诉自己现在已经是末世，和以前连体检抽血都要嚎半天的情况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收拾个尸体、观看个巨人观啥的，也没什么，不要大惊小怪……的时候。
　　然后下一秒，她就注意到了便宜爹腐烂的尸体之上，领口爬出的几只不停蠕动的生物。
　　关键是莫名有些眼熟。

　　廖平安盯着那处，忽然想到什么，她的眼慢慢睁大，她的嘴也徐徐张成一个竖起的“O”字，猛地转身，死死盯着廖三：“慢！等、等下……”
　　她惊恐到快要语无伦次了，“你刚才，那俩虫子，是从……从人家尸体身上捉来的？？”

　　廖三光脚站在她面前，怀中抱着他的口粮毯子，乖巧地眨巴眨巴眼，似是一副还在等待表扬的样子。

　　廖平安：“……”
　　她猛地紧紧捂住嘴，狂奔到后院，“哗——”又是一顿狂呕。
　　苍天啊，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接下来，他俩在关于如何处理便宜爹尸体这件事上，产生了分歧。
　　廖平安寻思着去后院挖个坑埋了，如果家里有材料的话还可以竖块碑啥的，讲究的就是一个入土为安。
　　而廖三却拼命拉着她，直冲屋子中央的一个直通屋顶的巨大半透明圆筒而去。

　　这两人合抱的圆通里面装着成分不明的浑浊液体，而圆筒底端接出很多根管子，连接通向全屋各处，很显然，这圆筒是个能量池，里面材料依靠什么原理不断发酵、反应，从而供给全屋的能量。

　　也就是说，廖平安要埋人，而廖三要把人投能量池。

　　廖平安表示不但看不懂，并且大为震惊。
　　这和把亲爹扔化粪池当燃气烧了有什么区别？！
　　连忙连拖带拽把廖三拖走了。

　　而经过这一通折腾，廖平安更饿了。她知道家里是没有半点儿存粮了，指望不上，于是思来想去，决定出门觅食。

　　而出门的话，邻居肯定是不能借，在这个世界，张口问人家要粮食，这和要人家的命没什么区别。并且搞不好，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自己反倒成为了粮食。

　　仔细思考一番，廖平安带着廖三，还有那个站在病床旁边不停发出警报声的机器人，出门了。

　　廖平安出门后一路往F824区的边缘地带走，这个废土世界本就顾名思义一片废土，不长啥正经植物，区内人越多的地方是越不可能有吃的，她只好去郊外碰碰运气。
　　而正好这个思路与机器人提议的保持一致。
　　机器人说，东边有片沼泽地，可能会有能吃的食物。

　　于是廖平安就兴冲冲地去了。

　　她家这个机器人仅有半人高，脑袋和身体都圆滚滚的，而材质表面生锈了，瞧上去有些年头。
　　机器人名叫“塞尔”，因为是当年打折买的，就取了这个名。
　　而自从廖平安对这个机器人下达出门指令后，机器人模式就“叮”地一声顿时转变，从医疗看护模式转变成野外运动模式，他脑袋的整个屏幕也从疯狂警示的红色，变成缓和静幽的蓝色。

　　机器人一路都很平和，到了沼泽，他不能下泥，才跟着廖三在岸边。
　　而安静了许久，他不知是CPU调出了什么信息，忽然头缓缓垂下，瞧上去有些失落，发出电子音：“我很抱歉，我没有看护好主人，致使主人去世。”
　　这自然指的是便宜爹。

　　他站在沼泽边说这话时，廖平安正高高挽起裤脚，缓缓踩进稀软污臭的沼泽中，手缓缓伸进泥面之下，弯着腰四处摩挲。
　　她感觉自己在插秧。
　　远远闻声，廖平安寻思着这个世界的机器人发展得倒不错，还挺感性，便安慰他道：“不是你的错，你能做的都做了，主要是咱家太穷了。”

　　机器人抬起头，默默地望着她。

　　顿了顿，廖平安又接道：“你还是赶紧来帮帮我吧，要不然，你的第二个主人也要饿去世了。”

　　机器人塞尔脑壳“嗡”地晃了下，似如梦初醒般，赶紧脑袋和身体分离，一颗机械头朝廖平安这里急速飞了过来。
　　“抱歉。”他悬空在沼泽泥面上空十几厘米处盘旋，脑袋下发出幽幽蓝光，大概是在探测什么。很快他就有了收获，“主人，这里有异物。”

