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良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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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听见文若丁要亲手教他，欣喜雀跃。
刚挥了几下袖子，等接过来文若丁提笔跟他要的单子，他弯弯眼角缓缓拉直了。
四皇子看着单子：砂锅，竹筷，生漆，黄豆绿豆红豆……
“霁云是要哄我素斋？”他挠了挠头，苦笑了笑，但还是答应着去准备。
日次一早。
四皇子已迫不及待地等在了画架子前面。
文若丁身为伴读，是皇子身边的小官，本应下跪施礼，全让四皇子拦住给免了。
文若丁也不做作，他拿起竹筷，夹起一颗绿豆，正要送到眼前，被四皇子一抬手按住了竹筷。
他微微蹙眉，一脸紧张，说：“霁云，吃不得，这豆子没炒熟，生豆子吃了会肚子疼。”
文若丁微微笑笑，轻轻推开四皇子的手，温声回道，“请四殿下看好了。”
他夹着竹筷把绿豆粒在砚台里一滚，裹上生漆，在画眉鸟的白色眼圈中间轻轻一点即分。
“妙啊！绝妙啊！”身后的四皇子突然拍起了手。
文若丁放下了竹筷，依旧只是抿抿嘴，轻轻摇了摇头。
“如此一点，乌黑发亮，霁云的点睛之术，把画眉点活了！”四皇子声音激动地尖锐如鸟啼。
生漆点睛，这不是文若丁的首创，他看过父皇的画，这种画法是四皇叔告诉他的。
他很谦和地说，“霁云也是学先人所做而已，殿下过誉了。生漆亮泽，凸于纸面，阳光下也会有光泽。殿下心灵手巧，多试试便熟能生巧。”
四皇子立即展开之前的作画，把十几幅绘鸟图都试着重新点睛。
竹筷太长，豆子太小，生漆太稠……四皇子作画上自诩造诣不浅，但一下子很难掌握技巧。
眼看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四皇子擦过额角的汗，才注意到旁边的文若丁依然垂立不语，他讪讪笑笑，说：“霁云，你站乏了吧。我这书房，你随意转转就是。”
文若丁余光扫过立在墙角边的贴身，朝着他投过来了一抹煞气凝重的光。
他并没有莽动，认真回道：“四殿下果然天赋秉异，已经画得很好了。霁云少时学画，学了半个多月生漆点睛，竟是没有殿下半个时辰画得好呢。”
四皇子干脆一把拉着霁云坐下，说：“这屋子里的人跟我说这些，我听着都是奉承无趣。霁云这么说，我可就当真了呢。”
四皇子抬手看茶，拉着文若丁的袖子说：“霁云，今早我等了你好久，既然做我的伴读，不如搬进来，我们同吃同住，可好？”
文若丁慌忙站起身，说：“霁云奉旨还俗，心还留在佛门。不习惯与人同塌。求四殿下……”
四皇子直接打断，说：“哎。这有何难的。你住旁边厢房就是。我只为跟霁云一起切磋书画。”
没等文若丁再开口，四皇子急着补充说，“昨夜我的侍卫还告诉我，他杀了六个夜里去寻你的刺客。大哥他不会善罢甘休。对外，不如就说我们同吃同住，大哥的人便会忌惮些。夜里不会闯进我这里。”
文若丁昨夜自然听见房顶几次踏碎瓦砾的声音，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睡得安然。
但听见四皇子这么说，他佯装面色惶恐，微微垂眸，看着腼腆又勉为其难地答道：“恭敬不如从命，霁云要叨扰四殿下了。”
生漆点睛，本来不用竹筷，四皇子没习过武，手上力度自然不够稳。
一个“之”字，更是厚积薄发，不是一日两日学得像的。
文若丁这“伴读”做得容易，一招一式陪练起来转眼十天过去了。
每日不出府时，四皇子已经撤掉侍从用的小凳子，硬让文若丁所有茶饮与己无异，同起同坐。
人前，依然唤文若丁“伴读”；无人处，他已把文若丁叫做了“霁云弟弟”。
文若丁算算日子，北疆救急，十天过去了，没听见任何动静。
整日题词作画的四皇子这里真的没消息？又或许，奉都已经遗忘了那支千人铁骑？文若丁在这里，被护着也被盯着，他轻易难动。
看着四皇子画眉鸟图上的两句引词，他有了主意。
用过早膳。
文若丁清了清嗓子，对着四皇子题词，朗声诵读：“朝霞日落笼中叹，不及林间自在啼。四殿下，日日在这里画笼中雀，原来也是有这等报复。可惜了。”
四皇子快速吐了嘴里的簌口茶，语调轻快，邀请道：“你不提我都忘了。不如我们去听听林间自在啼的画眉，如何？”
文若丁笑允，却朝着身后贴身二人努了努嘴。
四皇子冲着他眨了眨眼睛，唇语：“放心。”
半个时辰之后，两个贴身侍卫打上了呼噜，文若丁跟四皇子换上了两套小太监的金兔纹驼灰色袍子。
四皇子激动地扒着宫墙翻到老槐树上，文若丁也跟着翻到老槐树上。
四皇子显然惯犯，磨碎了袖子，顺着老槐树秃噜了下去。
文若丁蹲在树上，不敢跳下去。
“霁云弟弟，我接着你。”四皇子张开纤瘦的双臂，站在树下叫他。
文若丁捂着脸，往下一摔，摔偏了，他赶紧爬起来，略显狼狈地拍了拍衣服。
随后，跟着四皇子走了一程，并不见画眉。
文若丁从怀里掏出水袋子递给四皇子，说：“四殿下，霁云在寺庙里听老住持说，画眉鸟夏天怕热，躲在林子深处，我们再往里走走？”
换了文若丁带路，渐渐已闻画眉鸟啼。
四皇子擦着汗，说：“果真是画眉，‘百啭千声随意移’，叫得好听。”
文若丁没说话，步子快了起来。
“霁云弟弟，等等我。”后面的四皇子已经被他落下了十几步。
文若丁喉结一抖，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远远听见声音，循声而来。
眼前正是霍八，左腿中了箭，人已经倒下了。
回头看看，四皇子还在后面。
他迅速蹲下身，指肚轻触霍八颈脉：是麻药，人昏过去了。
这等良机难寻，他摸过去，直接拔出来霍八靴子里藏着的短刀。
刀背瞬间反着煞寒银光，刀刃已经贴上了霍八的脖颈。
“霁云弟弟，你在哪儿？”声音太近了。
文若丁不得不收回了短刀。
“天呀，八弟？”赶过来的四皇子扑通跪下身，抱着霍八胸膛就是一阵嚎哭。
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四皇子看着脸色煞白的文若丁，抖着手安慰他说：“霁云，别怕，他是八弟。”
“四哥。”霍八缓缓睁开了眼睛，没气力回答四皇子的问话，干裂的嘴唇勉强张合，说：“四哥去帮我叫个人来。”
“好好，我这就去。”刚要走，四皇子一转身，神色紧张着叮嘱文若丁，说：“莫怕。我去去就来。”
踉跄的脚步声渐远。
霍八一抬手握住了文若丁的手腕，眉峰一挑，嘴角一勾，哑声说：“小太监，再不动手，你就没机会了。”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良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