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陨落后》鹤寒澈

137、壹叁柒

　　饶是白胡子长老看上去要比许朝要年长上许多岁，但他却对许朝行了一个端端正正的跪礼，这一如当年他初见许朝那般。

　　毕竟许朝只是长的年轻而已，若真要论起年龄辈分的话，许朝怕是要比这白胡子长老年长数千岁的。

　　所以白胡子长老在许朝面前自称的是晚辈，行的礼也是大礼而跪，显得格外庄重又十分严肃，许朝也没有任何的惊讶之色。

　　其实他看见这白胡子长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会如何了，甚至在他跪下去的一瞬间，许朝甚至想到了初见他时的模样。

　　那时的白胡子长老还很年轻，是青年的模样也是真的意气风发。

　　他天赋颇高又极为努力，品性更是难得的好，所以那时他也深得许朝的赞赏。

　　想想那时候的白胡子长老还是跟着前任欧阳掌门的，两个人关系颇好几乎就是形影不离的。

　　两个人时常还会来蜀山寻许朝指点自己的修行之道，两人是真的都很谦逊有礼，对许朝那也是格外的尊敬。

　　只是自前任欧阳掌门羽化后，他的儿子欧阳烨继位了欧阳门掌门，这白胡子长老便不再与蜀山有任何过多的走动了。

　　也是自那时候开始，他不怎么出欧阳门也不来蜀山参加什么了，许朝也只当他是挚友故去，心生悲凉所以选择了不外出。

　　但现在想来，其实是这些年他的日子没那么好过，也没那么轻松吧。

　　毕竟现任的欧阳掌门欧阳烨天赋不高，虽然他格外努力，但努力毕竟还是难以弥补天赋的不足。

　　而对欧阳门虎视眈眈的人又极多，这不光只是外人觊觎，此前许多欧阳门内的人都是野心勃勃的。

　　而如今的欧阳门早已平静稳定，这一切可能都要归功于这个不怎么出面的白胡子长老吧。

　　毕竟他是真的为欧阳门付出了一生，甚至为欧阳门舍弃了一切，可他为的或许又并不单纯是欧阳门。

　　眼看着都要羽化了，他还要不辞辛劳地跑来蜀山找许朝要做笔交易，而且如果许朝没有猜错的话。

　　白胡子长老此番前来要做的交易，应该也是为了给欧阳门的未来铺路，而且大有可能是希望许朝可以在未来庇护欧阳门。

　　毕竟欧阳烨的修为境界的确不怎么样，而欧阳门真正能称得上天才的人，其实只有欧阳傲一个人而已，其他天赋不错的又都太过于年轻。

　　青黄不接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但其实这种情况在修仙宗门之中是很常见的，倒也用不着那般的担忧。

　　但白胡子长老担忧的是自己羽化后，如若欧阳门真的出了什么事，恐怕会因此而万劫不复。

　　“起来吧。”

　　“谢许掌门。”

　　白胡子长老行着跪礼却开始有些晃神，听到许朝说话后还愣了片刻才起身，柳长风有些担忧地上前扶了他一把。

　　他转头感激地看了一眼柳长风，然后微微点头表示自己没事，随后便强撑着身体自己站稳了。

　　这一切都被高位上的许朝看在眼里，虽然许朝并不心疼白胡子长老什么，但也不想自己过会还得出手救他。

　　“你还是坐下聊吧。”

　　“不必，我没事。”

　　白胡子长老有些嘴硬，许朝也没有多言相劝他，而是给了柳长风一个眼神，柳长风立马会意地搬了椅子摁着他坐下。

　　不知道是白胡子长老真的气数将尽没了力气，还是因为他真的有些太累，柳长风几乎没怎么用力就摁着他坐下了。

　　“食盒在那呢，你带着去星辰峰吧。”

　　“是，那长风就先告退。”

　　两个人相视点头许朝摆了摆手，然后柳长风就提着食盒离开了雾卿峰。

　　但哪怕是柳长风已经走了，白胡子长老也没有着急说话，因为他在等许朝先开口，而许朝也并没有扭捏什么。

　　“算起来，你我应该也已有百年的时间不曾见过了吧。”

　　“是，已经有三百多年了。”

　　“三百多年了，你也是真的老了，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了。”

　　许朝说的是实话，白胡子长老现在的确是已经垂垂老矣，早已不似曾经那个青年的意气风发了。

　　白胡子长老听着许朝这话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他说的都是实话也没什么好否认的。

　　但他捏了捏自己的白胡须，还是觉得有些苦涩的，所以那笑容就不是那么坦然自若毫不在意了。

　　“可您没老啊，还是一如初见那般。”

