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丁洋》千本木

11、困兽

　　霍八力道再大，也是中箭困兽，被文若丁反手一按，已经把他的胳膊按在了地上。

　　文若丁冷笑道：“为何让他走？”

　　霍八看着他，痞笑道：“给你个机会嘛。”

　　文若丁重新把刀柄贴在霍八胸口，冷声问：“周围有人。你的人？”

　　霍八嘴角一咧：“我霍八在你眼里，愚蠢到自己派人围剿自己？”

　　突然，霍八另一只手一抬，猛地按住了文若丁的脖颈，把人往下一压，文若丁的脸贴上了霍八的胸膛。

　　动作熟悉，让文若丁脸上发烧。

　　他正欲起身，霍八低喝，“别动，冷箭。”

　　霍八声落的同时，文若丁的手里也接住了一只箭。

　　“接箭？小太监，好身手。小心箭上有毒。”

　　文若丁一松手，果然手心里磨皮处，血已黑。

　　“等下杀我不迟，霍爷抱你躲下。”语落，霍八不等文若丁反应，已经抱住了这一身金兔纹衣袍，在草地上翻滚，二人身后，冷箭成排紧随而至。

　　翻滚到了断崖处，霍八悬崖驻足。文若丁身子在上，看都不看一眼断崖之下，腿一蹬，一个助力，两人翻身滚下。

　　霍八把人抱紧，闭目寻声，压断树枝，后背着地，落入灌木丛中。

　　二人头上丛林密布，暂时有了遮掩。
　　霍八闷哼一声，松开了手，哑声说：“就这么急着跟我殉情？”

　　文若丁不语，卡在矮木丛中，压着霍八，抬手探出舌尖舔了舔掌心的血。

　　霍八负两人重，摔得实惠，一下子动弹不得，他抬眼看着身上的人。

　　文若丁舔着自己流着血的掌心，双唇染血，红润冷媚。

　　霍八吞声咽了口口水。

　　让牟洛天天念叨的简直中了他娘的邪，眼前一身小太监服的文若丁在他眼里，实在妩媚如仙似妖。

　　刚刚看他抬手接箭，明明英姿雄健，怎么此时眼里映着的，竟是比女人还娇媚。

　　霍八有些烦躁，侧过脸去不看他，沉声说：“我怀里有药。”

　　文若丁闻声伸手进去，修长手指间夹着一个香包出来。

　　香包里倒出来些粉末，他涂在掌心，果然伤口隐约作痛，不再麻了。

　　他手握着香包，余光扫过霍八的腿伤。

　　霍八转过脸，目光打量过文若丁，像是寻不到合适的落眼点，又转过脸去，说：“你揣着吧。暂时动不了，我这腿，药效快过了，不用浪费。”

　　文若丁冷眼瞥了他一眼，也不客气直接把香包揣进了怀里。

　　他正要按着霍八的胸口起身，却被霍八一把揽住腰，耳畔低语，“蝎毒女人无信，还是给你穿上了这身衣服。别动，那处伤口难愈。”

　　文若丁蹙眉凝息，看了看手心只是蹭破了一层皮，一下子没跟上霍八在说什么。
　　低头看了眼身上的金兔灰衣太监服才一下子反应过来。他面不改色，只咬了咬下唇没说话。

　　霍八指了指上面，悄声说：“四个人。”
　　文若丁闭上眼睛，轻轻摇头，“不对。三个人，一条狗。”

　　“好耳力。杀霍爷的刀再寻给你，手里的短刀别舍不得，抛了吧。”

　　文若丁抬手捂住了霍八还在说话的嘴，短刀已飞过灌木丛，没听到叫声，已经有一个人倒下了。

　　此刻，低声犬吠靠近，霍八一把按住了文若丁，“美人打狗不雅，等着。”

　　旁边乱树枝被折断，一声狗叫，一声人嚎，一人一狗相序倒下。

　　“你放走了一个人。”文若丁睨了眼拖着一条腿蹒跚走回来的霍八，像是训斥，言语冰冷。

　　“不止一个人。这上面等着围剿霍爷的多着呢。”霍八毫不在意，席地而坐，已经撕下里衣，在缠腿上的伤。

　　文若丁立在身旁，俯瞰着霍八，厉声问：“你这么狼狈回来，皇上迟早也会追究你败兵的责任，这些人为什么急着围剿你？”

　　“刚刚听闻四哥唤你，‘霁云弟弟’。题诗作乐岂不悠哉，为什么会好奇哪把剑来杀我？”霍八一抬头，迎上了文若丁垂下来的桃花眸子，冷眼凝霜里竟也是春风桃色。

　　见文若丁垂眸不语，霍八笑了，没再追究，说：“身上有伤，就在这儿待着。好好看着你霍爷怎么打狗斗狼，回头再给你讲故事。”

