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陨落后》鹤寒澈

138、壹叁捌

　　“既然是学本事，那为什么不在符咒之道最盛的欧阳门学，反而要来蜀山派这样并无精专符咒之道的地方呢？”

　　“因为您是许朝，您还是蜀山派的掌门，晚辈相信您一定不会埋没一个符修奇才的。”

　　“我可以不埋没他这个符修奇才，可我也教不了他什么，更无法保证他会学到什么。”

　　“可您当年对我们的教导呢？明明你把我们教导的就很好。”

　　“那你真的觉得，我能教的比你们精专符咒之道的欧阳门还好吗？”

　　这是许朝问白胡子长老的，其实这个答案是无法肯定的，或者说它又是肯定的。

　　没有人敢保证这一点的准确性，哪怕是身为修仙宗门第一的掌门许朝也不能。

　　因为修习之道本身考验的并不单单是教导者，更多的还是被教导者，甚至它还会考验到其他身边的人和那些外在因素。

　　“晚辈不知道，但晚辈相信您。”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您的意思是愿意将他收入门下了吗？”

　　白胡子长老满眼期许地看向高位上的许朝，但许朝看着他时却皱了皱眉，似乎是不太满意这个状态。

　　见状，白胡子长老立马就低下了自己的头，好像是觉得有些惶恐。

　　但白胡子长老知道，自己这不是惶恐是愧对，愧对曾经教导自己并授业的许朝，愧对自己曾坚持的坦荡如砥。

　　可他没得选也已经不能选了，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实现振兴欧阳门，而欧阳门也没有那么多可以交给欧阳傲的高阶符术。

　　其实连白胡子长老自己都不能确定许朝是不是真的会符咒之道，他只是在赌一个可能性而已。

　　但他也相信，只要许朝答应将欧阳傲收入蜀山，那欧阳傲的未来必会走的更远，欧阳门也一定还有救。

　　许朝不是不明白他这些小心思，从他看见白胡子长老的第一眼开始，或者说从他知道白胡子长老要来开始，他就已经知道这会是件什么样的事情了。

　　其实欧阳门算得上是修仙大派，也算得上是底蕴深厚，但它近些年的地位却在顶尖修仙大派中逐渐下降了。

　　因为它没有蜀山派这般的底蕴，没有像柳长风那样的千年大能坐镇，它也没有唐门那样的天赋掌门得道有成。

　　所以白胡子长老这些年，是真的过的极不容易，百年前的他以一己之力撑起了风雨飘摇的欧阳门，这一撑就三百年。

　　但如今他却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而欧阳门的未来却还是那么模糊，它甚至并没有因为符修奇才欧阳傲的出世而变好。

　　现在他所做的一切，其实也只是为了让许朝在未来的某天可以出手庇护欧阳门。

　　而之所以一定要让欧阳傲拜入蜀山，也只是他给许朝找的一个理由罢了，这是一个能让许朝正大光明庇护欧阳门的理由。

　　所以哪怕这件事情不被人理解，甚至可能会被误解唾骂，白胡子长老也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欧阳傲在符咒之道上天赋异禀，但白胡子长老还是选择了拿他做赌，在整个欧阳门的面前，一个符修奇才还是太不够看了。

　　但白胡子长老还是心软地为欧阳傲留了条路，因为他赌的还有许朝擅符咒之道。

　　而且白胡子长老坚信一点，那就是只要许朝是真的会，那他就一定会教导欧阳傲。

　　哪怕是许朝并没有承诺也没有说话，白胡子长老也依旧相信他会，这是白胡子长老对许朝的信任，但这也是他对自己的肯定。

　　“如果他能在几日后的群英大会上拿到前三甲，我倒也不介意特例让他拜入蜀山，但他也只是成为蜀山的内门弟子，仅此而已。”

　　“我们一言为定，晚辈在此先谢过许掌门了。”

　　虽然许朝并没有直接答应，但白胡子长老还是喜极而泣了，只见他说着就起身跪在了地上，他对许朝行的是叩谢之礼。

　　许朝看着这样的他只是有些无奈，但更多的其实应该还是惋惜吧。

　　惋惜这个自己曾经教导过的修道者，惋惜他最终还是羽化了，惋惜他这一生都过的没那么安稳。

　　但许朝也知道，对白胡子长老来说，也许现在这样的结果才是最好的，也才是他最想要的。

　　毕竟他所求的至始至终都没变，而他所求的也自百年前起就不在了。

　　“你也别忙着谢我，我不能也不会跟你保证什么东西，包括他以后能走多远有什么作为，这些都是天命不可改也改不了。”

　　“无妨，晚辈已经别无所求了。”

