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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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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大部份人所期待的那样,儒家的争斗素来是以不流血的方式结束的,这大概是源于他们浸到了骨子里去的“君子之仁”。
      龙宿在胜利者的君子之仁下,离开了儒门游学——在这里,我不得不指出的一点:于儒门的传统来说,所谓的游学是行过冠礼或者笄礼之前的例行功课,过了这个年龄段还说要游学的除了如此时的龙宿般的失败者就是一些特立独行的,很明显的,儒门家丑绝不外扬的作风及龙宿个人的性格行事让世人都认为龙宿的游学是属于后者。
      龙宿离开前,理所当然地从自己占了一半儒门天下的拥护者中挑选了亲信同行。
      龙宿的这个行动搁现在可以定义为一次挑选公务员的工作,比例是五千比一,没有笔试,考官就是龙宿自己看人的眼光。
      事实证明,他的眼光很准很毒,看看这些人的名字:花伴月、雁穿云、鱼游水、少陵御史、独步寻花、桐文剑儒、蒙山飞燕、中书客、陆华娥、琨玉商——这些人后来都成了他辖制下的儒门的中枢力量,他们紧密地团结在以龙宿为首的儒门权力核心周围,自此展开了一个盛世的传说。
      然后,这些失意的人跟着失意的龙宿昂首挺胸离开了儒门,数年后,他们意气风发地跟着龙宿回到儒门,依旧昂首挺胸。
      当然,这些是后话。
      临行前,凤歌给他饯别,那场面安排得叫一个轰轰烈烈,好像唯恐旁人不知道龙宿要出门——游学了。
      凤歌给龙宿把盏,身边有他的亲信赋诗相送:苍龙日暮还行雨,老树春深更著花……
      凤歌对龙宿殷切地笑:苍龙行雨,老树春深虽然绚烂壮观,但总也是可叹的事,想来是知晓天命后方有的无奈之举——
      龙宿接过酒盏,微笑: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
      凤歌亦笑,龙宿一饮而尽,就此作别。
      凤歌看他远去,许久,有人进诗一首,说是龙宿昨夜所书。
      凤歌展开看,哈哈一笑,随手便扔了。
      身边的人好奇捡来看时,原来是黄巢的诗,满目杀气:
      待得秋来九月八,我花开时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看的人吓着了,凤歌微笑:龙宿是什么人,汝等再这般糟蹋他的品格——
      凤歌没说完,微微笑着回了儒门。
      听到的人全都觉得有股寒气从脚底一直蹿上脑门。

      龙宿离开儒门时,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能上哪去。
      陆华娥去问他,龙宿说那就随便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先住着吧。
      陆华娥想了想,于是做主找了个依山傍水的江南小镇,回道:有山有水的深山隐谷太过孤绝,这里好歹有点人气。
      龙宿可有可无的住了下来。
      小镇民风淳朴,绝少大是大非,对外来人也是和颜悦色的,龙宿静下心来过了一段日子。
      人是一种很可怜的生物,常常会变得非常脆弱,到那时,你会忽然发现很多平日里你所珍视的事情都成了你的负担,而最要命的是,你清楚的明白这些全是你无法舍弃的,于是你不得不花大量的心力去维持它们。
      龙宿在短短的日子里就经历了亲情的失去,爱情的背叛,友情的丢失——任何一样对人来说就是一次重重的打击,但对给逼出儒门的龙宿来说,他已经没了家,没了师父,没了剑子,没了师兄……还有什么是他承受不了的:于是我们可以相信,就在某个黑沉沉的夜晚,龙宿蜕变完成,他将自己的心修炼得坚硬无比。
      ——虽然龙宿拥有人人欣羡的容貌,博览群书的才学,傲视天下的武技,用之不尽的财富,但这些都无法证明他的力量,只有从心而来的力量,才是真的力量。
      现在在龙宿眼里,世界不再是黑白的,而是数千种深浅不一的灰。
      然后某天龙宿出门后在路上捡了三个孩子。
      看起来年纪最大的小姑娘盯着龙宿防备地瞧,那目光让龙宿想起岁狩时伤后的兽,于是连带地想起了凤歌那一句干卿何事——
      龙宿想:吾这便看看吾若出手了会结出什么果来——
      龙宿吩咐桐文剑儒放开手,温言说:汝不知道偷东西是不好的行为么?
      小姑娘将另两个小孩子护在身后,不说话。
      龙宿又道:就算是偷东西,汝难道不知道该找个容易点的下手么?
      小姑娘头一拧,回答:你全身上下都挂着珍珠,不偷你偷谁的?
      众人都忍不住笑,龙宿也笑:汝难道不知道敢将珍珠穿身上的人是汝招惹不起的么?
      小姑娘哽住。
      龙宿回头对陆华娥说:给他们换身衣服,便跟着吾吧。
      小姑娘大声说:你不问问我们愿不愿意跟你走吗?
      龙宿看一眼她,微笑:汝颇得吾意,以后便是吾的弟子——当汝无法抗拒时便要接受,这便是吾给汝上的第一课。
      小姑娘仍不服,用劲挣扎着,却抵不过陆华娥,给拖着去洗澡换衣服去了。
      不多久,三个打扮整齐的孩子放在了龙宿面前。
      华娥不着痕迹地垂下衣袖掩住手背上的几道红痕,苦笑:这哪是小姑娘,分明是只野猫。
      龙宿眯了眼看,小姑娘乌发红裙,雪□□致的小脸上一双眼睛大而亮,
      龙宿问:汝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一声不吭。
      一旁陆华娥回答这小姑娘不肯说,另两个小孩子自称应无忧和默言歆,但却只知道她姓穆。
      龙宿颇意外:他们不认识么?
      陆华娥说:以前不认识,这小姑娘收留了他们,他们只管叫她姐姐。
      小姑娘咬牙不说话,龙宿说:罢了,许是有不想提起的事,就不难为她了。
      龙宿又回头打量着小姑娘瞧:但以后吾总不能用喂喂喂来喊汝——以后汝就叫仙凤吧。
      穆仙凤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她只是扭头问陆华娥要她的东西。
      陆华娥还给了她,是一面拼得完整的碎镜,仙凤一把夺过来,陆华娥叹气:一面镜子而已,汝要什么样的吾给你换新的。
      仙凤小心的藏好不答理她。
      龙宿笑了起来:哪怕碎了,但总可骗自己仍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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