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沈二吾

10、第10章

　　“不夜城”是个娱乐场所，里面自然少不了歌女与舞女。管事的嫣红小姐就是全海州最有名的舞女。她此刻正在“众人”追捧下，喝着一杯一杯的酒。
　　“嫣红小姐，您的酒。”
　　山老板将今晚第十瓶高价洋酒递给嫣红小姐。他的工钱是按月按时结算，而“不夜城”舞女的工钱大部分来自洋酒的开瓶，或是客人给的小费。
　　嫣红已是“不夜城”的管事，理应无需亲自招呼客人或是开瓶来增加收入。只因面前的贵客是海州城最大的烟草商人，也是她的熟客蔡尤兴蔡老板。
　　“你是新来的？”
　　蔡尤兴饶有兴趣地观察了山老板一番。从他如画的眉眼，白皙的手指，最后到他纤细的身段。如此这般谪仙的人，放在哪里都是万里挑一的扎眼。
　　蔡尤兴不仅眼要长在山老板身上，甚至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拽对方的胳膊。
　　“蔡老板您都大半年没来，不夜城早就是新人换旧人。最近我新学了好几首曲子，可否有幸陪我跳一段呀！”
　　在一旁的嫣红边说边顺势牵起蔡尤兴往舞池中央走。而留在原地的山老板终于放下戒备，松了口气。
　　于他而言，早就适应如蔡尤兴一般无礼的眼神。只是担心对方执意灌他洋酒怎么办？常言道饮酒醉，最为丑啊。
　　更何况他晚上还要练嗓。歌女唱歌的舞台在打烊之后就变成山老板的戏台。
　　每次轮到山老板值夜班的时候，他总会站上台子走步，自娱自乐地唱着曲子。
　　山老板从未畏惧会被他人发现。若有幸遇上知戏的人，他再多唱几首也是无妨。
　　“原来你会唱戏？仔细想想也是。平常人家怎能养出来你这样的孩子。”
　　听嫣红的语气不像有责怪的意思，反倒有着几丝好奇。
　　顿时，山老板心底有了一丝欣喜。他笑着回话道：“嫣红小姐若是喜欢听戏，我可以给你多唱几首。”
　　他是有多久没给人唱过戏？
　　以至于现在逮着个人，就想将自己所会的曲子皆唱上一遍。若遇上个懂戏的，恨不得拉着人家说上一夜。
　　只可惜！嫣红根本听不懂戏。
　　收到婉拒的山老板纵使心底十分失落，仍帮嫣红提着包。
　　停在门外那辆崭新的人力三轮车，早已等候多时。车夫热情地弯腰引接。
　　嫣红见这车夫长得面生，不自觉地留了个心眼。
　　“怎么不是老冯？”
　　车夫偷偷地来回瞄着嫣红跟山老板。更确切地说是在瞄山老板手上那闪着光的提包。
　　“我是冯叔的侄子。冯叔病了，所以让我来接嫣红小姐。
　　嫣红显然一愣。她停下了接包的动作，转身亲昵地挽上山老板的胳膊。
　　“麻烦你告诉冯叔，我今晚就不回去了。走吧！回去继续唱戏给我听。”
　　嫣红挽起山老板，疾步地往店里走。
　　刚从后门巡逻回来的两名打手，见其慌乱地见门从里反锁。他们满脸诧异地看了看嫣红，又望了望山老板。
　　“估计又是个趁天黑来找姑娘下手的”
　　想来，如今这人不仅是要提防外匪的枪炮，还得警惕拿着刀的同胞。
　　“嫣红小姐是如何猜到那车夫？”
　　“老冯是我丈夫，他根本就没有侄子。”
　　此话一出，山老板在脑中回忆着老冯那张黝黑布满了褶子的脸。他又诧异地看了装扮明艳的嫣红。
　　山老板实在无法想象如此天差地别的二人，竟是夫妻！但嫣红提及老冯时，那眼中不曾流露给客人的柔情不似作假。
　　原来，他人于她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最终，嫣红笑盈盈地坐着老冯的车离开了。至于山老板，则是等接完班也匆匆忙忙地回到家。
　　他一回家就和秋唠叨着方才那事，可没等到对方半点回应。
　　山老板觉得今晚的秋出奇的安静。
　　直到他唇色发白，浑身发热的秋，山老板整个人都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