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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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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这次办的是“喜丧”,请了整个村来吃席。
这白事吃席的风俗,山老板倒是头一次见。
张家去世的老爷年轻时,去城里读过几年书。后来,人回乡成了村里唯一的教书先生。
在整个见龙村中的每户人家里至少有2代人都是老爷子的学生,其声望自然是不可言喻。
“山老板肯赏脸来真是太好了!”
“这二位是附近请来的师傅。原本附近也有一个戏班。只可惜那唱戏的角儿去年去了闫州......”
提及闫州,是在剜每个人的心。
有人说闫州是名字取得不好,它的闫是通阎王殿的阎。在到了一定时候,神话中的鬼神是要奉命来人间收人。
可现今世道,暴虐凶残的外匪才是真正的鬼!
外匪在闫州实行三天三夜的“绞杀游戏”。
他们举着枪冲进医院与学校,毫无人性地扫射着孕妇、老人、小孩、学生。但凡有点级别的“大匪”身边,会跟着一个拿着本子的小匪。他负责记录“大匪”每到一处地方的数字,为的是满足其第二天刊登在报纸上的虚荣。
这些登报或未登报的恶劣,将会是整个中华大地需要永远铭记的噩梦。
山老板的戏是从太阳下山后开始唱的,这次是他过往十多年里最冷清的一次登台。
它没有戏台,人的走步只能被困在张家院中的一小块空地。
它座下无人,三四排木凳整齐地被摆放在一米开外。
再朝远看一点便是张家的大门。那门后藏着个探着身子,向里张望的小孩。而在他的后方,有时会路过三两个避而远之的村民。
待山老板唱完,张家人客客气气地将人送到大门。至于那在门外偷听了戏的一见人来,便立刻跑得没有了踪影。
山老板没过多在意。倒是旁人地骂了一句晦气。
虽人跑得飞快,但依旧能看清是一个干瘦干瘦的小孩。
他穿着一件极不合身的老背心,在透骨的寒风中躲藏。然而他只是藏身于一个昏暗的角落,观察着山老板的一举一动。
等目标走了,他又偷偷地跟在后头。
这一路跟到了家门口。
“爷。人还跟着,要不要我去打发了?”
“让阿嬷带他去收拾一下,然后把他领到院里。”
狗子从从未穿过这些柔软又温暖的衣服。自打记事起,就跟着爷爷到流浪在各个村子。运气好的时候,他们可以得到一些稀饭米汤。但在更多的时候,就只能忍着、熬着。饿了,就啃树皮。冷了,就跟猪睡一起。
先前听爷爷说过戏唱得好的戏子,在城里能赚很多很多的钱。
因此,他想来凑凑运气!
在阿嬷把他带进院时,山老板正揪着一支腊梅花闻香。
“求求您教我学唱戏吧!什么苦我能吃!”
日积月累的“训练”,眼泪对狗子已是信手拈来的本能。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不停地向人磕头的场景,难免让人心生怜悯之意。一旁的阿嬷更是看得心疼,额上的纹路多了几道。
“阿嬷你先扶他起来。”
山老板无功不收礼,有意地往旁边走了一步。
“你为何学戏?”
“我想要活着有口饭吃。”
这样的回答倒是真实又可怜。如今谁都在想尽办法地、努力地活下去。只是可惜这孩子嗓子太哑,实在不合适跟着他学戏。
“见你一孩子孤苦无依,还得四下讨生活。着实可怜!这样,你留下来在秋身边做个下手。若实在喜欢学戏,我可教你几段。至于收徒,就免了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狗、狗子。”
一瞬间,山老板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于是乎,他皱着眉看了狗子一眼。
“爷。在乡下相信孩子取跟牲畜一般的名,他的命硬也更容易养活。”
听过阿嬷的解释,山老板表示无法认同地摆摆手。
他认定人生来为人,就注定是要与牲畜区分。姓谁名谁是人在归属于天地间的同时,找寻根本的途径之一。
山老板低眉思索,左手食指抵在齿间咬出了一排印记。
片刻过后,只听得他说道。
“往后你就跟秋一样随我姓沈。既然这家里已经有了秋,那就再来一个春。那就叫沈春吧。”
他身上泛滥的善意除去收留沈春之外,还救了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