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桃》呲花

3、有人菜市场说相声

　　庄也收拾好自己，很快就出来了。

　　皇上在桌前坐着等他。

　　回来的时候庄也突发意外，他来不及想别的，光顾着担心去了。隔这么一会儿冷静下来，又觉得方才受那一顿气十分窝火。

　　皇上手里还把玩着先前砸核桃的玉玺，上面端端正正两个核桃印颇为醒目。

　　庄也出来后也没说过话，安安静静在一旁心惊胆颤地候着，随时准备救下玉玺。

　　皇上深思熟虑，开口道：“朕要把七王爷同将军一起发配南疆。”

　　庄也狠狠吞了下口水：“皇上万万不可，七王爷在皇城多受百姓爱戴您也看在眼里，再加上将军前几日才凯旋，百姓们都没来得及轮着看个遍，这怎么能就……况且……”

　　皇上皱眉：“况且什么？”

　　庄也这才敢说：“况且……城里的百姓还特别喜欢看七王爷和大将军待在一块儿，更有甚者以此为精神食粮，一日不见就食不下咽，若是见了便欢喜得三日不必进食。”

　　皇上：“合着横竖都不用吃饭，那岂不是轻松了国库？”

　　庄也：“话倒不能这么说。”

　　庄也：“人不吃饭，就会死。”

　　皇上深以为然：“嗯，你说得对。”

　　庄也：“这现象在多年前将军出征之时就存在，只是不成气候，如今将军归来，倒是愈演愈烈了。”

　　皇上：“都说些什么？”

　　庄也背出曾在集市上见过的画本名字：“《竹马竹马年少时》、《站住，我的冷酷王妃》、《娇蛮王爷从军记》……类似这样。”

　　皇上听到一半就喊了停，这种东西再多听一句耳朵都要生疮。

　　皇上拍桌子：“这种东西怎么能流传如此广泛！？”

　　庄也诚恳道：“小的也曾这么想，于是特地去查过，这些话本最多只是名字辣耳朵些，内容却是一片山清水秀的样，不曾有一丝龌龊情节，甚至连个轿子都没有。”

　　皇上：“为什么你的语气听上去似乎很遗憾？”

　　庄也：“小的不敢。”

　　庄也补充：“这群人似乎只热衷于幻想将军和七王爷……谈情说爱。”

　　皇上斜斜瞟他一眼：“你对这事很了解？”

　　庄也低头：“小的未曾。”

　　皇上捏捏眉心：“朕无意为难你，近来忙于政务，确实很久没有出去逛逛了，听你讲这些很有趣。”

　　庄也识趣地给皇上倒上茶：“皇上想听什么，小的多给皇上讲讲。”

　　皇上：“话本里有提到朕吗？”

　　庄也：“有是有……只不过多数都是棒打鸳鸯的角色。”

　　皇上：……

　　庄也：“这说明皇上您在百姓心中立威了！”

　　皇上追问：“可有关于朕的话本？”

　　庄也：“自然是有的，详细记录了您的年少英武，眉目俊朗，长身玉立……”

　　皇上：“别吹了。”

　　皇上：“那，有没有……幻想朕与谁谈情说爱的？”

　　庄也：“这哪敢。”

　　皇上感到十分无趣，转头让庄也再敲一百个纸皮核桃分给大家吃。庄也自知又惹小祖宗不爽了，蹲在御花园池塘边上利利索索地敲。

　　砸出一堆小山。

　　七王爷和大将军还没走，在凉亭里嗑着瓜子看冤大头。

　　七王爷反身蹲在椅子上：“你何必呢，非要讲这。”

　　庄也：“他要把你俩弄去南疆，我能怎么办。”

　　七王爷大惊失色。

　　七王爷：“狗皇帝真不是东西。”

　　大将军沉痛：“不可如此无礼。圣上下旨，我等臣子自然不得违抗，若是能与你同去南疆，便无所谓刀山火海。”

　　七王爷低声：“将军……”

　　庄也：“闭着嘴吧，要不是你俩整天在外边逼逼叨叨说相声，我也不至于蹲这砸核桃。”

　　七王爷恢复原状：“那我有什么办法，我俩说着玩的谁知道被听见了，还写成书。”

　　大将军接话：“而且话本确实没有皇上的感情戏。”

　　七王爷磕着瓜子往池塘里吐皮儿：“这咋整。”

　　庄也：“你俩再出去溜达一圈，那么多人注意你俩，你俩随便说几句，好歹搞出点东西来。”

　　七王爷一拍巴掌，张大嘴：“搞出什么啊！搞你和皇上啊！哈哈！”

　　庄也没理他，叫大将军过来帮忙敲核桃。

　　反正核桃也是他自己送来的。

　　皇上要的核桃可讲究，只准破皮，仁儿不能碎。将军这粗枝大叶的一上来就压碎了十来个。

　　七王爷大恸：“你不准欺负他！我答应你！！！！”

　　隔天，七王爷和大将军便动身前往皇城最大的菜市场。

　　二人行至猪肉摊前。

　　七王爷：“将军，这猪肉……”

　　大将军：“看啊，圣上治国有方，如今已是人人吃得起猪五花了！”

　　七王爷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皇兄平日政务繁杂，如若不是庄公公，怕是难解心中积火。”

　　二人溜溜哒哒。

　　大将军配合他道：“但，庄公公毕竟是个公公……”

　　七王爷以拳击掌，叹息：“害！庄公公不过比皇兄年长几岁，二人一同长大，儿时皇兄习字，庄也习武……没想到啊，世事无常。”

　　大将军同样叹息，挑了一棵白菜：“若庄公公……他也是个丰神俊朗的美男，甚至比皇上还高出大半个头，人体贴又细心，可惜啊。”

　　七王爷垂下睫毛，一脸的可惜：“若他真不是……若他当初根本没事，兴许已经是皇兄的贴身侍卫了。”

　　大将军摇头：“若是那样，皇上也不必整日郁郁寡欢了。”

　　七王爷感叹：“这么想想，我们好幸运。”

　　大将军抱紧了白菜：“幸好我平安回来，幸好你还在。”

　　七王爷完成任务，临了了不忘发糖：“走，跟我回府吃火锅去！”

　　围观群众佯装买菜，实则已经脑补出了一场虐翻青史的宫中秘事。眼睁睁看着七王爷同大将军走远，人群轰然炸开，人人对视眼中迸发出默契的光。

　　好！虐！——我！嗑！了！

　　原来皇上并不是什么棒打鸳鸯！他只是！求不得啊！

　　什么皇上本与小侍卫甜甜蜜蜜，结果被太后发现，一朝侍卫成太监，从此皇上性情大变，开始阻挠将军和七王爷的神仙爱情，与此同时庄公公依然十年如一日地在他身边不离不弃。后来真相揭开，庄公公竟在十年前安然无恙，皇上瞳孔地震，也就不再干涉七王爷的婚事，沉溺温柔乡，两对双双大婚。

　　大婚之后会被查，就没得写了。

　　狗血是第一生产力，禁忌的狗血更是，下克上的狗血最为绝妙！

　　皇城百姓中的话本作者们纷纷动笔，竟也在不同版本中无意还原了事情的真相。

　　过了一月有余，皇上要求庄也带他出宫遛弯。

　　庄也还头疼着话本的事，七王爷和大将军老不靠谱，出去一趟传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皇上的要求，又不能不满足。

　　二人也没怎么低调，配了几个暗卫便出宫了。

　　这是皇上第一次感受到……那样的眼神。

　　与往常的畏惧与仰慕不同，这次似乎街边的百姓都对他投来充满爱意的目光。

　　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