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歌行》南陈九门

10、历练

　　皇上殡天，一时之间，朝廷上人心惶惶，边境战事突起，武宣朝风云突变。

　　武宣四十六年，嘉靖元年，太子朱储于先皇朱钧暴毙后三日后登基，整顿朝纲，老将军陈端请命前往北境平息战事。

　　嘉靖五年，朱储登基两载使了雷霆手段，使朝臣人心渐笼，政局日益平稳后，紧接着三年内北境战事大大小小，凭着陈端老将军用兵入神，战事已到收尾阶段。

　　边境派人来报，敌军主力被我军成左右两翼之势夹击，已到强弩之末，圣上龙心大悦，派人迎接陈老将军班师回朝。

　　柱国公府内，侍仆匆匆穿过大堂到了小院。

　　“夫人夫人，皇上下旨，派世子殿下前往北境三百里之外，亲迎陈端老将军班师回朝。”

　　薛景问道，“世子呢？”

　　“世子已被皇上召进宫了。”侍仆扶住夫人，“世子说他一个时辰内便回，请夫人放心。”

　　薛景看着仆人出了院子，身旁扶着的丫鬟说道，“夫人，听闻这次皇上有意让世子在行加冠礼后承柱国公爵位，老将军不久变回朝，想必世子承爵便也不久了。”

　　薛景却叹了口气，“如今澄儿已长大了，这些该是时候了，只是澄儿自幼时便身体不好，不能像他父亲那样上战场，皇上要澄儿去北境，我终是不放心。战场凶险，我与他父亲都不愿让他涉及战场险事，澄儿自幼时我便不强求他练武，这才送他去了道观静修五年，却料想不到今日。”

　　“夫人，这些世子都明白，世子聪慧，夫人想什么世子哪能不知道。”

　　丫鬟体贴抬手为薛景披好披风，“起风了，夫人还是进屋吧，世子回来前书信里一直叮嘱切莫让夫人吹风。”

　　“回吧回吧”，薛景身子越发不好了，耳旁的鬓角已经银灰，跟着丫鬟往屋内走，嘴边还念叨着。

　　“也好，他是该承爵位了，等从道观回来，承了爵位，就好好在这府里呆着，娶妻生子，等我百年，也算是了却了他父亲与我的心事。”

　　薛景说这话时神色透着疲惫，丫鬟从未见过夫人这般难过，只以为是夫人难过是因为这五年太过想念世子。

　　嘉靖五年。

　　承隆殿。

　　朱储一身龙袍，案边铺满了大大大大小小的奏章。

　　突然，咣当一声，龙案被掀翻，奏章散了一地。

　　皇上这才因为陈端老将军打了胜仗，龙心大悦，杨声要犒赏三军，可是转头又发这么大的脾气，宫人们皆站在店殿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下令只在殿外候着的太监，又听到殿内的声响，额上的冷汗直往下淌。

　　直到里面传出召唤声，才连爬带滚进去。

　　殿内，大门一开，殿内龙延香混在在开门迎进来的风里，浓重的味道渐渐散去。

　　朱储躺在龙椅上，看着太监跪在地上小心翼翼收起散乱地奏章，揉了揉眉。

　　“太后呢？”半晌，终于才算平复下内心的烦躁，问的却是太后。

　　“回皇上，太后在拘月殿。”太监小心翼翼作答。

　　“近几日，太后可有去过哪？可，可与七王爷见面？”

　　“皇上，这……奴婢不知。”

　　朱储看着手里的奏章，这奏章便是刚才朱储正看的，一直在手里攥着，其他的都被扫在了地上。

　　“算了，都下去吧。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诺。”

　　太监赶紧不出声的退了出去，却又被皇上出声截住了，头上的冷汗直往下冒。

　　“等一下，叫七王爷来见朕。”

　　“是，是，皇上。”

　　朱储登基三年有余，可是朝堂局势一直不稳，如今后宫的闲言碎语竟又被搬到了朝堂之上。

　　不知道从何而起的流言，一波胜过一波，身为皇帝，却不能封了大臣们和悠悠百姓的口。

　　毕竟这流言是关乎皇上生母和唯一的一母胞弟。

　　七王爷朱檀被召面圣，彼时还在宫外的七王爷府邸里看兵书。

　　闻言圣上要见，说要换了一身衣服，才被着急的宫人急忙迎进了宫。

　　朱檀懒懒散散走近殿内，被浓重的龙延香呛得只打喷嚏，一手揉着鼻子，一手扇着殿内的香雾。

　　“皇兄，你……阿嚏，你该通通风了，这殿内，再这样下去真都快成香炉了。”

