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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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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小太监拖着明瑟就往外走。
其他人一听慎刑司的名头,吓得根本不敢拦,还是翠巧掀开了窗将人喝止:“站住!”
“你们擅自闯进翠微宫拿人,还把宫里的规矩体统放在眼里吗?”
小禄子语气傲慢:“这不是不想扰了梁嫔小主用膳么。”
谁都知道,这不过是糊弄人的场面话罢了。
主屋厚厚的门帘一掀,梁嫔扶着翠巧的手走出来:“到底怎么回事?”
见着她,小禄子也不慌张,敷衍地行了一礼,似笑非笑道:“您还是问问您的好宫女吧,她清明晚上跑出去私会外男,您难道不知道吗?”
私会外男?
梁嫔眼皮跳了跳。
她是不信的。
别说宫中没几个正经男人,明瑟又不是史才人,怎么会干出这么蠢的事。
那么,只能是史才人故意设计陷害。
梁嫔简直喜出望外,自己正愁找不到法子弄死明瑟呢,真是刚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借刀杀人的念头一冒出来,她就听明瑟冲自己喊。
“小主,您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您是最知道奴婢是什么人的!”
只一句话,就让她打消了袖手旁观的心思。
她太知道了。
这贱种连人都能说杀就杀,就是个疯子,要是不救,指不定要怎么拖自己下水。
她不甘地磨了磨后槽牙,只能为明瑟开脱。
“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记得那日晚上蔡公公查案子还亲自到了翠微宫来,见过她。”
小禄子面露讥讽:“蔡公公就来了这么一小会儿,就是眼下请了他过来,恐怕也不敢贸然为这小宫女作证吧?”
“好歹,是秽乱后宫的大罪呢。”
梁嫔沉下脸来:“禄公公慎言,事关后宫清誉。”
“奴才就是为了满宫的清誉才要提她过去审一审,倒是您这般推三阻四的……”
小禄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梁嫔:“怕是容易叫人误会里头有什么隐情,小主您说是吗?”
“你放肆!”翠巧哪见得他这般张狂,张嘴就要斥责,被梁嫔拦下。
“禄公公既言之凿凿说她秽乱后宫,如此兹事体大,可禀报了皇后娘娘?”
小禄子心下冷嗤,这梁嫔也是个没用的,遇上事就搬出皇后来人?
可惜,不好使!
“这就不劳小主操心了,等审出个一二三来,我家主子自然会亲自前去回禀娘娘。”
他冲俩小太监一挥手:“走。”
竟是完全没有顾忌。
梁嫔也清楚,他们今天是铁了心要把人带走的,也不再多言,只是拔高了音量。
“我虽性子软,可我宫里的人是万万不能蒙冤受屈的。翠巧,去坤仪宫。”
叫的是翠巧,看的却是明瑟。
意味深长的一眼,是警告也是安抚。
她越过众人,疾步往坤仪宫的方向去了。
*
春三月,太阳落山得很早。
蔡呈吉再从灵台殿迈出来时,宫中已经掌起了灯。
他看着院中一团团橙黄的光晕,愁眉紧锁。
没找着人,皇上嘴上虽什么都没说,可他心里过不去。
连这么小一件事都无法替主子分忧,自己这个总管太监以后还如何在御前立足?
等在墙根许久的小徒弟元宝见他出来,跟个圆胖的球一样飞快滚了上来。
“师父,我刚刚听着个消息,史才人抓了梁嫔宫里的一个小宫女去了慎刑司,口口声声说她清明那晚出过宫。”
“史才人和梁嫔?”蔡呈吉纳闷:“之前没查过她们宫里?”
“都查了的,方才徒弟还去找长宁宫的眼线确认过,也不是他们宫里的人告发的。”
那就更古怪了,他们派了这么多人明里暗中查了好些天都没探到的事儿,史才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赶紧再去问问,有消息立刻来报给我。”
元宝应下,快步离开。
蔡呈吉站在原地正琢磨着,元宝又匆匆折返回来。
他很诧异:“查到了?”
这么快?
“还不曾,”元宝急道:“但是慎刑司那边已经用上刑了!”
这还得了!
慎刑司里一步一酷刑,要是这位真是正主……
蔡呈吉脸色剧变,不敢再等,反身又进了殿。
元宝的情报很准确,明瑟一进慎刑司,就被按在条凳上吃了个下马威。
重重的十个板子下来,后背疼得都没知觉了,一呼一吸全是血腥气。
史才人就坐在旁边的软椅上悠悠哉哉地看着,手上鎏金的护甲一下下敲着手炉,发出清脆的“叮叮”声。
她嫌里头牢房脏,特意在前院空地上行的刑。
见明瑟疼得大汗淋漓,她轻嗤一声:“只是个开胃小菜就受不住了?”
