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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

  •   是有些日子没见的梁嫔。

      明瑟拍了拍被扯皱的衣裳,也不行礼:“有事?”

      对着她,梁嫔连笑脸都省了,凉飕飕的目光上下扫了她一眼:“世态炎凉的滋味如何?”

      自己耐着性子等了这么多天才过来找她,就是为了让她好好尝尝个中心酸。

      明瑟莞尔一笑:“反正比伺候太监强。”

      梁嫔也笑:“我还以为你比我还忌讳这件事呢。”

      “毕竟,没有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女人跟一个太监牵扯不清。何况皇上?”

      她知道眼前人没那么蠢,所以半点没担心过她会向皇上告发。

      见明瑟沉默,梁嫔眉眼的弧度加深,伸手在她的花篮里翻了翻,抽出一枝垂丝海棠,拿到跟前欣赏。

      “我今儿是来告诉你,别仗着自己有几分小聪明,就以为能在宫里春风得意,这后宫的水比你想的要深得多。”

      “新人尚未进宫前都爬不上去的龙榻,往后更是没门儿,我劝你趁早歇了做主子的心思,安安分分地守着这些花待着,否则哪天丢了小命都不知道。”

      明瑟清楚,这人不是突然良心发现来关心自己,只是想逼自己知难而退罢了。

      她挑了眉:“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梁嫔哂笑一声。

      “我的话你最好放在心上,到时候你自己两脚一蹬是痛快了,外头那一大家子怕是要给你陪葬。”

      搬出了“软肋”来,明瑟这才收了轻慢的模样,不高不兴地应诺:“知道了。”

      大棒子打过,梁嫔也没忘了递颗甜枣。

      “你也别不知足,太极宫可是人人削尖了脑袋都想钻进去的地方,你在里头有个差事,走出去比那些不得宠的小嫔妃还体面些。”

      “只要你安分守己,过两年我会找人放你出宫,让你们一家团聚。”

      明瑟目光炯炯盯着她,眼里写满了怀疑:“你会这么好心?”

      梁嫔轻嗤:“我当然不会。”

      “但我更不想留个疯子在身边。要不是不合规矩,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你丢出去。”

      她对自己的心思不遮不掩,反倒显得真诚。

      明瑟转了转眼珠子:“那好,记住你说过的话,千万别骗我,不然……你知道惹我的下场。”

      梁嫔面不改色:“一言为定。”

      明瑟高高兴兴地走了,翠巧扶着梁嫔的手小声问:“主子,您真打算到时候送她平平安安出宫?”

      “呵,她想得美。”

      梁嫔用力将手里的海棠往地上一扔,狠狠一脚踩了上去。

      “等这贱种一出宫城的大门,我就让父亲立刻给她灌了哑药,远远嫁进深山里去。我要叫她苦熬着,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才算消了我心头这口恶气。”

      *

      蔡呈吉的人这阵子一直盯着明瑟。

      可她成天除了找冬瓜请教,就是在小院里晒干花做些香包、茶包,根本没有特别的事可禀,这下发现她跟梁嫔见了面,忙不迭上报。

      等闻人瑕下了朝,事情就传到了他耳朵里。

      “多是梁嫔小主在说,瞧着有些严肃,似乎是交代了些事情,明姑娘统统点头应下了,走的时候眉开眼笑的,很是欢喜。”

      闻人瑕眸色微沉。

      晾了小宫婢这些天,梁嫔果然坐不住了。

      他冷声吩咐:“这几日,叫御前的人手松散些。”

      蔡呈吉一听就明白了,皇上是在给明姑娘创造近身的机会。

      他好生安排妥当,等着明瑟送上门来,可接连过去三天,她依旧安分守己,半点要贴上来的意思都没有。

      就连皇上借着消食之名每晚在太极宫里散步,她也一次都没露过面。

      几次三番的试探都不见成效,闻人瑕到底是没了耐心。

      “她这会儿在做什么?”

