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耶记事》夜·微凉

3、第三章 心事眼波难定

　　范蠡随越王入吴后，大夫文种领王命监国，辅佐王储决断越国大小事宜。如此一个大忙人，却断然抛下此时比乱麻还乱的越国社稷，应范蠡临行时的嘱托亲自送夷光回苎萝村。

　　一路上，文大夫对夷光温文有礼，如待上宾。夷光却是把所有人都当空气一般，冷着一张脸不笑不语纠结着心事。文大夫似乎并不介意夷光的无礼，如大人不和小孩子计较一般仍是嘘寒问暖照顾周到，丝毫没有士大夫应有的官架。

　　文大夫在越国素来官望极高，深得民心，无人不敬服。几日下来，随侍左右的人见夷光如此目中无人，心中自然恼她，却碍着文大夫的嘱咐不敢与她为难，但看夷光的眼神就难免怀着敌意，像在看一个极不知好歹的蠢丫头。

　　浩浩荡荡一行人送夷光回苎萝村后又随文大夫一起探访了村中另一名浣纱女郑旦，见到郑旦时，饶是文大夫那副八百年难得一变的端正表情里也情不自禁写满了惊喜，这世间竟真还有一个可以和施夷光媲美的女子，上苍总算待越国不薄。

　　文大夫打算带郑旦回都城会稽，启程那日夷光突然上前拦车自请一同前往。文种闻言脸上表情无异，数日来一直悬着的心却终于放下，范贤弟对这施夷光果然所知甚深，一举一动皆在预料。想到此节，文种眼中不觉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得意，仍正色婉拒道：“姑娘好意文某代越国上下谢过，范贤弟临走时嘱托在下送姑娘回家，贤弟的一番好意姑娘莫要辜负了才好。”

　　夷光低头讪笑，再抬头时面上已不见表情，说：“若大王只是想送件礼物给吴王，保得越国一时平安，郑旦姐姐确实足矣，如若不是，恐怕还是夷光更适合一些。”

　　文种没料到夷光竟将话说得如此直白，也不好再劝，改而赞道：“姑娘果然聪慧过人，不枉范贤弟一番苦心……”

　　一番苦心，是啊，阿蠡哥哥可真是在自己身上费了不少心思。夷光心中有些不悦，绕了个大圈，她仍是心甘情愿入了范蠡觳中，所以也未等文种把话说完，便自行上了马车，放下车帘将文种隔断在外。

　　文种愣愣站在原地未回过神来，一时好不尴尬。自入越为官以来，即便是越王，也一向对他礼遇有加，这山野丫头竟是至始至终全没将他放在眼里。

　　夷光、郑旦随文种到了都城会稽后，与其他从越国各地搜寻来的美丽女子一起在越宫中学习歌舞音律，步履礼仪。文种定期会收到越王和范蠡的消息，却从未向夷光提起过，夷光也从来不问。她只是很安静、很认真的学着文大夫让她学的所有东西，很少说话也很少笑，言谈间与其他女子无甚不同，偶然轻笑，也是柔和浅淡，如月光般清冷疏离。

　　因夷光的疏离冷漠，除自幼一起长大的郑旦外，其余越女都不太喜欢她。刚开始时，总有些不安分的越女找各种机会寻她麻烦，夷光总是淡然处之，既不生气也不理会。反倒是文大夫明里暗里处处偏袒，众女也是聪明人，一来二去觉出个中味道，这样的挑衅便渐渐少了。对于文种的种种照顾，夷光既不拒绝，也不感谢，坦然接受，仿佛理所应当。

作者有话说

　　继续，继续，继续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