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的勇者》石油果

4、第四章 工作（四）

　　“那个…”

　　“好了，别那么严肃，伊迪。”在一旁旁听的杰罗姆一个箭步上去就勾住了伊迪的肩膀，但却被人略带嫌弃地拍了开来，“稍微提前看几页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求知欲也是探索神秘学的动力嘛。”

　　“油嘴滑舌…”尽管并不明显，但弗里斯还是注意到伊迪的嘴角还是向下抿了抿。

　　只是杰罗姆看起来并没有意识到这点，手被拍开来也没有怎么生气，只是转过身一边收拾起了书一边说着今天食堂里的是土豆炖牛肉，海盐焗鲱鱼和玉米蘑菇汤。该说是粗神经吗？不过弗里斯有时候还挺羡慕有着这种能力的。

　　“抱歉啊，伊迪，我实在是有些好奇教授要讲的书里写着什么。”

　　“……随你，你想看就看吧，我只是提醒你一句看你是不是睡着了。我看你一直都没有动笔。”

　　他说完，也没有继续留下来，只是拿着自己的笔记就推开门离开了教室。

　　“他又不跟我们一起吃饭啊？”

　　杰罗姆看起来略显遗憾。

　　“可能他有自己的事要处理吧。”弗里斯含糊了过去，“对了，我今天也不去食堂吃了，我想把这本书给看完。”

　　“哎？真的假的，这么认真。”

　　“你就先去吧。”

　　“不用我给你带饭吗？”

　　“不用不用。”

　　“真不用？”

　　“真的不用了——”

　　“你不用跟我客气啦，我免费帮你带饭哦？”

　　“好了杰罗姆，我是真的不用。”

　　打发走了看起来还有些依依不舍的杰罗姆，弗里斯才终于有机会放松下来，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面对这堆放了一整面墙壁的书籍长叹了口气。他倒并不是不饿，只是在被骗走钱的这段时间里，一直都是杰罗姆在请他吃饭，虽然他自己说过这些钱不用还，但弗里斯多少还是有些愧疚之情在。

　　只是突然冒出来一大笔钱又实在太可疑了。可以的话，他倒真想好好请杰罗姆吃一顿饭，就去吃他喜欢的鱼子酱烤串好了。

　　把生活琐事姑且放在一边，弗里斯低头看向自己手里一字未动的空白笔记本，和依旧残缺不堪的普罗那抄本。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在阅读的过程中，他确实产生了幻觉并且毫不自知。按照菲里茨教授的理论，这通常说明这种书籍是相当危险的，它们的内容本身就像是法术里的咒语一样，能产生不可估量的作用。

　　只是使用这种咒语的代价不是什么昂贵的素材，而是念咒者的性命。

　　但既然已经应下了学长的委托，也收到了钱，临阵退缩显然是不可能的了。至于把抄本直接给偷出来，这种事就更是不可能了，即便是残缺的抄本，这些书上被烙上了特定的法术，说不定到时候书没带出去自己先死在这里。

　　弗里斯再一次长叹，让自己的心情逐渐平复了下来之后，他拿出了自己放在抽屉里叠在水晶球和灵摆后的一枚纪念币。

　　那是奶奶以前参加村子里的丰收季拿到的，用铜做成，打磨得粗糙，在纪念币的一面还刻着玉米的图案。

　　菲里茨教授曾经提到过，冥想的本质是人通过某些特定的动作进行心理暗示，以让自己达到一个相对放松的状态。而在他们大半个学期的时间，他们几乎主要都是在培养自己进入冥想状态的特定动作。

　　“冥想可以使人的精神与意志得到集中，这可以在未来你们涉足那些超越常识的事物时保持理智。不要害怕和慌张，你们要仔细地观察，它们的外观是什么样的？它们的内部是怎么运作的？你们要仔细且冷静地剖析它，虽然它们可能长得跟校长的屁股一样吓人，但你们得记住，它们终归也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符合规则的存在。”

　　“你们只要知道这点就可以了，即便是贵族学院里那些念咒的傻老头，他们的咒语也是符合规则的。”

　　他拿着那枚纪念币，抵住了自己的额头。

　　冰冷坚硬的金属让他感到镇定了不少，他开始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直到心情慢慢恢复平静。他能听到窗外风吹动枝叶时发出的沙沙声，以及市中心的那座大钟敲响时发出的悠扬长叹。

　　他重新拿起了纸笔，打开了普罗那抄本的第一页，开始埋头抄写起来。

　　抄本的页数不多，其主要内容也就是记载了一首关于众神诞生之地，普罗那的诗歌。

　　但是普罗那的存在至今在业内也存疑，传统神学里对于普罗那的存在也是只字未提，因此对于某些专业人士来说，普罗那抄本更像是以前哪位不知名的疯人写出来的野史，可以说是几乎毫无参考价值。

