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教师/G27]情惘．十世三生》鸣弦

9、Chapter 02 流离—（3）

　　分不清到底过了多久，少年表情茫然地以惯有的姿势跪坐在地，缠绕周身的压迫感消失之后，意识和感官总算一一回归身体。
　　暖棕色的大眼睛眨了眨，虽然晕眩不已的脑袋尚处于一片空白，那一场天旋地转天翻地覆之前的经历却还隐约记得大半，纲吉下意识的伸出手朝身旁摸索去，“骸，你在哪里？”
　　“骸……？”一瞬间手指似乎触及到了熟悉的微冷温度，然而下一秒便散入周遭空气里，再无差别。少年转过头去如意料般看到身旁空无一物，果然是错觉么……

　　等等，空无一物？！这么说……心头一惊，持续短路中的脑袋终于恢复运转，这么说他们终于走出那该死的迷宫了吗！！
　　“Reborn，蓝波？”顾不得因为长时间保持相同姿势而有些麻痹的双腿，纲吉撑着双手站起身，有些紧张地打量起陌生的空间，“骸，你在……”
　　口中的话尚未说完少年已然怔楞在原地，说不清是光亦或其他在眼前明明灭灭，除此之外，一切都是混沌。

　　半是困惑半是愕然地睁大眼睛，纲吉伸出手在眼前晃了晃，有零星的光在指缝间游离，又迅速被吸附到身旁轮廓模糊的一团灰色中。少年深吸一口气，略微胆怯而小心翼翼地向前方迈出脚步。
　　就如同被谁扳动了开关，随着那一步的跨出周遭也一并动了起来，丝丝缕缕浮动着的灰色暗潮霎时翻涌，自身前分割开来又在身后再度聚合，仿如一个不间断的圈。纲吉挣扎着转身想要冲破禁锢，可是新的浪潮席卷着渐次逼近。
　　身体不由自主地停下来，视野里的灰色于是回复最初的混沌状，片刻前的一切就像幻觉消逝，了无痕迹。

　　“不行！这样下去根本不行！！”沮丧的垂下头去，少年一边抬手将因为战斗和跑动而乱七八糟支棱起的褐色头发揉得更乱，一边习惯性地自暴自弃，“根本就没办法辨别方向，更别说找到出口了，也不知道大家现在在哪里，果然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就什么都办不到……呜呜！”
　　“可是……也许出口就在这附近也说不定？”努力平复下心中的焦躁，纲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反复梳理——
　　“也许，骸已经先找到了出口也说不定……”

　　几乎是下意识地双手交握住胸前悬挂的大空指环，感受到温暖的橙色火焰在手心绽放，纲吉干脆闭上双眼，任凭这微弱却坚定的光芒将自己牵引至同伴身旁。

　　一步，两步，空旷得近乎无边无际的诡异空间里只有自己的脚步声时断时续。即使不用去看也能感觉到那些亦步亦趋缠绕周身的灰色暗潮，少年缩着脑袋不由得汗毛直竖。
　　蓦地脸颊上落下一点微冷，转瞬便消散不见，纲吉于是想起指缝间游离的零星的光，心中微微一动，直觉似乎抓住了什么。
　　正自凝神间，不想脚下一绊，下一秒自己已然结结实实趴倒在地。

　　“……”这一跤委实摔得太过离奇，纲吉趴在地上痛得连呼叫都忘了，暖棕色的大眼睛溢满泪水，脑袋里犹自‘嗡嗡嗡’响个不停。
　　颇有些狼狈地挣扎着坐起身，纲吉抬手揉了揉眼睛，视野里忽然混入晃动的人影，心头一跳，耳边跟着响起嘈杂的声音。少年带着点不置信地抬眼看去——前方伫立着一幢面积很大的灰白色建筑，虽然风格怪异却也显得十分壮观，从各个角落涌入的黑衣人一边在草坪上形成包围一边用陌生的意大利语飞速商量着什么，而交战的另一方立在人群正中，纲吉看不到他的脸也看不清他是怎么做的，视线所及只有黑衣人纷纷倒地。
　　“斯、斯卡拉莫？！”虽然心中隐约觉得不可能，但这般相似的场景以及莫名的熟悉感，让纲吉仍然抱着一丝希望准备上前仔细看看。便在这时，一阵尖锐的风声自身后响起。

