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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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烂的巨人紧追不舍，每一声询问都带着拉长音调的空洞回响，张明伟拖动沉重的身躯，地面震动不止，越来越强烈的震感告诉车内所有人，他近在咫尺。
黑车疾行，速度超过最高的一百八十码，油门踩到底，毫无间隙。
就在这时，一截紫红色的不明圆柱物砰的一声砸在挡风玻璃上，布满层层叠叠的褶皱，几乎遮住整面视线，谢南岂方向盘猛然一打，摩擦过玻璃的嘎吱声激得人头皮发麻。
“——啊啊啊啊啊啊！”陆若已惊恐地叫出声，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显然超出处理阈值，在看到头顶砸下来几乎和人头一样肥大的蛆虫时，他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从大肠上落下的白色蛆虫新鲜活泼，蠕动地身体，在雨刮器下挤成两半。
谢南岂：“……”
他的本意是将这些玩意甩出去，没想到如此软糯脆皮。
青黄的内脏像是涂刷在挡风玻璃上的油漆，粘稠湿滑，越刮越脏，粘稠度比加了淀粉水的炒菜还要极致，伴随着腐臭味，极致的腥臭顺着缝隙源源不断挤入鼻腔。
即使在窗门紧闭的情况下，这种难以言喻的恶臭味像恶鬼般如影随形。
先不说坐在后座的三人是何感想，耗子坐在副驾驶，是除了谢南岂外距离最近的观众，一手造成如此惨剧的他们队长面色铁青，下颌紧绷，定力依旧，他显然没那么好的定力，捂住嘴，空空的肠胃翻涌不止。
谢南岂厉声：“咽下去！你要是敢吐在车里，我就把虫子塞你嘴里！”
冷酷霸道，毫无歉意，不讲人情！
魔鬼！
耗子缩成一团，喉头艰难一动：“……吞下去了。”
这下轮到大嗓捂嘴了，吞咽的声音清晰地在车内响起。
观北沉默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毁灭吧。
此时的张明伟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只爱逃跑的黑蟑螂，嘴角的惨笑裂开到太阳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断裂黑牙。
车就在他的□□，奇怪又硕大的阴影晃动着，和他连接着地面的大肠不同，这道奇怪的阴影时不时掩盖车身，气氛凝固，众人不敢抬头去看到底什么东西在晃荡。
世界上从未有过的尺寸，看一眼就要长满针眼的那种程度。
脏得很。
耗子喉头一哽，坚强打破沉默：“……他都烂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能这么自信？”
也许是听到了对他的嘲讽，张明伟笨重地抬起脚，试图踩踏飞驰的车，一次不行就第二次，可每次坑洼的地面上都空空如也，蟑螂灵活穿梭着，借着浓雾掩盖成功避开一次又一次。
后视镜内，雾气已经浓郁到伸手不见十指，张明伟肿胀的脚因过于巨大而若隐若现，他笨重缓慢，速度却不落下，在原地恼羞成怒地怒吼几声，很快，他以更快的速度紧追上前。
你追我赶下，第三方一直没有出现。
一个爱作弄的人，最怕自己的兴致戛然而止。
谢南岂眉眼一沉，抬头一扫后视镜内的三人，神色透出几分毅然决绝的孤注一掷：“都抓紧了！”
所有人第一时间抓紧头顶的把手，除了大嗓，他坐在中间，双脚牢牢定住车底，一手扶住座椅，一手抵住还在昏迷中的陆若已，饶是做好了准备，下一秒，巨大的惯性还是将他甩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
带着扭曲的转音，众人视线都抹成一片，他和陆若已撞成一团，砰砰两下，两颗脑袋在窗户上先后报道。
一个完美的漂移下，车身利落地在原地调转车头，引擎轰鸣，车在驾驶者的加持下化为凶猛的猎豹，打着S型曲线冲着张明伟驶去，疾速行驶的车成功躲过张明伟下落的拳头，带着孤注一掷的沉着，踩到底的油门没有丝毫犹豫，他赌，第三方一定会出现——
他的游戏还没有结束，他从中得到的快/感还没有达到预期。
“要撞上了要撞上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两者相隔不过半米距离时，说那时迟那时快，车顶突然凹陷，一道黑色身影轻踮一跃，短短几秒间，站上浮肿巨人的肩头。
狂风呼啸，他的衣角没有被吹动半分，黑不见底的司机帽遮住他眼中的厌恶，说出来的话却轻柔至极：“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张明伟转动无机质的灰色眼珠，脖颈没有转动半分：“爱……爱情……我的……”
他的声音嘶哑粗粝，难听到刺穿耳膜，随着他开口说话，臭气熏天的气流喷涌而出，司机不动声色地侧过脸，垂在身侧的右手紧握成拳，暴露出他心中暴戾的杀虐。
为了尽快结束折磨，司机耐下性子，带着白色手套的右手轻柔抚摸对方肿胀的皮肤：“没错，我会帮你找到真正属于你的爱情，但是我的游戏，只有我能叫停的权利。”
“只有在我的游戏中，你才能找到真爱，只有我有这个能力帮助你，所以你要听话，明白了吗？”
张明伟没有点头，他拖长音调，控诉：“我……饿……”
司机的声线越加轻柔：“只有最饥饿的灵魂才能品尝到爱的美味。”说完，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冷血的硝杀，“不懂得克制的人，会永远失去爱情，你想沦落到这样的下场吗？”