　　朱储一直坐在上位，看着朱檀那副熟悉的吊儿郎当的样子，内心的思虑并未减少半分。

　　“你今日进宫，一会回去时看看母后，她想必想见你了。”朱储沉声道。

　　“知道了，皇兄，阿……嚏，我一会就去看她老人家，行了吧。”

　　“你过来，我今日有事说给你，你这么大了，可有想做的事，皇兄替你做主。”

　　还未等朱檀开口，“我知道从小便喜欢读兵书，此次，陈老将军打了胜仗回朝后，朕想你便去替老将军接管西北大营。”

　　“皇兄。”朱檀闻言，似乎有几分犹豫，“皇兄不准备我继续留在京城了吗？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身为七王爷就是要有七王爷的样子，等你过几年，朕再召你回来，你去可好好磨砺一番，也长长本事，省的被朝臣说朕的胞弟整日无所事事，只知道咳咳……流连花街酒巷。”

　　“皇兄。”朱储似乎不太高兴自己亲皇兄都这么说，但又解释不出什么，只能气闷。

　　“皇兄，我想问你，柱国公世子什么时候回来，我听说陈老将军指明要阿澄去接他回朝，陈老将军是与程影将军一同出生入死的部下，对阿澄肯定是寄予重望，只可惜阿澄不会武功，此次就让我和阿澄一块去吧，我们也有五年没有见了。”

　　朱檀看着皇兄的神色，始终觉得不对劲，半响才问道，“皇兄觉得呢？”

　　朱储有些话不能说，“你还是好好呆在府上，要不去后宫陪陪母后，其他的就不要多想了。”

　　“可是，皇兄……”

　　“好了，你走吧，朕要看奏折了。”

　　朱储坐在龙椅上，果然头也不抬地专心致志看起来奏章，朱檀自小便知道皇兄说一不二的脾气，只好闭嘴走了。

　　殿外的宫人见了六王爷，急忙迎上来。

　　“带我去母后殿里。”

　　“是，王爷。”宫人丝毫不敢怠慢，迎着人去了拘月殿。

　　拘月殿内，陆弯眉早听闻了今早皇上召七王爷进宫的消息，这会早让人备了果盘糕点候着，人这才到了殿门口，朱檀便见陆弯眉身旁亲身服饰的嬷嬷在宫殿门口候着。

　　“方嬷嬷。”朱檀叫了句，被叫方嬷嬷的已经笑着赶紧下台阶迎接。

　　“太后娘娘知道王爷要来，早候着了，王爷快进殿暖手，外面太冷了。”

　　时值东至，宫里面下了几场雪，雪一消融，朱檀发觉确实站在外面有几分冷意，但还好年轻气盛，并没有冻着。

　　朱檀进殿就见母亲在榻上坐着，手里缝着什么。

　　“母后做这事情干什么，早早歇着，省的要累坏了眼睛了。”

　　陆弯眉抬头，可见保养得宜，五十多岁的人竟然看起来只有四十出头。

　　“这大冷天，母后想给你皇兄和你一人做双袖筒，外出也不会冷着手。”

　　朱檀失笑，“母后这是把我和皇兄当女儿养。”

　　说完，旁边的丫鬟嬷嬷都捂嘴笑了起来，陆弯眉也笑。

　　“六王爷，太后这是心疼皇上与您，做母亲的那个不想让自己孩子不必冷着热着。”旁边的方嬷嬷笑着开口。

　　朱檀一笑，“那儿子可是替皇兄和我谢过母后了，可母后也不必总是做这些，累坏了身体，皇兄与我可宁可不要这些。”

　　“好了好了，就这一双，多了可没有了。“陆弯眉看着儿子的眉眼，笑了笑，“那有吃的，你吃一吃，一会留下再陪母后一块用午膳。”

　　朱储笑着，去找吃的了，吃了几口，又从宫人手里接过茶，喝了半响，才开口，“母后，皇兄说，然我去接管西北大营，顺道历练历练，估计等陈老将军回朝后就动身。”

　　陆弯眉手里的针线活停了下了，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抬头，“你皇兄当真这么说了？”

　　“今早皇兄召我进宫，就是为了专门告知我此事。想必是皇兄已经思虑很久了。”

　　“你拒绝了？”陆弯眉这会专心致志看向朱檀，似乎是在等他做决定。

　　“没有，我还未说什么。”

　　陆弯眉也未表态，只是听完一直愁眉不展，似乎不太愿意，终了，才叹了一句，“你皇兄一定要到这么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