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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伤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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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玉竹再醒来时,天已大亮。
他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要下床时才想起昨儿夜里被他救的那人好像醒了,还掐了他脖子,转过头,便看到了那人正睁着眼睛望着他。
他没记错,果然醒了。
柳玉竹面上有些欣喜地道:“你真的醒了啊!我还以为是做梦呢。”
霍瑀应道:“恩,我醒了,多谢恩公。”
说话间,霍瑀抬起头望向柳玉竹,看清了柳玉竹的脸,之前他们都躺着,只看到他眉心的红痕,旁的都没看清。
看清柳玉竹第一眼,霍瑀想起一个词:面黄肌瘦,脸又瘦又小,估摸着还没他的手掌大,肤色泛黄,还透着些许苍白。唯有眼睛又圆又亮,望着他时还闪着光。
“你别老叫我恩公了,我叫柳玉竹,大家都叫我玉竹或者竹哥儿,你叫哪个都行,很多村邻亦这么叫我。”说着,柳玉竹起身下了床。
他的身形亦十分单薄,用骨瘦如柴形容也不为过,身上穿的衣裳是和盖被一样的粗布麻衣,打了好几个补丁,还有一处破了没来得及补。
霍瑀心想,若是养胖些,应当是好看的。
“好,在下霍……”霍瑀顿了下,再道:“在下陆齐,你可以直接唤我名字。”
霍瑀差点脱口而出说了真名,幸而及时反应过来,改了口。他本名霍瑀,字子霁,母族姓陆,便取了字中霁字的一半,加上母姓,用作自己的化名。
柳玉竹虽从他先说了霍再改口说陆齐中能得知他这并非真名,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而是问:“陆齐兄,容我冒昧问一句,你是怎么受伤的?”
柳玉竹颇为担忧的望着霍瑀,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未等霍瑀回答,柳玉竹又贴心地道:“不方便的话不说也无妨,我只是问一嘴。
因为担心你是被人寻仇,我将你从河边带回来后没敢让外人知道,只告诉了福仓哥一个人,未对村中其他人说起,我这边平日有人来也只在门外喊我几声,不会进屋,路上的痕迹我也有掩埋,你在这里应当是安全的。”
这确实不大好说,虽然柳玉竹救了他,但他才刚苏醒,对柳玉竹并非全然信任,他不敢全盘托出。
闻言,霍瑀简单应了句:“恩公思虑周全,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算是默认了他被人寻仇这事,事实上差别也不大。
“你太客气了,不用一直唤我恩公。”柳玉竹又强调了一遍,见霍瑀不愿多说,也不做多的猜测,心里寻思着得继续瞒着村里人,他之所以问一句也是为了确认一番,以免自己处理不当,招来杀身之祸。
见时候也不早了,柳玉竹再道:“你先躺着休息,我去做饭熬药。”
*
今日和往常一般,还是煮粥,思及起霍瑀醒了,能自己喝粥,又加了点红豆、花生、野菜之类的一块煮。
先前几日顾虑着霍瑀昏睡,别的咽不下去,故而只煮米粥,他又嫌麻烦,不想单独再煮一份,托霍瑀的福,自己也喝了几日米粥。
但家中的粮食所剩不多,再煮两日就吃完了,不能天天这么喝。
平日里柳玉竹本就过的拮据,现在又多了个霍瑀,家里多了个人,就多了张吃饭的嘴,这日子更为拮据。煮粥熬药这期间,柳玉竹开始琢磨着吃过饭得上山走一趟,看能不能采些值钱的草药。