      蔡呈吉瞧了瞧暗下来的天色:“这个时辰,明姑娘应当刚用过晚膳,在小院里处理白日里晾晒的花。”

      闻人瑕直接过去了。

      如蔡呈吉所说,他到了地方就见明瑟正坐在院里的石凳上,安安静静地挑拣阴干的桃花瓣。

      新制的宫装比之前的合身许多,掐出了她细瘦的腰肢,宛如一截太液湖畔初生的新柳。

      四下无人,她坐得不甚规矩,一手撑在桌上托着腮,斜歪着身子,脚尖还晃悠悠的,十分自在随性。

      不过是打发时间的玩意儿,明瑟做得不甚专心,一下就听到了外头陌生的脚步声。

      她唇角上扬。

      这场与帝王的暗中较量,她赢了。

      与在隐华阁里那次情况不同,这次再装没听见就太过刻意了,明瑟循声抬起头来,见到门外站的人,震惊非常。

      愣了愣踩慌忙起身行礼,连装花的簸箕都打翻了。

      “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轻飘飘的桃花散落一地,有两朵摇摇晃晃落到了闻人瑕的靴子上,淡淡的粉色贴在沉郁的黑色上,显得分外格格不入。

      他脚下没动,淡声道:“起来吧。”

      明瑟依言起身,拘谨地垂着头往后退了一小步,却不防踩到了簸箕的边缘,脚下一绊往地上摔去。

      闻人瑕本能地伸手去扶,可刚碰到她的手指,她就慌张地缩手避开了,竟是宁愿摔倒也不让他碰。

      “不喜欢朕碰你?”

      他看着地上的人,眼里晦暗不明,像是要分辨她到底是在欲擒故纵,还是真的不愿意。

      明瑟垂着的手指不自然地蜷了下:“奴婢手上不大好看,怕弄伤了皇上贵体。”

      闻人瑕没说话,只是冲她摊开了手掌,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强势。

      明瑟咬咬唇,见他没有要收回成命的意思,只好慢慢把手放了上去。

      她的动作很轻,指尖也很凉,虚虚地搭在闻人瑕的手心,他的目光却重重一晃。

      小小的一只手几乎被大块大块的冻疮盖满,又红又肿,胀得像个发面粉馒头。

      虎口和指缝之间都有裂开的口子,纵横交错在一起,渗出的血在上头干涸凝结,看得人头皮发紧。

      确实很不好看,却又叫他分外怀念。

      杏雪也是用这样一双手,照顾他,抚慰他,将让他从暗无天日的深渊中拽了出来。

      闻人瑕的五指收紧,喉头滚动,没注意到明瑟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但凡下等宫女,就没有一只手是好的,她就不信他看着不眼熟。

      闻人瑕按捺下翻涌的情绪,一把将她拉起来。

      “蔡呈吉,叫太医院再送些上好的膏药来。”

      “不碍事的,”明瑟忙道:“等天气热了自然就会好,奴婢早就习惯了,犯不着用这么金贵的东西。”

      “朕没有凌虐人的癖好。”

      闻人瑕硬梆梆地打断了她,听得出不快。

      明瑟只得闭了嘴。

      他松开手,撩袍坐到了石凳上。

      “上回的事情你蒙冤受屈吃了苦头,朕还没补偿你,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明瑟在心里“啧”了声。

      好狡猾的男人。

      竟然玩以退为进这招,还是想让自己先露出马脚。

      “皇上?”她茫然地睁大双眼,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只管说。”

      闻人瑕低沉醇厚的声线甚是蛊惑人心:“不论什么都可以。”

      一个帝王的许诺,这鱼饵还真是诱人。

      明瑟眸光微微闪动,心动一般,捏着衣角的手不自觉攥得更紧。

      闻人瑕也不催,伸手拣了桌上一朵桃花不紧不慢地把玩着,目光一下不错地盯着她,幽邃的双眼如同漆黑的洞穴,深不见底。

      晚风拂过,吹得地上的花瓣打了个旋儿,四散开来。

      飞得最远的那朵快要被吹出门去时,明瑟开了口:“皇上……”

      闻人瑕轻轻放缓了呼吸,等待她说出答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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