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火山》林落言

11、不会动心

　　从另一个方向离开没几步，徐梦昔便跟上来，压低声音跟她八卦：“诶，你觉不觉得，黎安念在追那个‘话题杀手’啊？”
　　余荔摇头，“我怎么觉得更像是，”她吐了个词，“双向奔赴一些。”
　　“哪有，”徐梦昔不同意她的话，“我见过好多次都是她主动找的江晚。”
　　黎安念跟她提“追人”一事的时候，余荔就猜测过这个可能性，加上她后来格外明显的倾向，虽然没特意问过，这个消息在她心里几乎早就算是坐实了。但她此时情绪未消，觉得这事能发生那么多次总得有个你来我往的。
　　她语气不太客气：“他不是‘话题杀手’么？能被碰到和一女生在一起那么多次，还不能说明什么么？”
　　这么一说，徐梦昔也不确定了。她语气弱下来：“但我感觉江晚每次都还挺勉强的……算了，也有可能。”
　　徐梦昔又道：“不过黎安念也真是挺神奇的。就算是追到了，她能接受一年后自己男朋友跟一异性朝夕相处三年？”
　　余荔没说话。
　　徐梦昔话很多：“好吧，我也能理解。就江晚那张脸，也确实挺值得抓住最后一线希望拼一把的。”
　　余荔笑，“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我跟你摊牌了，一直不好意思说的，其实我之前也馋过这弟弟。”
　　余荔惊讶道：“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此时两人刚好走到宿舍楼下，干脆像之前那样坐着继续聊。余荔觉得有些冷，从包里掏出围巾系上。
　　提起之前的事情，徐梦昔也觉得有点儿尴尬。“几个月前，他大学毕业典礼讲话那次。我记得他明显是被拉上去被迫营业的，但是真的贼帅，让人感觉他浑身都在发光。”徐梦昔沉浸在回忆中，“就从那个时候开始，我crash了大概半个多月吧。但也没什么行动。”
　　“那怎么不追？”
　　”他那人太冷太欠揍了，不知道怎么追。加上在一个队里，觉得万一不成功或者分手了，还挺尴尬的。”
　　余荔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接话。
　　徐梦昔见她沉默，凑近了点儿，问：“所以荔荔你难到没想过吗？你跟他真的好搭，又要一起上火星待那么久。说不定就发生点儿什么了呢……”
　　余荔盯着近处灰绿的草坪，很直接地道：“没想过。”
　　“啊，为什么？”
　　余荔回神，笑道：“你不都说了嘛，太冷太欠揍了。再说，没追成功还得一起上火星，不更尴尬了。”
　　“嗯。”徐梦昔若有所思，“也有道理。”

　　跟朋友聊了会儿天，余荔的情绪不自觉地消了些，加上徐梦昔提到半年前的毕业典礼，她被拉回到一段记忆之中。
　　去年的7月3日是北泠航大的毕业典礼。因为奥洛拉计划的临近，江晚在北航天的事情多了起来，已经从学校消失了小半年。毕业典礼前夕，忽然被通知要到学校做个演讲。
　　火星系统的宇航员是宇航员中对身体素质和专业水平要求都最高的一个群体，人数也少，学校自然重视。江晚这一届进队的火星宇航员就他一名，成绩又出色，优秀毕业生的演讲理所当然地落到了他头上。
　　因为有几个认识的学弟学妹这一届毕业，余荔被徐梦昔拉着参加了毕业典礼。两个女生坐在学校礼堂的后排，看着毕业生们穿着清一色的学士服，领了毕业证，脸上洋溢着格外兴奋的笑。
　　知道江晚要做个演讲，余荔也没觉得有什么，加上当时跟他几乎没怎么说过话，极度不熟，她压根儿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直到他出现在台上的一刻。
　　他还没换上学士服，穿了衬衫和西装裤，衬得身材修长。这样的穿搭与他平时的风格完全不符，此时虽然正式到全身几乎看不到衣服褶皱，却仍显得玩世不恭。
　　本就略显锋利的眉眼轮廓在聚光灯的照射下又清晰了几分。
　　江晚轻微颔首，调整好话筒，懒懒地开了口：“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
　　余荔坐在座位上，有些发愣，听到他的下一句话：
　　“大家好。我是北泠航天大学xx届毕业生，北泠航天公司火星系统待役宇航员江晚。”
　　这个身份实在太过响亮，全场掌声雷动。
　　观众席很暗，台上聚光灯冷白，亮到有些刺眼。
　　确实如徐梦昔所说，他被迫营业的意味很强。整个演讲语气起伏不大，显然没有倾注多少感情。但稿子倒是背得流利。
　　余荔觉得这很符合他的性子。要说配合程度，已经算是令人惊喜了。
　　五分钟后，他在又一次掌声之中径直下台。
　　也不知道是因为全场同学过于热烈的反应，还是因为毕业季的氛围，抑或只是台上的灯打得太亮。余荔忽然有了种，和以前见他完全不同的感受。
　　恰好，和徐梦昔的感受相似。
　　———“他浑身都在发光。”

　　余荔动了动唇，没有提自己那时的心情。
　　她很难说，自己那时有没有一个瞬间心跳漏过拍。但说到徐梦昔那样持续了十几天的心动，是肯定没有的。
　　很多人都会觉得，遇到那样一个耀眼的少年，又和自己关系极近，理应被他的光芒所吸引，进而决定追随。
　　但余荔没有。
　　她清楚，江晚是大二进队的天之骄子，是无数女生追捧的对象。要是他自己愿意，身边早已经换了一个又一个女生。干净又漠然，永远是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可欲而不可求，比火星还遥远。
　　说得好听些，她是覆了层阴翳的月亮。说得不太好听，她前任无数，早被男生圈子轻贱得不成样子。
　　余荔懒得在意她是怎么被陌生人评价的，但也从未觉得，自己能成为那个被江晚破例喜欢上的人。
　　就像是，无论理智怎么告诉自己，你也很优秀，一点儿都不比他差，还是无法跨过心里那道坎，放过自己。
　　是很久很久以前便染上的阴影，持续到现在，带了些自暴自弃的意味。
　　有些东西，余荔知道不该属于自己，她便适当地放下，干脆不去追求。
　　所以她不会对江晚这样的人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