因着前几日霍瑀昏迷不醒,加之下雨,柳玉竹都未曾上山,只去给人看了一次诊,拿回几个饼和两个鸡蛋,现在家里只剩下三五日的余粮。
等柳玉竹端着煮好的粥进屋后,霍瑀有些意外,他以为以柳玉竹窘迫的境况,煮的粥是那种稀薄到看不到米的汤水,没想到柳玉竹端进来那碗还较为粘稠,还放了不少食材,算是一碗极为丰盛的早食。
反倒是柳玉竹担心霍瑀吃不惯,红豆和花生没有提前泡过,煮了半天也没煮烂,现在一颗一颗的掺在粥里,加上旁的菜放的多,看起来丰盛,因为没放多少盐,实则没什么味道,还解释道:“家里没有糖,盐巴也剩的不多,味道有些淡,你将就着吃。”
霍瑀倒不嫌弃,有的吃就不错了,更何况这系粥确实丰盛,在柳玉竹的的搀扶下,坐起身,接过碗,很快就吃完了,吃完还道:“挺好吃的,多谢。”
柳玉竹闻言笑了笑,即便霍瑀说不好吃也没法子,这是他能拿出来的最好的食物了,霍瑀想吃山珍海味他也没法给他做。
虽霍瑀未说自己的出身,但柳玉竹能猜到他的出身定然不凡,想起他初遇时霍瑀就带着一群将士,年纪轻轻能居此位的,多半是世家出身,即便不是世家,也是军功卓然之辈。而这等世家,若非霍瑀出了意外,柳玉竹一辈子都接触不到。
吃完早食,再端了一碗药给霍瑀喝了,柳玉竹拿出自己的捣药舂,将几样外敷药放进去,开始捣药。
捣完药,看着还坐在床上,眼神一直盯着他的霍瑀,第一次犯了难。
不同于前几日,那时候霍瑀昏睡着,柳玉竹是个医者,自然心无旁贷的帮他换药,但现在要在霍瑀清醒的时候给他换药多少有些难为情。
柳玉竹也就扭捏了一小会,对霍瑀道:“你身上的药得换了,你自己脱下衣裳,我给你换药。”
以前霍瑀的衣服也是柳玉竹帮脱帮穿,他身上柳玉竹都看过了,不差这一次,再者后面还得换很多次,不能每次都这么扭扭捏捏。
霍瑀应了声好就自己解衣服,这期间,柳玉竹就去翻出几块干净的布条来,用来包扎伤口。
解衣服时霍瑀才注意到自己穿的衣服非常奇怪,不是柳玉竹身上那种麻布,看样子应当是他自己的衣服,只穿了一件,也被打了补丁,或者说更像是两件衣服缝在一起,还是两件不同色的衣裳,怎么看怎么怪异。
柳玉竹见状解释道:“你伤的太重了,衣服也被砍的破破烂烂,还都染了血,我见有两件衣裳还算完整,就自作主张给你补了下,用的是你另一件衣裳的布。”
原是如此,霍瑀将脱下来的衣裳放至一旁,道:“多谢。”
“不客气,我这也没你能穿的衣裳,再来你伤口多也不宜穿粗布的衣裳,便给你补了你的衣裳,你别介意就好。”
说着,柳玉竹上前拆霍瑀身上绑着伤口的布条。
霍瑀张开手,方便柳玉竹拆解,应道:“不介意的,辛苦你了。”
等拆了布条,霍瑀才看到自己身上的伤,着实有些惨不忍睹,身上伤口交错,半数皮肉都受了伤,除了刀剑之伤,还有坠河后被石子树枝划伤的伤口,不少伤口深可见骨,因在水里泡过,有些还发炎灌脓,显得十分可怖。幸运的是,伤的这么重,也没有断手断脚,算不幸中的万幸。
柳玉竹深呼吸一口气,开始给他清理伤口,即便看了很多次,每次看到霍瑀身上的伤,柳玉竹都还是有些心惊。
刚将霍瑀捡回来那会身上的伤口更为恐怖,黄脓和红到发紫的血迹混迹在一起,大半伤口和身上的衣裳黏在一块,他剥了半天才分离开一部分,期间还扯到伤口,又让伤口流了血,霍瑀身上像似涂上了一层血,整个都是一片红,红的触目惊心,流了太久血,那会柳玉竹还担心霍瑀会撑不过去。相比之下,现在的模样已算是好的。
等换完药,收拾完屋子,已近午时,今日没饼吃了,所剩粮食不多,柳玉竹没打算吃午饭,而是找出背篓和锄头,打算上山一趟。
提着背篓走到床前,柳玉竹叮嘱霍瑀道:“我要上山一趟,天黑前会回来,你在这躺着休息就成。我这屋子离村里有些距离,一般没人来这,即使有人来也只在屋外喊几声,不会进屋,你别应就成,没人应他们自己就走了。”
“好。”霍瑀应了声,顿了会,又嘱咐一句:“你多注意安全。”
闻言,柳玉竹扬起一个轻快的笑容,点了点头,“好,我会的,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