　　站起身，扬言要去打狗斗狼的霍爷，往身后一摸，剑已脱鞘。落崖时，落了剑。

　　文若丁双手叉在胸前，看得清楚，冷笑一声。

　　转眼，已有密密麻麻十几个黑衣人顺着绳子悄声靠近。

　　听脚步，这些人跟前几夜房顶上踏瓦来刺杀他的人身手相似，不算绝顶高手，也是行刺行家。各个手里长剑，暗器，装备齐全。

　　十几个人团团围住，一张大网展开，明显要把霍八当做困兽一样生生捆住。

　　文若丁看着霍八三脚猫一般，拖着后腿被围困在中间，赤手空拳在伺机而动。

　　突然，周围四方四人同时甩出暗器，左右两杆长矛直接朝着中间刺过去，不留死角，中间的霍八已插翅难逃。

　　瞬时，霍八侧身卧下，擦身躲过四枚暗器，单手撑着身子。跃起时，右脚踢飞一杆，单手抓住了另一杆长矛。

　　文若丁一旁冷眼观战：好家伙，好大力气。
　　竟然被他攥住矛头，把另一端握着长矛的人远远甩了出去。

　　刚刚赤手空拳的三脚猫，一下子如虎添翼，手中持上了长矛。

　　长矛挥舞，阳光下银光耀眼。
　　转眼血溅绿阴，葱郁中几道红彤彤的血迹挥洒。

　　然而，好虎架不过一群狼，又甩过来几枚暗器时，霍八明显躲得吃力，腿上刚刚缠上的带子已经被利器划破，带子散落，伤口重新漏了出来。

　　等他再次落下时，胳膊上也多了几道划痕。
　　他吐了口血沫，手背抹过唇角，重新稳了步子，看了看周围，竟是又多了几个人重新团团围上。

　　旁观者清，文若丁看得明白，再战下去，只会越战越硬。

　　突然，一人双手握着弯月镰刀，从树上飞跃而下，奔着霍八劈头盖脸就砍了过来。

　　来势凶猛，让霍八横握住长矛勉强挡上，右腿扎地，带着伤的左腿朝着来人的脑袋一个飞腿踢了过去。

　　哐当一声，镰刀落下。
　　飞腿漂亮，霍八却是再没余力去躲开朝着他同时抛过来的几枚暗器。

　　正在这时，金兔纹驼灰色袍子旋转着飞了进来，双腿劈开，踢飞了暗器的同时，手中一把碎石散开，众人同时吟痛捂脸。

　　金兔驼灰色袍子还没落下，就被霍八一把抱住，他迈开长腿，趁机跳出重围，转瞬在团团重围下，两个人仿佛凭空消失了。

　　躲在靠着山泉溪流的岩洞旁，霍八抹了把脸，问：“怎么没跟着镰刀一起劈过来？突然出手，这是让我感激你救命之恩？”

　　文若丁轻蔑一撇嘴，笑道：“看着扬言打狗的，转身被狗打，怪没意思的。”

　　霍八腿伤还在流血，随便扯了带子重新一系，没系牢血没止住。
　　他也不在乎，挑眉看着文若丁，说：“你这身小太监的兔子服，本该溜了就是了。留下来，被人看见，恐怕是难出去了。”

　　文若丁从怀里掏出来刚刚的香包药粉抬手抛给了霍八，嘴上硬着，“兔死狗烹，大不了一起死了干净。”
　　霍八抓了香袋重新收了，痞笑道：“霍爷惜命，有事儿没办完，还舍不得这条命跟你殉情。”

　　岩洞太低太窄，霍八的腿蜷不起来，够不到伤口，闷哼一声，抬眸问，“坐过来，帮把手？”

　　刚刚还左一句右一句都是作天作地的霍爷，突然嘴上软下来，让文若丁一下子浑身不舒服。

　　岩洞太小，真坐进去，恐怕两个人会卡住，但听见身后已经有脚步声接近，不进去，迟早被发现。

　　文若丁没说话，弯下腰双手正去抓着霍八腿上的带子。
　　忽然，一个冷不防，身后一只大手伸过来，猛地抱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从金兔纹袍子里伸了进去，一把将他按坐在霍八的大腿上。

　　文若丁再想躲开，在这岩洞里施展不开，面带愠色，红着眼睛，朝着霍八猛瞪了一眼，“混账。”

　　没想到身后抱着他的霍八，昏暗岩洞里，此时也一脸怒气，哑声道：“你果然狐狸，真好手段。穿这一身兔子太监服，骗得我竟险些信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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