　　“好，那你就起来吧。”

　　白胡子长老抹了抹自己的眼泪，步履蹒跚地站起身坐了回去，许朝没有扶他，这也算是对他这个晚辈最好的肯定了。

　　其实许朝话里说的天命不可改连他自己都不信，但他之所以会这么说，也是在给白胡子长老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白胡子长老在此时反悔的话，许朝可以当做他什么都说，甚至可以当他没来。

　　白胡子长老虽然也听出来了，但他果断就拒绝了这个机会，因为他此行的目的恰好就是要许朝答应自己。

　　毕竟只要许朝答应收下欧阳傲，那也就代表他愿意庇护欧阳门了，而这才是这个答应背后真正的意义所在。

　　“许掌门，您这么快就答应晚辈，难道就不怕晚辈我事后反悔，不将这对等交易的东西交给您吗？”

　　“那你会吗？”

　　“若是对您的话，那自然是不会的。”

　　“你好像还没告诉我，你对等交易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说实在的，白胡子长老实在是不算什么好人，但他对许朝却始终都保持有着一颗赤诚之心。

　　如果不是真的被逼无奈的话，他绝不会在自己将死时来算计许朝的。

　　其实这也不算是什么算计了，毕竟他知道这种手段在许朝的眼里如同儿戏那般，他不过也只是给了自己一个契机罢了。

　　白胡子长老小心地从自己的空间袋里取出了一卷古籍，然后就郑重地将东西放在了许朝面前的桌案上。

　　但许朝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不过即便是他不看，他也知道这卷古籍很不简单，因为他感觉到了古籍上的禁制。

　　“是符术吧。”

　　“您还没看呢，怎么就确定了。”

　　“猜的。”

　　“它的确是符术，而且这是欧阳门符咒之道最高的符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也是当今最强的符术了。”

　　“可这东西不应该在你的手里。”

　　“这是前任掌门羽化前交给我的。”

　　“你应该把这东西交给欧阳烨这个现任欧阳掌门。”

　　许朝说的很坦然，但白胡子长老只是有些苦涩地摇了摇头。

　　“欧阳烨虽很努力但终究是天赋不足，所以他并不能操控学习此符术，这东西给他其实也没什么用。”

　　“那你也不应该给我，这应该是欧阳门世传不外露的符术才对。”

　　饶是白胡子长老知道许朝不会对这东西起什么贪念，但他还是被许朝拒绝的话给惊了一下。

　　毕竟这是当世最强的符术，换做是谁都应该有些许动心的，哪怕这个人不是符修。

　　但很可惜的就是，许朝所拥有的雷霆符术已经足够强悍了，而他是许朝见证了数千年的人性，并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心生贪念。

　　“如果您没有兴趣的话，那就当是欧阳门留给欧阳傲的吧。”

　　“毕竟他是未来的欧阳掌门，他也是这东西最正统最合适的传承人，何况他还是真正的符修奇才。”

　　听着白胡子长老的话，许朝冷笑一声。

　　“你倒是将这算盘打的很好啊。”

　　“先利用我庇护风雨飘摇的欧阳门和尚且年轻的欧阳傲，然后等他羽翼渐丰时再回到欧阳门继承掌门之位。”

　　“你这是将我许朝放在哪里，又将我蜀山派放在哪里，你是觉得我傻，还是觉得我真的对你这符术起了心思呢？”

　　面对许朝突然的震怒，白胡子长老都懵了那么片刻，但他依旧坐着没动，因为许朝的威压不允许他有任何的动作。

　　“晚辈不敢，晚辈只是为了欧阳门能传承下去而已。”

　　“你都快羽化了，竟然还在想这些。”

　　“晚辈一生所求不过如此。”

　　“你所求的，当真是欧阳门的未来吗？”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你所求的东西，早在三百年前就已经没没有了，现在你所求的东西，也根本就不是你真正所求的吧。”

　　话落，殿内的气氛就凝重了起来，白胡子长老看着许朝没有说话，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无论是辩解自己所求的就是这个，还是否认自己所求的已经消失，都会显得太过苍白无力，干脆他直接就放弃了挣扎。

　　许朝的话有些过于咄咄逼人，但其实他说这些话，还是因为想给白胡子长老一个机会。

　　一个算不上机会的机会，也是一个别人求不来也得不到的机会，但许朝就这么给了白胡子长老。

　　他是因为自己心有执念所以理解白胡子长老的执念，也是因为曾经那段并不算长，甚至算不上师徒情意的情意。

　　可惜白胡子长老没有选择接受这个机会，因为对他来说这个机会没有意义，或者说他自己并不需要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