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惹尘埃》叶小禾

30、庆功宴（中）

　　掌灯时分，府衙后院的荷花亭中人声鼎沸，觥筹交错。梁山县令宋之江大摆筵席，一来是为了庆祝县里几年来第一起大案得破，二来是为了给四皇子上官蔚然洗尘，三来也想制造机会让宋馨儿多多接近赵昕然。当然这后两点他宋县令并没有明言，所以接到邀请的梁山县各大富豪乡绅只知道宋县令有意给大家引荐一位少年英才赵昕然，这位赵公子聪慧过人，品貌双全，刚刚帮助宋大人破获了一起大案，十分了得。

　　“诸位，”宋之江清了清喉咙，站起身示意众人安静。“玉麒麟失窃一案案情复杂，牵涉较广，在百姓中也造成了一定的恐慌，此案一日不破，本县就一日寝食难安。”
　　宋之江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立刻就有一年长乡绅接话道：“宋大人一心为梁山百姓着想，实属我梁山百姓之福啊。”
　　“正是，正是。”又一人说道：“宋大人爱民如子，县里出了这样的案子自然是心急如焚。”
　　宋之江很受用地点点头继续道：“此案设计缜密，人犯可以说是处心积虑，处处埋下伏笔，稍不留意就会中了他的圈套造成冤案，就连本县也差点没有识破。”
　　“那孙金山的确狡猾，多亏宋大人火眼金睛，明察秋毫，一举将他擒获。”马屁声又起，四下里一片迎合。
　　上官蔚然习以为常地笑了笑，眼神有意无意地滑向身侧一言不发的钱乐乐。这丫头倒挺沉得住气，似是见惯了这官场之上的华而不实，阿谀奉承。
　　其实钱乐乐整整一个下午都是这样一言不发。此时的她满脑子仍纠结在自己从原来的院子搬去西厢这件事上。宋大人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让自己搬去西厢与这个盗版赵昕然为邻，若仅是良心发现也就算了，西厢的住宿条件的确比自己原来住的地方好了很多，而且自己也不像古人那样注重男女之防，可为什么不到一个小时连那个玻璃李子轩也搬到了自己隔壁？这算什么意思？
　　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处境？

　　“火眼金睛本县不敢当，此案得以在五日内破获主要是赵公子及时发现了人犯的破绽，并用计引那孙金山现身。本县今日摆酒庆功也是想借此机会将赵公子引荐给各位士绅。”宋之江说着，伸手将众人的目光引到了钱乐乐脸上。
　　“宋大人谬赞，晚辈愧不敢当。”钱乐乐倒也不拘束，站起身当着众人对宋之江一拱手，“能为梁山百姓出一点薄力，晚辈深感荣幸。这次能够成功勘破此案首先是宋大人组织的当，知人善用，观察入微。晚辈在此借花献佛，先敬大人一杯。”
　　场面上的事情钱乐乐还是拿捏得很准的，只要坚持一个原则：领导永远是英明正确的，下属有了成绩也是因为领导管理有方就行了。虽然钱乐乐骨子里对此很是不耻，但在法律界混了这么多年，这点规矩还是懂得。
　　宋之江见钱乐乐如此上道，如此懂规矩，心里对她是越发的喜欢。他不禁连连点头，果然是孺子可教啊！
　　上官蔚然把宋之江的表情一一看在眼中，心中窃笑不已。宋之江啊宋之江，老狐狸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不过这钱乐乐如此沉稳大气，开合有度，身为女子的确是有些可惜。若有机会自己一定要把她带到三皇叔面前，让三皇叔看看这个女子比之楚悦公主到底是那个更有母仪天下的气度。
　　李子轩从宴席一开始就将弦绷得很紧，手边的陈年老酒更是一口也没敢沾唇。钱乐乐的表现越好他心里就越是担心，生怕自己的宝贝让别人抢了去。
　　果不其然，梁山县最大的酒楼升香楼的东家刘广喜就是抱着相女婿的心态来的。他的独生女儿今年刚满十五，自从听说了赵公子智擒孙金山的事迹后，连睡觉都喊着此人的名字，今日自己临出门前老伴专门交代了，若是看着人还不错，干脆就召来做上门女婿，大有连家业都一并赠送之意。
　　“赵公子——”刘广喜斟了杯酒举至钱乐乐面前，“赵公子年少多智，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来，老朽敬你一杯。”
　　因为宋之江已经做过介绍，钱乐乐略一思索也含笑举杯道：“晚辈不才，承蒙刘员外错爱，赵某先干为敬。”
　　钱乐乐话音刚落便举杯一饮而尽，看得刘广喜喜笑颜开。他乐滋滋地夹了一筷子菜送到钱乐乐碗里，接着问道：“不知赵公子是哪里人氏，年方几何，家中都还有些什么人啊？”
　　刘广喜的问题也正是在坐许多人关心的事情，包括宋之江，他也很想知道这个赵昕然到底是何来历。众人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约好了似的看向钱乐乐。
　　这是在查我的户口么？钱乐乐无奈地笑了笑，这群老头怎么这么喜欢打听人家私事。
　　“在下——”钱乐乐低头想了想，记得钱小小好像说过自己从利成县离家出走的。她轻咳两声，抬头环顾众人道：“在下是利成县人氏，今年刚满十七，家中尚有父母高堂健在，因是家中独子，并无兄弟姐妹。”
　　“噢，好，好。”刘广喜又问：“赵公子可曾婚配啊？”
　　“额！”钱乐乐突然觉得自己头很大。她纳闷地看看刘广喜，又看看身边的上官蔚然，硬着头皮道：“晚辈，晚辈未曾婚配。”
　　“原来赵公子还未曾婚配啊！”不知是谁吵吵了这么一声，在坐的众乡绅立刻炸开了锅。
　　“赵公子明日可有空到我府上坐坐，听闻赵公子文采也是出众，小女昨日新作了一首葬花词，还望赵公子赏脸亲自指点指点。”刘广喜近水楼台先将自己的意图表达了出来，惹得桌上其他想要当钱乐乐老丈人的乡绅门立刻争争先恐后地提出邀请。
　　“赵公子还是来我家吧，小女的琴艺在梁山也是数一数二的，茶艺也是一流啊....”
　　“额——”
　　“不知赵公子对刺绣有没有兴趣，小女新近绣了一幅百鸟朝凤，想请赵公子前来鉴赏....”
　　“额——”
　　“赵公子应是精通棋艺吧，不如来我家与小女对上几局.....”
　　“额——”
　　“赵公子....”
　　“赵公子...”
　　“......”
　　钱乐乐觉得自己实在有点招架不住众人的盛情邀请，她想与其面对这些无谓地事情，还不如一醉方休，省的心烦。所以，但凡有人给她敬酒，邀请她如何如何，她都来者不拒。
　　喝吧喝吧，她对自己说，等明天酒醒了就说昨日全是酒后失态做不得数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