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沈二吾

3、第3章

　　哑巴是个看起来有三十多岁的男人。
　　他顺着水流一路飘到了河边，最后被山老板救回了见龙村。
　　这天家里来了客人，是村长跟他那大着肚子的女儿。他们带来两大块腌制的野猪肉，和两坛子好酒。
　　他二人诚心地求山老板办件事。
　　“山老板，您读过书又见过世面。我想请您为我这快出生的儿子取个名字？”
　　还未等山老板开口答应，在一旁的春就脱口而出地问了一句。
　　“小娃娃还在肚子里呢，你怎么就能知道个儿子呀？”
　　话音刚落，村长跟他女儿的脸色骤变。
　　随即，村长尴尬地笑着说：“哎呀！这不是我姑娘之前都已经生了五个女娃。前些天我梦见菩萨身边的童子下凡，跑到我女儿那楼上去了。所以啊，这一次一定会是个大胖小子！山老板，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山老板眼神示意阿嬷带春下去，随后往村长茶杯中沏茶。
　　“村长可有避讳的字？”
　　一听山老板已是应下的意思，村长跟他女儿的嘴角就差咧到眼尾。
　　“不要带女，带子的好！最好能得祖宗保佑。要是能像山老板一样长得俊俏又有文化，那就更好了！”
　　山老板讪讪地笑了一下。
　　“取名是件大事，这一时我也想不出些好名字。”
　　“不急，不急的。山老板，我还有一个半月才生。您慢慢想，不急的！”
　　山老板点点头。
　　山老板为谢村长收留他一家外乡人，特意留了人尝一尝阿嬷炖肉的手艺。
　　这一临时的吩咐，使阿嬷忙得焦头烂额。她一会儿喊秋现杀条鳜鱼，一会儿又喊春来生火烧水。
　　“阿嬷觉得村长女儿会生个男娃娃吗？”
　　春儿被灶口生出来的烟，一连呛了好几声。在往里添了两捆稻草后，火终于被他生了起来。
　　“我看她啊，肚子圆圆的。八成又是个姑娘哦。”
　　“啊？那村长不是白开心一场。”
　　“生姑娘有什么不好？姑娘又不是不能像男娃一样下地干活。”
　　阿嬷说完就准备去上凉菜，这一转身就撞上身后站着的哑巴。她、秋还有春一致都觉得哑巴是个傻子，因为他不仅不会说话，还喜欢从早到晚地在村里闲逛。
　　今天倒是回来得早。
　　哑巴和谁都不亲近，即便是把他就回来的山老板。
　　这天午食，未沾过半滴酒的山老板碍于村长的情面，硬生生地灌了自己一口酒。就仅仅这一口下肚，他便不省人事地倒在桌面上。
　　紧接着在一众诧异的注视下，他被秋搀扶着回楼上休息。
　　等不知过去多久，山老板恍惚间觉得有一只手在抚摸着他的耳朵、眼睛、鼻子还有嘴唇。眼瞅着这手已经顺着脖颈往下，在笨拙地去解他衣领的盘扣。
　　山老板吓得瞬间睁开双眼，直接扇了人一耳光。在趁对方愣神的片刻，他飞快地跳下床，顺手还稍走了摆在床尾的藤条扫帚。
　　山老板边大声喊着秋他们，边奋力拿着扫帚打着贼。贼被打得乱叫，逮了机会就往楼下逃。刚巧与上楼的秋跟春打了照面，他们这时才发现哑巴原来会说话。
　　从这过后，村里就没人再见过哑巴。
　　与此同时，一齐消失的还有山老板时常佩戴的那一朵玉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