“识相些就早点认罪,要不然,我有的是法子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抬了抬手,准备好的夹棍、钉板、拶指便叮呤咣啷扔到明瑟跟前。
每一样上头都是血迹斑斑的,糊满了干涸的铁锈色,也不知道摧残过多少人的皮肉,叫人光看着都头皮发麻。
明瑟白着张脸,艰难开口:“小主明鉴,奴婢、真的没做过。”
“呵。”史才人轻笑一声,头上的两支金蝴蝶步摇颤动:“真是颗不会变通的生瓜脑袋。”
“你当我大晚上的亲自到这腌臜地方来瞧你,是真关心你一个小婢子有没有私会外男?”
明瑟困惑:“那您是?”
史才人也不藏着掖着,俯下身凑到她耳边:“我要你指认,是梁嫔指使你勾引宫里的太监为她办事,还帮她杀了田公公。”
明瑟腹诽,史才人脑子虽然不大聪慧,嘴巴倒是有几分灵光,竟都给她说准了。
面上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
“田公公肯定是她杀的,我也没冤枉了她,你若是乖乖从了,我便免了你吃苦受罪,好好送你上路,可若是你非要死心眼犟到底……”
史才人哼了声:“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将慎刑司的所有刑罚都让你尝上一遍了。”
她给小禄子一个眼神,小禄子立马抄起炭盆里的烙铁朝明瑟走来。
马蹄形状的烙铁烧得通红,发出令人骇然的嗤嗤声,一寸寸逼近她的脸,灼人的温度烤得她脸颊发烫。
“不要!”明瑟惊恐地拼命把头往后仰。
只听“磁啦!”一声,烙铁烫在了她的发丝上。
白烟窜起,刺鼻的焦糊味直扑在她的脸上,呛得她咳嗽不止,泪水也扑簌簌滚落。
“嗤,胆子比耗子都小。”
史才人拿起手边的竹板,一下下敲在她脸上:“知道怕还不乖乖听话?”
明瑟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可、可是,光奴婢认了有什么用,梁嫔不会认的。”
史才人胸有成竹:“这还用得着你操心?我早安排好人证物证了,她就算再伶牙俐齿也抵赖不掉!”
明瑟还是犹豫:“奴婢从没做过这种事,要是不小心说错话……”
“就几句话,还能记不住?”史才人翻了个白眼,刚要再复述一遍,旁边的小禄子插了一句嘴。
“主子,奴才瞧着她是在拖延时间。”
史才人顿时气得柳眉倒竖,一脚踹在她腰上:“跟我耍心眼子?我看你是找死!”
“还以为梁嫔会来救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吧!皇后才不会来管这点芝麻绿豆大的事儿。不给你吃点苦头,还真当我是尊泥糊的菩萨了!”
她恼火地从小禄子手里抢了烙铁过来,恨恨地就要往明瑟身上烫。
明瑟眸色一沉,正要开口稳住史才人,外头传来太监尖细高声的传报。
“皇上驾到!”
她紧绷的身体立马松了下来。
赶上了。
她确实是在拖延时间,只不过,等的才不是梁嫔。
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已死,皇帝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这个来之不易的替身赴黄泉的。
明瑟放心地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闻人瑕进了门,一眼就看到条凳上的明瑟,垂着头趴在那,像朵被折断的虞美人,半点生气也无。
他一颗心登时像被只大手猛地攥紧了,几乎无法喘息,飞快冲上去探了她的鼻息。
幸好,虽细弱,到底还算平稳。
闻人瑕一路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直起身,看了蔡呈吉一眼,蔡呈吉立刻遣人去请太医。
一旁的史才人这会子已经懵了,被小禄子拿胳膊肘轻轻捅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忙丢了手上的烙铁上前行礼。
“皇上,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闻人瑕没看她,目光落在那块滋滋作响的烙铁上,眉心突突地跳。
要是自己晚来一步,现在滋滋作响的就该是躺在那的她了。
史才人见他面色不虞,忽然明白了什么:“皇上是知道梁嫔的宫女夜会外男的事了吧?您别动怒,嫔妾正审着呢。”
闻人瑕抬眸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审得如何?”
史才人不快道:“这宫女嘴硬得很,不肯承认,不过有人证在,是万万抵赖不得的。”
她抬了抬下巴,小禄子就带了两个小太监上来,两人往地上一跪就开始说。
“禀皇上,奴才是宫中打更的,清明那晚二更前后碰巧撞见这个宫女出门,模样很是鬼鬼祟祟。奴才担心她在宫中烧纸犯了忌讳,便跟了上去想提醒一二,没想到竟发现她与一男子搂搂抱抱,行那苟且之事。”
另一个小太监也作证:“正是如此,奴才也亲眼瞧见了。”
史才人暗自庆幸,还好提前安排好了假证,否则真不好应付这突发的状况。
她正觉得一切天衣无缝,尽在自己掌握之中,却听闻人瑕“哦?”了一声。
他的语气颇有些玩味。
“朕怎么不记得与她搂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