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火山》林落言

12、水下训练

　　起身去洗漱时，余荔发现自己来了例假，后知后觉地想起宿舍里的生活用品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她的月经不太规律，但有基本的周期，间隔也正常。不影响宇航员训练和执行任务，也就没有被重视。她拆开抽屉里最后一包卫生巾，想着第二天跟黎安念一起去采购些。

　　隔天依旧到了晚上才有时间，两人走到附近的一家小超市。北航天是个庞大的系统，占了北泠城西一整片区域。因为地理位置偏僻，为方便员工，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周边生活设施配套齐全。
　　余荔推着购物车，边走边按着清单漫不经心地往车里扔着东西。宿舍里的生活用品几乎是两个人分开来用，黎安念在后边跟着，推着另一辆小车。
　　想到自己只住一年，她也懒得再来一趟，把剩下时间要用到的东西全扔了购物车。这个超市给北航天的员工有专门的优惠，余荔不怎么看价格，看到需要的就从货架上拿。
　　从二楼下来，两人又逛了一圈，到收银台结账。

　　余荔从包里翻出手机和工作证，随即付了款。
　　最后装了两个大塑料袋，黎安念那边也是差不多的状况。这里到住的宿舍不算很远，但也要走一段距离。余荔觉得有些重，但完全是自己可以负担的程度，提起袋子随口对黎安念说：“走吧。”
　　黎安念样子为难，说：“荔荔，要不叫个男生帮我们提一下？感觉有点儿重。”
　　余荔觉得不耐烦，又不好勉强，只得道：“好吧。”
　　她把袋子搁在地上，虚靠在超市门口放雪糕的冰柜旁等着。
　　电话那头响了许久，接着而来的是一阵短促的嘟嘟声。
　　被挂断了。
　　余荔扬了下眉，看见黎安念又点了通讯录里的同一个人，重新拨过去。
　　须臾，她听到黎安念甜甜地喊了声：“江晚。”
　　“……”
　　她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做什么事都直率得难以掩藏半分，完全不在意身边的人的目光。
　　“我在超市这边。东西有点儿重，你可以过来帮忙拎一下吗？”
　　余荔狐疑。这工作，装娇弱这一招不太好使吧？
　　她也不知道身为同事的对方吃不吃这一套。但以江晚的性子，很有可能只会觉得黎安念没好好训练。
　　余荔从兜里翻出手机来看。
　　她点亮屏幕，耳边还在无意识地接收着声音。黎安念大概是不小心按到了免提，那边传来的话音格外响。
　　“噢。”
　　片刻，“我让王钦然过去。”
　　黎安念没有想到这句，下意识地“啊”了声，不死心道：“你是没有空吗？在忙什么……”
　　“我有空。”江晚半点儿不掩饰，极不要脸，“但他力气比较大。”
　　“……”
　　没等黎安念拒绝，就听见江晚喊了声：“王钦然！”
　　声音大到余荔这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紧接着电话便被挂断，传来嘟嘟声。
　　余荔：“……”

　　五分钟后，黎安念莫名其妙地等到了她目标对象的室友。
　　王钦然看到余荔，似是有些意外，说了句：“诶，我以为就黎安念一个人。”
　　余荔想起黎安念打电话时没有提过她的名字。
　　礼貌性地寒暄过后，王钦然拎着两个袋子，两个女生一人拎一个，出了超市。
　　虽然这情况始料未及，整段路走得也不算尴尬。王钦然性子大大咧咧的，全程跟两人扯着各种各样的话题，余荔都笑着应下。

　　到宿舍，余荔收拾完东西，而后拿出作业布置的文献来看。
　　单从今天江晚的反应来看，她也无法判断两人已经进行到什么程度了。她告诉自己这和她没有关系，也尽量不去在意这些。

　　日子繁忙又显平淡。每天睁眼便是训练、上课，合上还亮着英文文献的笔记本电脑便要躺上床闭眼。余荔只想好好完成每天的任务，顺利通过所有考试，无暇顾及更多事情。
　　上个周期末的考试在两周后出了成绩。因为比其他人多了几门科目，余荔和江晚的分数单独来算，都以高分通过，体质检测也都符合标准。
　　江晚的总分略微高些，但差距很小。
　　因为格外重视，还有几门课的老师单独叫过两人，一道一道错题地分析。余荔从未受过这样的待遇，听得十分认真，拿着个小本子低头记录下来。

　　新的一年过了大半个月，几个休息日都临时加了学习，几乎无休。
　　被预告了几个星期后，北航天火星系统安排两位现役进行了一场大规模水下演练。
　　余荔到场，被安上一层又一层厚重的训练装备。
　　她紧张地咬了咬下唇。

　　从水下模拟舱出来，余荔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卸下装备。经过六个小时无间断的水下作业，她觉得四肢都不是自己的了，最里面一层完全被汗浸湿，脊椎一阵一阵地发疼。
　　她挣扎着坐在训练区域边上的排椅上。
　　浑身都在酸痛，稍微一口气没喘上来便会窒息的程度。
　　江晚那头也是差不多的状况。两人在水下待了一个上午，累到完全顾及不了完成任务以外的事情，到最后几乎凭借意念来支撑。余荔看见他坐到对面的凳子上，头发被浸湿，胸膛起伏不稳，样子比任何时候都要颓废。
　　耐着性子和□□做完总结，又被抬进隔壁房间做身体修复。结束之后，余荔觉得自己已经能够勉强直立行走到更衣室了。

　　更衣室里空无一人。她拿出衣物，坐在里头的凳子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中的女人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浩劫”，完全是虚脱的状态。深栗色的长发还滴着水，眉眼疲惫，气息散乱又急促。呼吸很浅，稍微深些便会胸口发疼，涌上窒息感。
　　……
　　她穿着件简单的白色T恤，此时又被汗水浸湿了不少。余荔盯着看了会儿，认命地眨了眨眼。
　　她余荔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娇软美人。
　　分明看着像一拳能打死两个的硬汉。
　　“……”
　　平时穿着衣服看不太出来，此时身上的T恤半湿，薄薄一层的布料透光，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意外地衬得布料之下的手臂线条极为好看。
　　她忍着浑身的酸痛起身，进了淋浴间。
　　莫名还……挺有安全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