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高傲

17、第 16 章

　　众人吵吵嚷嚷了半天，谁也拿不出什么好主意。有人不耐烦了，道：“干脆现在就打吧！大不了大家搭上这条命就是了，谁怕死呢！”
　　时下内忧外患，子康也有些焦虑不安，闻言更是烦躁，痛斥道：“没有人怕死，可死要死得其所，这样盲目送死有什么意义？”
　　大家暂时安静下来。子康叹了口气，环视众人，忽然想起什么，问身旁的若依道：“正明去叫展云龙，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
　　“不如我再叫一个人去看看吧！”若依道。
　　正说着，正明慌慌张张得撞进门来，气喘吁吁地说：“团长，不好了！展派长带着四营的人去攻城了！”
　　“什么？”子康又惊又怒，“他们去了多久了？”
　　“一个多小时了。”
　　“那你怎么现在才来报告？”
　　“他们把我捆了起来……”
　　“混帐！”子康眼睛发红，声音也有些颤抖，就像一头盛怒的狮子。子康平日里待人随和，正明跟了他七八年，第一次见他发那么大的火，忙闭了嘴，不敢再多言。
　　汪德清忙道：“我马上带人把他们追回来！”
　　“只是，恐怕来不及了。”若依道。
　　“那怎么办？”汪德清也失了主意。
　　子康略一犹豫，转头对若依道：“若依，你们继续开会商讨对策，我带四百个兵去救他们！”
　　“团长！”汪德清忙道，“你何必亲自去呢，我带人去就是了。”
　　“不，这一次他们敢贸然行动，错在我不得军心。我自己的错。我自己去弥补！”还有人要拦，子康急道：“没时间了，一切听我的安排！”
　　展云龙带人刚到城下，就被日伪军团团围住。展云龙忙命令后退，但为时已晚，双方立刻展开了激烈的厮杀。看着周围的同志一个个倒下去，展云龙后悔自己的冒失了，气得大喊：“邵人杰，你他妈的缩到哪里去了？快给我滚过来！”
　　旁边的一个人道：“仗还没开打，邵人杰就不见了。”
　　“啊呀！”展云龙如梦方醒，“我中了这小子的奸计了！”
　　那人又问：“马排长，敌人越来越多了，怎么办？”
　　望着潮水般涌过来的日伪兵，展云龙后悔不迭，事已至此，心一横，大声道：“同志们，都怪我展云龙一时冲动，害了大家！但既然已经走不掉，咱就跟他们拼了，多杀他几个鬼子，到了阎王老子那儿也不觉得吃亏！”
　　邵人杰去了哪儿呢？队伍一被围他就溜了出去，日伪兵要开枪打他，他忙丢了枪，举起双手，叫道：“别，别开枪，我是来给皇军送信的。”
　　鬼子们听不懂他的话，伪兵却懂，两个伪兵上来将他搜了身，带到伪军长的面前。
　　“你是干什么的？”伪军长问。
　　“我叫邵人杰，是来给皇军报信的。”
　　“胡说！我明明看见你是跟那些八路一起来攻城的！”
　　“冤枉呀！我一直想来投靠皇军，可那些八路纪律严得很，我出不来，只能挑唆一个二愣子来攻城，才有机会跟着过来。何况，来了不过二百个八路，这不也是给长官你一个立功的机会吗？”
　　伪军长颇为满意地点点头：“你来给皇军报什么信？”
　　“城外二十里远的沙柳镇驻扎了只有一个团的八路，总共不过一千五百人，除去伤病员，也就一千二百人，本来他们要等到援兵，定于今天攻城的，谁知援兵在路上遇上了鬼子……”邵人杰忙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嗨，是皇军，所以攻城计划搁浅了，而且闹得军心大乱，长官若趁这个机会去攻打他们，肯定能一举歼灭。”
　　伪军长想了一下，道：“好，若你的消息属实的话，皇军一定不会亏待你。”
　　邵人杰忙不迭地点头哈腰：“是是。”
　　展云龙带人誓死相拼，击退了一队又一队的敌人。但毕竟敌我力量悬殊，牺牲的同志越来越多，正力感不支之际，突然远处传来了枪声，有人大喊：“我们来救兵了！”
　　濒临死亡的人又重看到生的希望，战士们抖擞精神，力气倍增，而敌人突然腹背受敌，一下陷入混乱。
　　伪军长正带着邵人杰站在炮楼上观战，本来胜券在握，洋洋得意之际，忽然战势转变，不由吃了一经。早有人上来报：“八路来了救兵！”
　　“把全城的兵全部调来，一个也不能放走他们！”