　　廖平安赶紧艰难涉泥迈步过去：“你叫我廖二就行，主人什么主人，怪怪的。感觉不是回到农奴社会，就是我有什么不良癖好一样。”
　　塞尔脑袋屏幕闪过一条波动线：“信息已摄入。好的，廖二。”

　　而廖平安也到跟前，伸手一摸，还真叫她摸到一坨什么东西，下面还连带着一大堆根茎，她用力一拔，将这坨连泥带水的捧了出来。
　　好不容易洗干净，廖平安盯着这疙疙瘩瘩的像芋头的一块：“这是什么？能吃吗？”

　　塞尔：“请原谅我无法回答，这一物种目前没有统一学名，且处于不断变异当中，比如说三个月后的该物种和三个月前相比，可以说就不是同一科的了，所以无法统一命名。”

　　廖平安：“变异？？”

　　塞尔：“是的，廖二。不过请放心，这片沼泽地受到的污染指数在白塔标准范围之内，所生长物种可以食用。”

　　廖平安犹豫稍许，感觉这小机器人形容的怎么也这么吓人。不过她转念一想，她目前人都快饿死了，还在乎污不污染，对人体有没有害？
　　只要不是一吃下去就当场出事儿的，哪怕慢性毒药她也认了。
　　更何况，照目前看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被污染的东西吗？

　　于是廖平安继续发奋摸芋头。

　　大半天很快过去，夜幕缓缓拉开，她一共摸到了两个“芋头”。

　　机器人塞尔脑袋绕着她飞，一路伴她上岸：“收获了两个，今天运气不错。”
　　而廖平安闻言简直欲哭无泪：“我在泥里泡这么久，从天大亮摸到天黑，结果才找到了两个，你管这叫运气不错？”
　　机器人塞尔点头：“确实不错，相信我，廖二。要知道，这片沼泽地离居民区不算远，按道理，它应当早就被打捞干净了才对。”
　　他脑袋转着看了看天色，“对了，天快黑了，天黑的野外危险系数将大幅增加。所以廖二，我建议我们应该尽快回去。”
　　廖平安同意：“好的好的，不过先让我垫吧两口，不然我跑回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赶紧架火在沼泽边上就烤了一个，和廖三分着吃了。
　　这东西入口味道也不怎么好，像土豆，但没有土豆的香味，粒度也不够细腻，全是根茎脉络。
　　然而廖三吃得两眼放光，似乎他好久没有吃过如此美味的东西。不过确实，如果按照每天啃地毯桌子，确实没有这个美味。
　　廖平安同情地看着他，摸摸他的头：“你这倒霉孩子，这辈子都没吃过啥好东西吧，真容易满足。”

　　机器人在一旁纠正道：“廖二，讲道理，你们出生后吃的东西区别不大，其实你俩差不多。”
　　廖平安默默心道，她一个出生起就没经历过饥荒洪灾吃饱穿暖长大从没饿过肚子的人，谁跟他廖三差不多。
　　不过她也没敢说出来。她目前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人工智能究竟发展到多智能的程度，要是万一发现她有问题，直接联网报警把她抓了，那不就搞笑了？……

　　廖平安面无表情看向机器人：“塞尔，你今天话好多。”
　　塞尔立即认错：“抱歉，廖二，我在今日接下来的时间会控制我的讲话频率。”

　　而廖三眼巴巴看着剩下的那个土豆子，口水又要淌下来了。
　　廖平安给他一巴掌，把他脑袋推到一边去：“别想了，粮食求之不得，我们得有计划，这个起码最早也得明天再吃。”
　　然后把土豆子拿起掂了掂，按着膝盖起身招呼道，“走吧。”

　　然而走了一段路，廖平安又饿了。
　　她真是叹服了，她发现自己身体处于一个高能耗状态，干多少活，就得对应着有多少能量补充进来。更何况，她从一开始就根本没吃饱过。

　　廖平安寻思着这不行啊，她脑中开始拼命思索，忽然间想到之前看廖三看电视里的那个买种子的广告。
　　她倏地驻足：“对啊，我们为什么不试试买那个种子回来种呢？”

　　“种子？”机器人塞尔也跟着她停住步子，明白她所指为何时，他的脑袋屏幕突然出现一个大红色的跳跃感叹号，“廖二，我劝你不要。那个种子，就是个定时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