　　“你本来是有机会可以飞升的。”

　　说到这里，那白胡子长老眼里最后的光芒似乎都黯淡了下来，但他脸上却并没有出现任何后悔的神情，反而像是无谓这些。

　　“也算是晚辈我自己的选择吧。”

　　“说的也对，反正你也不后悔啊。”

　　虽然白胡子长老的确并不后悔，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听到许朝说这句话之后，情绪突然就有些不太不稳定了。

　　他竟泪眼婆娑了起来，只见他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像是想要阻止眼泪掉落似的，但那眼泪早就已经止不住了。

　　许朝并没有出言相劝，对他也没有任何的安慰，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什么都没做。

　　白胡子长老就那么低声抽噎了好一会之后，他才逐渐稳定了自己的情绪，然后只听他哽咽道。

　　“您是不是也觉得晚辈的选择做错了？”

　　“这是你的选择，本来就无关对错。”

　　“其实这些年，晚辈也是不敢来蜀山见您，晚辈觉得自己愧对您曾经的教诲。”

　　“修仙并非是为了成仙，如若我觉得修仙是为了成仙，那我早就应该飞升了。”

　　“你只是为了欧阳门没有选择成仙而已，你并没有愧对我的教诲，你做的选择是你认为对的和重要的，那就没有问题了。”

　　许朝只是寥寥几句话，就再次波动了白胡子长老已经坚硬了数百年的心。

　　他本来以为这数百年过去，自己早就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但他忘了自己本来就是因为在乎才会选择留下的。

　　而许朝的话宛如一个开口，让他那些沉压在心中多年的情绪思想再次涌出。

　　此时，他开始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又活了过来，就像是那个人还在一样了。

　　“你今天来不是为了要说这些吧，还是先聊聊你说的交易是什么。”

　　不待白胡子长老反应，许朝立马就转了话锋，开始询问他此来的交易是什么。

　　白胡子长老到底还是厉害的，他立马也强压下了自己的情绪，开始思考此时应该如何开口跟许朝说了。

　　许朝也并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思考如何开口，这场景就像是当年许朝教导他们如何修炼那般。

　　“那许掌门您有没有想过在蜀山开设符咒之道的主峰呢？”

　　“说笑了，谁不知道当今符咒之道论属欧阳门最盛，何况蜀山就算是真的开设了，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来做长老教导弟子啊。”

　　“其实您应该也看出来了，我如今已是强弩之末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所以呢？”

　　许朝说的很平静但话落瞬间，白胡子长老突然就愣住了，他似乎是没有想到许朝会这么冷漠，但很快他就回神反应过来了。

　　也许并不是许朝变的冷漠了，是一直以来自己把他想的太过温情，自己对他的印象始终都还停留在当年他教导授业之时。

　　但毕竟许朝是修仙第一宗门的掌门，何况他还是在数千年前那样环境活下来的，而且直到现在他也还活着。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过于温情呢，想来当年那般的温情，应该也不过是因为那教导授业的些许情谊吧。

　　“您知道欧阳门的少主欧阳傲吗？”

　　“听说过，但还未曾见过。”

　　“他是当今符咒之道的天才修炼者，其天赋并不输百年前群英大会的那位魁首。”

　　“那又如何。”

　　“如此的符修奇才，不知您是否愿意将他收入蜀山门下。”

　　“你确定是蜀山派吗？”

　　“当然，蜀山派是人界修仙第一大派，是唯一合格且合适他的。”

　　白胡子长老说的肯定，但许朝对此却不是那么认同，或者说他有点疑惑白胡子长老做的这个选择。

　　“你应该知道蜀山并无精专的符修吧。”

　　“我知道。”

　　“那你应该也知道，欧阳门才是当今聚集了最强符修的宗门。”

　　“这些我都知道。”

　　“那好，我问你几个问题吧。”

　　看着说自己都知道也都明白的白胡子长老，许朝也清楚这个没什么好劝的了，所以就表示自己有几个问题要问。

　　而白胡子长老看出此事有了希望，自然是满口答应了许朝。

　　“许掌门但问无妨，晚辈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许朝摆了摆手示意让他不必如此，然后许朝就开始了询问。

　　“第一个，欧阳傲是否有除符咒之道的天赋之外的其他什么天赋。”

　　“并无其他，他的所有天赋都尽在这符咒之道中了。”

　　“而且当年不是您说，修仙者向来只需要走好一条修道之路就足够了吗？”

　　“第二个，你让我收他入蜀山，是希望他来蜀山学规矩的吗？或者是你希望我可以教导他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宗门继承者？”

　　“当然不是这些，晚辈自然是希望他可以在蜀山派学些真本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