　　“我们的军队已经全部出动了！”
　　“啊！”伪军长有些慌，邵人杰在旁道：“长官何必担忧，我军人数几倍于八路，他们跑不掉的！”
　　伪军长稍心安了一些，把望远镜递给邵人杰：“你看那带救兵的是什么人？”
　　邵人杰接过望远镜朝下一望，不由惊呼：“那正是团长江子康！”
　　“是么？”伪军长兴奋起来，“他居然敢带这么点兵来送死！传令下去，谁把那团长毙了，赏一千块大洋！”
　　展云龙趁着敌人混乱忙带兵突围，有子康在外接应，一路浴血奋战，终于逃出重围。子康这儿的火力突然密集起来，子康肩上也中了一枪。正明自请带领二排在后掩护，子康忙令全军撤退。
　　伪军长看出八路不敢恋战，叫了起来：“不能让他们跑了！快把大炮抬出去！”
　　大炮搬上城楼，八路军早已不见了人影。伪军长懊恼不已：“妈的，倒嘴的鸭子飞了！”
　　邵人杰道：“无妨。八路人少，今日又遭此重创，我们只要再乘胜一击，他们就完蛋了！”
　　伪军长赞同道：“好主意。今天不早了，再让他们多活一天。要士兵们好好休息，明天由你带路，我们去消灭他们！”
　　子康一行人行道半路，前面又有一大队人冲过来。走进一看，原来是若依和几个营长带兵来接应。若依见子康受了伤，忙叫卫生员上来为他包扎，子康摆摆手：“没事。你们可得出什么良策？”
　　若依摇摇头。子康一走，她就心神不宁，哪还有心情考虑其它的事？
　　子康叹了口气，道：“与敌人相比，我们本来就处于劣势，如今又出了叛徒，敌人必然掌握了我们的全部情况，如此我们就更危险了。近两天内敌人必然会主动来攻打我们，我们伤病员太多，短时间内也难以全部转移，到时该怎么办？只有硬拼了。”
　　“与其守，不如攻。我们干脆先下手为强，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若依道。
　　子康点点头：“我也这么想。掌握主动权总比被动挨打好。”
　　“可我们有必胜的把握吗？”一个营长问。
　　子康笑了笑，鼓励大家道：‘今日一战，敌人应该动用了全部兵力，不是还是被我们六百人打得团团转吗？何况，敌人大多数是伪兵，如今日本败势一溃千里，他们也都是心存顾虑，士气不足。还有，敌人人数虽几倍于我们，但他们久疏于训练，所以才像今天如此不堪一击。应该说，我们很有胜利的希望。当然了，也不可轻敌，毕竟敌人人多势众，武器也比我们先进得多，要想顺利把城拿下也不容易。“子康一顿，问：”大家觉得如何？“
　　“好，打就打吧！”几个人异口同声道。
　　“兵贵神速，大家一回去就准备！至于具体作战方法，我们还得商量一下。”子康忽又叹口气，语气变得异常沉重：“此战胜负难料，出发前大家还是都把遗嘱写好了吧。还有谁在家时欠有债务，也一并写下来，如果牺牲了，这笔钱组织代为偿还。”
　　子康话说完，大家也都觉得有些凄然。此时，一行人已经到了营地。子康立即清点了一下人数，展云龙带去的二百多人，只回来了四五十个，正明也带人回来了，二排原有的八十人几乎全部牺牲，正明也受了伤。子康铁青着脸，问：“展云龙，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展云龙自知理亏，低着头一语不发。
　　子康喝道：“把他拉出去毙了！”
　　若依忙拦住：“慢着！”
　　子康皱眉道：“若依，你不要为他求情，他违规乱纪铸下大错，不杀何以正军纪？”
　　展云龙也黯然道：“指导员，你不必为我说话了。虽说我平时对团长有点意见，但他这次杀了我，我半句怨言都没有！”
　　若依道：“子康，‘大战之前，不斩大将’的道理，我们总该懂吧？我们就要去攻城，展排长也算是一名勇将，他再有错，此时也不该杀。”
　　展云龙一听要攻城，马上恳求道：“团长，我知道这次死罪难逃，你就罚我死在战场上吧。”
　　其他几个人也都为展云龙求情。子康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这笔账我先记着，攻下城后再跟你算。”
　　展云龙欢天喜地，痛快地说：“团长，等打了胜仗，你把我千刀万剐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