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病变[废土]》楠烟九

4、第 4 章

　　定时炸弹？
　　廖平安一时没听明白，转头看向机器人塞尔：“这话怎么说？”

　　机器人脑袋屏幕“嗡”地一声变了样，启动了科普模式，瞬间调出一大堆新闻：“如果要从头说起的话，白塔纪年158年，发生了第一起植物变异灾难——有一位独居老者将自己宠物狗的尸体埋在了自家后花园玫瑰丛的泥土里，结果在无处不在愈发强烈的辐射作用下，动植物细胞发生了组合变异，变异后的怪物，突然袭击了它们的主人，也就是那位老人。但很可惜，由于没有及时发现，她重伤过度最终造成死亡。”
　　“这是白塔历史上第一起生化变异伤人事件。”

　　廖平安：“？！”
　　动植物细胞都能组合成新生物？！要不是她知道自己是处在一个非常理能论之的废土世界，她几乎要怀疑自己是条没有常识的九漏鱼了！

　　塞尔还在继续说：“在随后多年里，白塔领地上发生了越来越多起这样的事故，给人类带来了沉痛的伤害和重大的损失。最严重的一次，就发生在F824区东部海岸边生态区，有片榕树林集体变异，由于榕树独木成林，故而在极短的时间内和居民区内栽植榕树形成联动态势，再凑巧碰上当年海怪上岸，双重灾难之下，F824区遭受了几乎毁灭性的打击，该区险些不复存在。”
　　“最后，白塔派出机甲战队，付出巨大代价进行反击，控制局势，采用物理化学双措施，首先大火蔓烧，再次化学消杀处理，变异植物最终被彻底消灭，但结果你也看到了，那片土地至今寸草不生。”

　　廖平安听得目瞪口呆，感觉自己在听小说。

　　塞尔：“故而，白塔官方对生物种养植这件事是非常重视的，人类生活区之外的动植物生长无法管束，但在生活区内，禁止一切形式的私人活体生物种植培育活动。除非有不可驳回的理由一定要养，但需要去区内守护队进行备案编号，基因留存备份，要注射昂贵的变异抑制剂，并且要每月进行检查等等……我个人认为流程非常繁琐。”

　　廖平安摸摸下巴：“确实够麻烦的。”

　　塞尔：“因此，那个卖种子的广告确实是违法行动，背后主使估计是一帮不入白塔登记系统的亡命之徒。廖二，我建议你不要和这些人打交道。”
　　“或许，一些法律文件可以给你提供行为依据。”他像是生怕廖平安一失足成千古恨了一般，又调出来密密麻麻的文件哗哗地往下翻，“目前F824区在这方面实施的法律法规主要有《白塔公约》《白塔公约治安管理处罚法》《白塔禁止生物种养植法》《植物养殖条例》等。”
　　“其中规定的罪名有：私自走私、贩卖、运输、制造生物胚胎罪，非法持有生物种子罪，包庇非法种养殖犯罪分子罪，窝藏、转移、隐瞒非法生物种子、犯罪分子罪，……”
　　“根据《白塔公约》第三章第112条之规定，非法持有生物种子、生物胚胎10个单位以上的，处以20年以上有期徒刑，或发配兰索海域服役，批注，兰索海域是高危地带，每年士兵幸存率不足60%……”

　　“好了好了。”廖平安连忙摆手阻断，“你搞这些听得我头都大了，我又不是学法的。”
　　她揉揉眉心，“我听这意思，是因为私人种养植会发生不可控的变异，从而攻击人类，所以才全面禁止的对吗？”

　　塞尔停顿两瞬，回答道：“你可以这样认为。”

　　廖平安试探地问：“但这不是因噎废食吗？毕竟，如果不种植，人们吃什么啊。所以如今宁愿把大家都饿着，也不能种田了？”

　　塞尔思考几瞬：“因噎废食这个形容可能并不恰当。要知道，这些变异植物基因里大多对人类有极强的针对性和攻击性，变异植物造成的人员伤亡、财产损失和人类文明倒退，是不可估量的。”
　　他继续调资料，“至于食物来源，除了非居民区能找到的未变异可食用食物之外，目前人类食物绝大多数都由白塔食品中心合成无害的营养剂，再经严格管控运输到各区。”

　　廖平安心道好家伙，这直接回到计划经济了。
　　她摊摊手：“但看来营养剂并不够吃。”不然她家也不会惨成这样。

　　塞尔点了点他那钛合金机械大脑袋：“确实，营养剂合成供不应求，不能满足目前存活的人类需求。据白塔食品中心称，这项技术正在努力改进，尽快保障人类食物供应最低要求。”
　　“但其实，对于营养剂还有一个较大的异议声，是不少人对食物口感有要求。不过，根据白塔食品中心研究院前些时日发布的研究报告显示，等这一代还吃过正常种植出来食物的居民渐渐退出历史舞台，对食物口感的异议声音就会渐渐较少，大家都会习惯营养剂这一产物。所以这也不算是一个特别严重的问题。”