　　目前更普遍，更被大众所熟知的神灵主要是两位。

　　在人类城市里信徒最多的全一神，他们普遍认为他们所信仰的神明才是真正的神明，而其他的神明更像是拥有强大力量蛊惑人心的恶魔。只是在朗约帝国这样大力发展蒸汽技术，而控制魔法使用的国度里相对比较少见，但像是在弗里斯家乡的那种穷乡僻壤里，全一神的信徒并不少。

　　另一位，则是被普遍认为是外族信仰的神明，新月神，少部分人类也会信仰祂。新月神也常常与夜晚联系，在外族的习俗里普遍认为，如果夜晚不见了月亮，那么便是惹恼了新月神，需要筹办祭祀以及祈祷的巫术来祈求神明的原谅。

　　在这两位神明的传说里，全一神诞生于人类的供奉，是为了人而出现的神，将会指引人类前往完美的伊甸园。

　　而新月神则诞生于蓝月落下的眼泪，是第一位精灵。

　　在这些故事中神明的诞生地，不仅与普罗那完全对不号，甚至本身它们的诞生也天差地别。虽然也有人猜测是不是语言的问题，但可惜的是，普罗那无论是翻译成何种语言，都与两位神明的诞生地没有相似之处。

　　久而久之，普罗那抄本所记载的故事，也就被当成了前人一次不怀好意的恶作剧。

　　放下了抄写的笔，弗里斯又一次拿起了硬币对准了自己的眉心。

　　虽然进度有些缓慢，但好歹他能在受到影响出现幻觉之前，及时地控制住自己，再通过冥想休息后继续抄写。

　　这个过程重复得实在有些机械，而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力消耗过度还是中午没吃饭的缘故，弗里斯感觉今天自己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饿。等抬头一看，才发现已经快到了傍晚，杰罗姆和伊迪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过又走了。

　　在自己的座位旁，还有杰罗姆帮忙带过来的面包，上面还贴了纸条：记得别在教室里吃。

　　作为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人，弗里斯收拾好了书籍和桌椅，拿上了杰罗姆买给自己的面包，然后缓缓关上了教室的门上了锁。

　　教室的门钥匙教授每个人都给他们配了一把，说是因为他们专业人不多所以为了方便，就给每个人都发了。但弗里斯时常怀疑这是因为教授自己要进来，因为他好像经常忘记带钥匙或者忘记出去了，就被锁在了这栋楼里给锁一天。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弗里斯把那枚金币都换成了散币，交了房租，还请杰罗姆吃了次烤肉。

　　至于被问到钱是从哪儿来的，他随口说是之前打工的地方拖欠的工钱。虽然这个谎漏洞百出，但好在杰罗姆最后也没有太深究这件事，毕竟他经常看到烤肉就迈不动道了。

　　除此之外，他每天都会抄写普罗那抄本到傍晚。

　　虽然页数不多，但因为语言问题，再加上时常要停下来冥想一下恢复心情，花费的时间比弗里斯预想的还要长得多。他原本以为一两天才能抄完的内容，结果实际上却花了差不多五天的时间，得亏布莱尔学长没有催促他的意思。

　　直到今天终于把抄本的所有内容都抄写完毕，弗里斯这才松了口气。

　　他伸了个懒腰，伊迪和杰罗姆也都离开了，此时的教室里只剩下了他一人。

　　熟练地整理好教室，他合上了房门上好锁，外面的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因为还差一点就抄完了，所以他今天比往天待得要更久一些。

　　此时的学校内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学生，不远处的楼里还有几处依旧亮着灯，弗里斯猜测估计是那几个专业的科研队，听说他们最近正在举办一个研发比赛，不过这就不是弗里斯能参与进来的事了。

　　“这下麻烦了，天已经这么黑了吗？”

　　他抬头看着完全暗下来的天空，看不见星星也看不见月亮，通往公寓楼的方向更是直接黑作一团，只能依稀看出几栋建筑的轮廓。

　　他回公寓楼的那段路因为地处比较偏僻，一路上没有什么路灯，弗里斯自己也没有料想到会耽搁这么久，自然也没有带能照明的工具。如果实在不行的话，那恐怕要么就在学校待一个晚上，要么就得摸着黑回去了。

　　就在弗里斯如此苦恼时，一辆涂着鲜红色外壳的公交车停在了校门口。

　　车内暖黄色的灯光下，戴着一顶深咖色贝雷帽的司机将手从方向盘上拿下，掏出了一根粗糙的卷烟，划拉了根火柴点燃后，就抽了起来。透过透明的车窗玻璃，在车厢的前座似乎还坐着两名乘客，只不过他们背对着弗里斯，还裹着御寒的毛毯，弗里斯看不清他们的长相。

　　他走过去问：

　　“这车走摩尔格街吗？”

　　司机扫了他一眼，嘴里又吐出了一缕白色的烟雾。

　　“去啊，上车的话两枚铜币，你投这边的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