　　袭击来的悄无声息，凶狠利落的手刀眼看就要落在自己颈上，纲吉头一偏，顺着那股力道抬手格挡，再就势向前一滚，便已脱离了攻击范围。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敏捷非常，虽说身体仍然痛得要命，但这种程度的攻击对于如今的自己来说已经能够轻易化解开了，纲吉想起那个将他带入这黑暗世界又教他如何生存下去的家庭教师，想起昔日那个做什么都不行的废柴纲和如今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为了重要的同伴而一步步走下去的自己，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有什么忽地动了，纲吉低下头，看到悬挂于胸前的大空指环自发地摇动着，就像是找到了某种共鸣般，那一小簇死气之炎竟以一种空前巨大的能量燃烧起来，火焰璀璨纯净，就像……

　　“你！”袭击者再次逼近，纲吉只得打起精神来迎战，那人一边发动攻击一边朝周围的同伴喊着什么，跑动中纲吉只听到一两句诸如‘同伙、敌人、拦住他’之类的单词，不过意思还是挺好理解的，因为随着话音落地，几乎一半的黑衣人都朝自己涌过来了。
　　“糟糕！”纲吉心中暗叫不好，在三方情况都还没彻底搞清楚的此刻贸然陷入重围，无论怎么做自己都将不可避免地落入被动，眼看面前的黑衣人似乎打算形成合围单独击破，少年打定主意，当下握紧双拳朝左侧薄弱处攻去。

　　被击中下颌的黑衣人晃了两晃倒在地上，少年趁机冲出，大约五十米之后，已经能够清晰看到建筑正前方持续交战的人群。如自己所猜测，被包围在中心的虽然只有一个人，但那人却应对自如游刃有余，丝毫不见劣势，纲吉望着黑色中间一抹耀眼的金黄，电光火石间有什么在脑海深处乍然闪现，然后那人回过头——
　　记忆中不可磨灭的一张脸，那耀眼的金发仿如朝阳般温暖包容的橘色眼眸，周身散发出睥睨万物的气势却不会造成窒息般的压迫感，手中燃起的，是最为纯净璀璨的火焰。

　　不可能……
　　少年呆在原地，心中一瞬间充斥着强烈的不真实感，不仅仅是对眼前像是初代的男子，连同来到斯卡拉莫家族之后自己的经历，那座诡异的地下迷宫，混沌一团的时空，连同自己本身都变得不真实起来——在这荒谬得有如梦境的世界里。
　　“快躲开，危险！！”男子神情焦急地冲他喊道，可是却没有办法，纲吉能够感知身后即将袭来的敌人，可是身体却如同僵住了一般动弹不得。他想象着Reborn时不时拿来捉弄自己的恶质玩笑，对了，这一次一定也是对于自己不好好念家族史的惩罚，从来到斯卡拉莫家族开始，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Reborn的玩笑罢了。

　　身后的攻击停下了，却不是因为大梦初醒，纲吉抬眼就对上男子温和的眼眸，染尽一切包容一切的大空之色。
　　种种离乱都在那样的目光中安定下来，纲吉看着初代扬起披风将自己掩在身后，看着三步之外，局势瞬息万变，看着无数的进攻从四面八方接连而来，然后在初代转身的那一刹那，一只黑色短箭挟着破空之声从谁都没留意的侧后方激射而来，避无可避。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挡在那人身前，短箭正好没入左肩之下，或许再往下一些就真的糟糕了，意识消失前纲吉只来得及垂下目光看着漆黑的箭尾，一个不怎么明显的半圆标记似乎曾在哪里见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