张明伟艰难转动眼球，嗫喏地回答：“不……不！”
“我……要……爱情……”他惊恐地诉说自己的需求，司机短促地笑了一声，说不清是嘲讽还是真心实意的同情，亦或许两者都有：“当然，你会有的。”
白色手套上沾染了污浊的黄色粘液，司机一把扯下，随手一扔，眼底的冷意像是恨不得将脚下的人也一并踩烂、扔下，语气却温柔得不像话：“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明白了吗？”
张明伟终于点头，浓雾聚集，庞大的身躯消失在众人眼前。
暴雨骤停，空气依旧寒冷，顺着车缝源源不断挤进车内。修长的人影在雾后扭曲拉长，恍若一个不成形的无名怪物，司机慢条斯理地走近驾驶座，他似乎很清楚其中做主的人是哪一个。
他习惯性地抬起右手，裸露的苍白皮肤染上这个世界的温度和细菌，于是换左手敲打车窗，右手插/进裤兜。
“叩叩”
噤若寒蝉的车内，众人大气也不敢出。谢南岂面色冷沉，打开车窗一条小缝，如鹰隼般的眼神毫不畏惧地直视对方，还没开口说话，司机微微附身，带着毋庸置疑的语气道：“让各位客人受惊了，为赔礼，还请各位去前面的酒店休息一下吧。”
他沉浸在自己的角色中，乐此不疲，语气中却并没有一丝司机对客人的恭敬。
众人顺着他的手势看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就在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司机身上时，浓雾散去大半，一幢富丽堂皇的酒店不知何时出现在前方不远处，酒店名是一串法文，接触不良的霓虹灯管闪烁又熄灭，终于“咔滋 ”一声亮起，极亮的玫粉色霓虹灯倒映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L'Elisir d'Amore，爱情灵药。
……
经过一道法式旋转门，众人进入大厅。
坚硬青石铸造的酒店内，并不如外墙一样冷硬，率先扑面而来的是清新的玫瑰芬芳，酒店内如宫殿般富丽堂皇，金顶石壁，水晶吊灯随处可见，脚下的大理石清晰地映出光晕，吊顶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爱神丘比特调皮地举起弓箭，射向前方的恋人。
玫瑰丛生，他的母亲维纳斯的雕像竖立在中央，如玉质般丰腴柔和的面容上浮现一个淡淡的微笑，断臂没有让她变得残破，反而散发着纯洁神圣的光芒。
堪称梦幻般的世界，在科林斯石柱的加持下，浪漫而庄严。
“维纳斯……”耳侧传来喃喃自语的犹疑声，谢南岂一听，就知道观北和他想到一处去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你记不记得我们高中的美术教室也有这么尊雕像，我们还……”
关键词一出，观北就知道这人要放什么屁，他死捂住他的嘴，恶狠狠地威胁：“我劝你说话前想清楚。”
谢队最不怕的就是威胁，更何况亲手送上来的机会，千万不能浪费了，不给说话，又没说不能用肢体语言，逮着漏洞，谢南岂理直气壮地嘟起嘴巴，暗示后半句话，他们在美术教室究竟干了些什么。
温热的触感在微凉的手心中一触即发，舌尖不经意的划过，观北瞬间想起那个下午，两人不加节制，探索身体极限的深吻，他耳尖即刻泛上热意，在一旁三双好奇的眼神注视下，堪比熟透的樱桃。
饶是观北有着极高的忍耐力，这会儿也碎成渣了，他想都没想，下意识抬手往谢南岂脑袋上呼去。
谢南岂：“……”怎么又打他。
“啪”的一声，大嗓和耗子瞳孔地震，向来只有老大打人的份，从来没有被同一个对象连打两次的机会，要是有人打他，手早折了。
不愧是爱情的力量，让他们老大做只被捶打的地鼠也心甘情愿。
耗子被这狗粮喂得心塞：“看懂没？”
大嗓摩挲着下巴，深沉感悟：“懂了，这是老大才有的待遇，我们不配。”
打是亲骂是爱，他们这等俗人单身果然是有原因的。
观北冷着一张脸，一指前方的雕像：“爱神维纳斯掌管的不是爱情，是藏在爱情中的情欲，人对另一个人的爱恋情感。”他语速极快，眼神飕凉，继续说，“在罗马神话中，维纳斯嫁给了丑陋的火神，身边依旧恋人不断，而她的儿子丘比特，则是她和她的情人之一，战神马尔斯的孩子，维纳斯并不是对爱情忠贞不渝的神。”
“懂？”观北双眼一眯，尽显王之风范。
两人忙不迭点头：“懂懂懂！”
你就是站在F队食物链顶端的男人！
从昏迷中被掐醒的陆若已尚在情况之外，单纯茫然地“啊”了一声，得到好心人的捂嘴，耗子：“他懂他懂，他也懂！”
深怕观北接下来要问他们懂了什么，大嗓赶紧转移话题：“我说，那司机要我们进来干嘛的？”
他的疑问很快得到回答，脚步声从二楼响起，由远至近，司机换上一套黑色西装，胸口的铭牌展示他此刻是一名“大堂经理”，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他笑意微扬，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交叠摆放于身前：“欢迎贵宾莅临张先生的婚礼。”
璀璨光影下，玫瑰齐放，突如其来的风扬起乍然的花瓣，漫天红玫瑰如雨飘落，褪去鲜艳，洁白无瑕的花瓣轻拂面庞。
梦幻般的水晶灯下，他的笑容怪异诡谲，迫不及待他的游戏盛大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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