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龙宿]龙说与胡说》谢沉颜

9、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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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心哪，特别容易就受伤害，但再疼再伤心，该睡的时候还是会睡着，醒来时仍会觉得渴觉得饿，某一天回想起来时，原来日子就是这么过的。
　　龙宿摇了摇头笑叹，拿扇子点了点仙凤的头，说：别天天跟着吾，实在没事情做汝可以去看看书。
　　看书有什么用？仙凤绷着张小脸，说：我看你天天看那么多书，还不是依旧整天关在这里。
　　自然是有用的，龙宿耐心回答：这世间一切佳果珍馐皆经不得反复咀嚼，吃多了便如嚼腊，只有书是耐得反复看的，同一句话汝换个角度就能有不同的看法，汝看千百年了只得这几本书传世——
　　它传它的，我过我的，仙凤打断了龙宿的话，冷笑：百无一用是书生。
　　龙宿哽住。
　　他从头到尾仔细打量着仙凤许久，眼中神色变了又变，忽尔竟笑：汝说得果真不错，既然汝觉得书生无用，吾便让有用的书生教你看书去。
　　说完龙宿吩咐陆华娥带她下去看书。
　　看着心有不甘给硬拖下去的小野猫，龙宿笑叹道：吾果然不如她聪明。
　　随侍的桐文剑儒一脸茫然，却又不敢接话，龙宿看他一眼，说：吾等的聪明不过从书上看来，她的聪明却全从一概针头线脑的琐事及人情冷暖中悟出来，比吾的聪明直接多了。
　　桐文仍是发怔，龙宿一笑不再说话。
　　自那天后，身边亲近的人都感到了龙宿的变化，有时候他们不自觉的就会将龙宿跟现在正在儒门中翻云覆雨的凤歌重叠起来。
　　龙宿一改游学以来韬光养晦的风格，他主动出击，咄咄逼人。
　　在这期间，一张张不同的忠奸脸谱与一副副不同的仁劣心肠在他身旁不断涌现，一个个与之相关的故事精彩绝伦，甚至称得上是惊心动魄。
　　短短几年，龙宿就彻底从头开始学习了何为勾心斗角，何为三十六计。
　　有时候他笑叹这江湖上到处都是志同道合之徒，所有的人都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赚得最大的利益，走捷径便少不了不择手段，付出代价，假面具于是统统卸去，有时候那些所谓头脸人物之间的交易直接赤裸得不下于青楼妓家。
　　龙宿也置身其中，在阴谋诡计和刀光剑影中行走，步步惊心。
　　到最后，龙宿已经可以心平气和地和任何人打交道，可以毫无烟火气的一伸手一示意就是一张银票递过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说得果然有道理。
　　龙宿这么教导着仙凤，笑容里全是冷诮之意，仙凤见了不禁一颤，没敢顶嘴，只是悄悄低下头去，心想：一个人的变化怎么能这么大。
　　龙宿明白仙凤心里想什么，但也不在意，只是有时候午夜梦回时会想，凤歌这个时辰大概在后悔当初的手下留情了吧。
　　想象着凤歌的神情，龙宿在一片黑暗中笑得眉眼长舒，然后翻个身继续睡，但却再也睡不着，在想起凤歌的同时他亦想起了师父想起了剑子，这三个人已经全然融合进了他在儒门天下的少年时光，他的喜怒哀乐都与这三个人分不开，忘掉任何一个他的过去就将是残缺的——只是现在，一个离开了他，一个放弃了他，一个背叛了他。
　　龙宿其实从里到外都透着缺乏安全感，不然他也不会在快活成千年狐狸的年纪里对仙凤说：吾也是需要保障的先天人之类的话了。
　　但不论如何，无欲则刚这句话放道门里是真理，在勾心斗角的儒门中就是笑话了，他们的座右铭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意思天上除了雨水冰雹雪花，一般不会再掉其他东西下来，想要什么就得自己动手——当然，他们都集体忽视了后面的一句：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不过也不该这么说，至少他们还都保有所谓的“君子之仁”的，龙宿现在能有机会卷土重来便是一个很好的说明。
　　如当初的凤歌般，龙宿拥有过很多东西，但后来他又一一失去，由此他明白了拥有的可贵，于是他选择的追寻欲望，并因此而去让自己有能力去保有所拥有的一切。
　　有欲方强。
　　龙宿想拿回自己的东西。
　　此时，他离回到儒门只差一步，凤歌在试过诸般手段后已经奈何他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