　　于是廖平安又惊了，这是什么爆裂发言。
　　看来不管哪个世界总会养些没什么用的研究院，和一些除了离谱发言之外没什么用的专家。

　　接下来塞尔又连炮珠般说了好半天，而廖平安扶着下巴，逐渐陷入了沉思。
　　大概是她刚来着世界不久，也没有亲身经历过那种变异物种毁灭天地的惨状，塞尔那像素不怎么好的屏幕里展现出来的场景也没有给她起到警示作用，相反，甚至还大大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单是动植物细胞相相融合这一点，就让她非常想逮个样本回来解剖研究研究。

　　机器人塞尔停下来瞅她半晌，叹了口气：“廖二，看来你还是准备去黑市买种子。”

　　廖平安从思考中回神，她侧过头，眨了眨眼睛：“塞尔，抱歉，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我依旧认为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我不能把我自己、还有廖三饿死。”
　　廖三不知道是听懂了没有，抱住她胳膊亲昵地拿脸蹭了蹭她肩头。

　　于是廖平安立刻就准备照着那广告上写的联系方式打电话。
　　她当然不能直接用家里的电话打，种养植相关的事情如此严令禁止，万一被查出来，殃及家里就不好了。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公共电话没？多少钱打一次？

　　机器人塞尔及时提供信息：“最近的共用电话亭目前被一帮地下黑手党把持着，给一条营养剂应该能打一次电话。”
　　“一条营养剂一次？不流通货币吗？”廖平安又惊讶了。

　　塞尔点头：“是的廖二。原本是使用货币作为交换单位的，但就是我刚才所说的，几十年前海滨东岸榕树群一波变异植物潮，F824区损失惨重，文明倒退，食物变得无比重要，人们便回到以物易物的阶段，大部分地区都不再使用货币了。”
　　“嗯，当然了，白塔内还是使用的。”他十分严谨地补充道。

　　一直听他提及“白塔”，廖平安十分好奇想问白塔是什么，听着像一个人类文明还算正常运转的地方。但她忍了忍，还是没敢问。

　　而塞尔说完后就观察着廖平安的神情，还想趁机劝说她：“廖二，惨痛案例在前，我认为你还是最好不要去从事种子交易案件。”

　　廖平安选择无视他的劝说，想了想：“使用公用电话需要营养剂的话，那我应该如何获得营养剂呢？给人打工行吗？不过我好饿啊，感觉走路都快走不动了，唔，好像低血糖了，随时要晕倒……”

　　塞尔低头看着她手里：“你刚挖的这个就可以换营养剂的。这种没有变异的根茎植物可以说非常难得了，虽然它的品相比较差，但换五条营养剂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

　　“什么？这个小小土豆子，竟然能换五条营养剂？”廖平安把总凑上来想舔一舔那块土豆子的廖三的脑袋推开，惊讶地看着手中的珍贵食物，一时间觉得和廖三分吃了一块这种行径非常的暴殄天物！

　　“土豆子？这是什么名词？”

　　廖平安一扭头，发现塞尔正默默地看着她。
　　“……”她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顿时脑中急转：“今天醒来后就觉得头又晕又疼，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她抬手扶着脑袋，装模作样地揉了揉太阳穴，“塞尔，你有没有医疗模式，来帮我看看是不是脑子里长瘤子了？”

　　机器人塞尔又沉默地看她几秒，如常地回答道：“抱歉，廖二，我作为低阶机器人，并不具备这个功能。如果你想要这项服务的话，日后你可以为我升级。”
　　他又嘀嘀嗒嗒地去查询，“根据目前机械联盟机甲师报价，升级服务最低需要六百条营养剂……”

　　廖平安果断拒绝：“好了，暂且不用升级。”她更加坚定要去找那诈骗犯换种子的决心了，“我连自己都吃不饱，哪有几百条营养剂喂给你？”

　　于是当晚，廖平安钻进了一件硕大斗篷遮住面目，拿着剩的那块“土豆”去F824区官方交易所换了五条营养剂。
　　廖平安隔着玻璃看里面胖胖的工作人员，不禁感慨无论什么艰难时候都有吃得流油的。

　　而那个像圆滚滚马铃薯的工作人员拿着巴掌大的小“马铃薯”对着头顶灯光左右旋转着照，连声感慨：“唔，这是在南边沼泽地里挖的吗，好久没有人拿这种货来换物了，里面的安稳基因应该能给白塔那些科学家们不少灵感。”
　　他果断收起来，开给她换物单据，笑道，“小家伙，你真幸运。多给你加一条营养剂吧。以后如果还有这种货，欢迎再来。”

　　廖平安好多年没有被人叫“小家伙”了，她看着自己瘦成竹竿的细胳膊细腿儿，哭笑不得地双手接过六条营养剂：“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