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霉运女主碰见气运之子》任青予

6、前因

　　天边泛着鱼肚白，几颗零散的星子还在微弱地发着光。
　　江零马不停蹄，终于赶了回来。
　　她落在山上，看了看四周。
　　入眼的还是那些参差不齐的古树，层层叠叠，看似凌乱却有着自己排布的规律，不会给人突兀之感。
　　星宿山的一草一木透露出意情与雅意，看出来其主人对它们花的心思。
　　师傅照料得不错啊。
　　江零咳咳嗓子，大吼了一声：“师傅师兄师姐，我回来了啦－啦－啦。”此处后面两个啦是回音。
　　嗯，你问为什么没有师妹师弟，有没有一种可能江零就是星宿山最小的弟子。
　　一息之后，江零面前多了三个人。
　　嗯，你问为什么只有三个人，有没有一种可能星宿山一共只有这么几个人。
　　“小零，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你看看都腊月二十几了！”最先开口的江零的师姐虞清安。她一袭红衣，眉眼明艳，一双桃花眼像小钩子一样，潋滟着对江零的关切。
　　“嘿嘿，路上有事耽搁了一会。”江零摸摸脑袋，发簪也不小心被她碰歪了。
　　“此番前行可还顺利？”沈澜安问着。虽说是师傅，但他一点也不显老，一张脸儒雅俊美，只不过身上的气质更为从容成熟，也是妥妥的美男一枚。
　　“顺利顺利，”江零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忽而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摸了摸，掏出了那一叠银票，“师傅你看，我做任务换了五千银两！”江零骄傲地抬抬下巴。
　　这是小零第一次赚这么多钱呢。小零真是越发懂事了，沈澜安怜爱地摸了摸江零发顶，于是乎，江零的发簪更歪了，“钱你自个留着吧，我们师门不缺钱。”
　　“那怎么行！师傅你放心，我都懂的。”江零挤了挤眼，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手里拿着银票，自己留了一张，其他全都塞给了沈澜安、虞清安和陆子舆。
　　师傅还想骗她，她还不知道嘛，师门只出不进，他老人家又天天呆在山上，又不收弟子，钱怎么够。
　　她有一天晚上睡不着出来散心，都看见师傅愁的摸着古树说：“这日子怎么过啊！”你看看，都愁成啥样了。
　　其实沈澜安前面还有一句话：“沈煜这鬼崽子快要过来了。”所以两句合起来应该是这样的：沈煜这鬼崽子快要过来了，这日子怎么过啊！
　　“小零好棒！一次性就赚了这么多。”到底是她哪里没做好，让小零产生了没钱的错觉，嘤～
　　虞清安收起江零的钱，毕竟也是小师妹的一番心意嘛，
　　“小零，师姐明天带你下山逛街，多买几身衣裳。”又有新的袄裙上市了，小零穿着一定很好看！
　　“明天再去，今天先让师妹休息。”一旁的陆子舆终于插上了话，顺带扶了扶江零歪了的发簪，这发簪是他送的。末端的木槿紫水晶形似水滴，衬得江零十分俏皮。
　　傻师妹，知不知道你头上的簪子都够我们师门修养好久了。
　　江零看着身姿挺拔的师兄，乖巧地应着。
　　大家的关心驱走了自己心底的点点失落，某个小孩的离开也被她暂时抛开。
　　自己旁边还有很多人，真好。

　　甲子之春，柳尖二月。江母迎来了江零的到来。这个孩子的出生不知道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江母名江落，本是芷城郡望江家的二小姐，貌美而自矜，该议亲的时候江家的门楣都被王公贵子踏烂了。
　　可一日江落突然失踪留下一封书信，告知家人自己已有意中人，江落的母亲也就是江零的外祖母看见这封信，气的直接晕过去了。
　　她拭着眼中的泪，这不就是私奔吗，好好的女孩怎么自毁前程！自己也不是专制之人，城里那么多公子少爷，喜欢哪个不可以。偏要选一个不知道名号的男人，连自己的母亲都不知会一声，连家都不要了，真是造孽！
　　江零祖母不知道找了多少人去寻她母亲，结果都是无功而返。
　　后来的后来，江落怀上了江零，只不过她是一个人，江落也是要强，没有回家，更没有寻求家人的帮助。
　　她一个人跑到芷城偏僻的村落，找了一个一屋，住了下来。
　　这时祖母才得到江落的消息，知道江落怀了孩子，还是一个人，差点气急攻心一口血涌上喉头。
　　祖母气得要和江落断绝关系，旁边婢子都劝着，他们都是看着二小姐长大的，能不心痛吗？
　　最后祖母还是心软，让江落的奶妈去了那个小村，照顾江落。
　　江落很坚强，她将全部的心思灌注她的宝贝上。
　　就这样，十月以后，江零出生了。
　　胎位不是很正，江落生孩子的时候很不容易。
　　所幸江零很听话，很让人省心。
　　可是江零和江落一点也不像，江零又瘦又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跟她娘亲的肤白貌美一点也搭不上。
　　更要命的是，江零的脸上总是这里红一点那里红一点，也不知道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惹的。
　　六岁的江零跟外面那些疯疯癫癫到处乱跑的同龄人不太一样，她安静的时间比较长，而且最近她总是忧心忡忡，似乎有着心事。
　　“零零，和翠兰他们一起去玩啊。”江落指了指外面那一伙跳翻绳的小孩，“是不是害羞了，娘亲带你去怎么样？”
　　小江零摇了摇头，她睁大眼睛，十分认真地说着：“娘亲，你看我头上有什么东西吗？”
　　江落看了看，“什么都没有啊，干干净净的。”
　　江零努努嘴，怎么没有啊，明明有一团黑东西。问了几个人以后，江零知晓，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
　　她撒开腿，跑向自己的房间，又照了照镜子。
　　镜子里出现一张不怎么讨喜的小脸，头顶还有一坨黑色的东西，像烟雾缭绕一般，盖在她的头上。
　　难怪她的运气差。。。
　　她还可以看见其他人头上的颜色。
　　翠兰、小虎和张二他们头上都没有颜色，经过她的仔细观察，大部分人的头顶都没有颜色，只有淡淡的烟雾缭绕，娘亲也是。
　　时间久了，江零也没有在意，继续缠着自己的娘亲玩，帮着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她才不要和翠兰他们玩，翠兰在背后说自己坏话，说自己是个野孩子，没有爹爹，长得还丑。
　　她也不喜欢翠兰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她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不喜欢，他们一看着自己江零就忍不住低下头回避。
　　其实自卑的种子早就在江零的心底埋下，迟早会破土而出。
　　可渐渐的，她看见娘亲脑袋上也多了一缕黑气，这可把小小的江零吓坏了。
　　娘亲的运气也不好了？她仔细看着娘亲的脸，气色一点也不好，一点也不红润。听他们说，娘亲以前是城里数一数二的美人。
　　现在？应该没有那么好看了吧。
　　江零不懂那么多，她只知道娘亲每天都挺辛苦的，白天要做很多很多事，很忙很忙；有时候还要愁着自己的身体。
　　是自己让娘亲的运气变差了吗？
　　自己好差劲，娘亲还对自己这么好。
　　于是她噔噔噔地跑向房间，抱起一床小被子。又噔噔噔跑到正在绣帕子的娘亲面前。
　　“娘亲我以后要自己一个人睡。”
　　“为什么啊，零零？”江落疼爱地捏捏江零的小脸。
　　娘亲的手好香～(￣▽￣～)~
　　诶不对，“我……我要学会独立！”江零自以为找到一个很合适的理由。
　　“零零还很小啊，没必要这么早独立，再陪娘亲睡几年，好不好？”江零劝着。
　　“不要不要！”江零看着娘亲头上的黑气，十分有决心。
　　江落又劝了一会，江零左右不同意，最后没办法，只能同意了。
　　唉，自家女儿这么快就一个人睡，都不跟她亲了。
　　江落恨恨地锤了锤自己有些酸痛的腰。
　　每天，小江零小心翼翼地观察娘亲，她发现只要自己离娘亲远一点，不要缠着她撒娇，娘亲的运气就不会变差。
　　所以她渐渐学会把头偏开躲着娘亲的抚摸，她学着不回复娘亲柔柔的话语，她学着非必要时不和娘亲说话。
　　江零一个小孩子，也不是没有动心过，疏远几天以后心里就难受得很，那可是她最爱最亲的娘亲啊。
　　有一次，她忍不住轻轻抱了娘亲一下，好像也没什么事情，娘亲也很开心。
　　但当天下午娘亲在平整地面上晾衣服时竟平白无故地摔了一跤，膝盖都磕破了。
　　小江零表面上没有显露什么，只是跑着去喊奶妈，又跑到房间拿药，一切都做好了以后，江零跑到自己的小房间里，眼泪就啪嗒嗒地流了下来，她钻进被子，盖着脸，哭了好久好久以后就睡着了。
　　从这以后，不管娘亲露出多么受伤难过的表情，不管娘亲多想摸摸她，抱抱她，她都会一一躲开。
　　心里受伤总比身体受伤要好，小江零想着。
　　有时候抬头看着天空，小江零总是忍不住想：为什么老天这么讨厌自己，惩罚自己还不够吗，还要连带着自己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