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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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准的心情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他很有自知之明的。
能在别人口中听闻他的事迹，那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可不是声名远播，他绝对是臭名昭著。
气氛莫名尴尬。
裴准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转移话题，随便乱问道：“你多大啦？”
段桀小声道：“十六岁。”
裴准又觉得梗住了：“你跟我一样大？”那凭什么比我高这么多？我明明也不矮啊。
段桀不动声色地主动交代道：“我九月的。”
裴准更不爽了，闷声闷气地道：“我五月的。”我还比你大几个月呢，怎么就矮这么多？
夜里雨停了。
虽说香江的冬季也挺暖和的，但这几日连着下雨，夜里又吹风，今晚就显得格外冷。
凉风从远方刮来，扫过空中电线的时候，声音就跟鬼叫一样。
裴准微微一颤，他怕鬼。
然后，他就发现旁边躺着的段桀好像抖得比他还厉害。
裴准心头升起了一种微妙的成就感，低声问道：“你害怕？”
段桀悄悄靠他更近，强笑道：“没有，我就是有点冷，冷得打哆嗦。”
还不承认？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动作，你就是怕了。
裴准的英雄气概被激了出来，一时间恐惧消散几分，还能壮着胆子问别人：“你是不是怕黑，怕鬼？”
段桀微微一僵，声音不自然地道：“没有。”
还嘴硬呢，兄弟你全身都绷紧了，简直不要怕得太明显好吗？
裴准心底升腾起了保护欲，伸出胳膊一把揽住了段桀的腰，直接把人带自己怀里去了。
段桀整个人都僵住了，就跟块石头一样。
裴准安抚道：“放松点，搂着暖和一些。”知道你怕黑怕鬼又死要面子，我跟你贴近点，护着你，省得你一直抖抖抖。
“嗯。”段桀低低应了一声，接着往他怀里靠了靠，两人胸膛都快贴在了一起。
然后，他听到段桀小声地问道：“我可以……抱着你吗？”顿了一下，段桀又怯生生地补了句，“我害怕。”
靠，这也太柔弱，太无助了吧！
谁能拒绝这种小可怜？
裴准豪迈地道：“你抱吧。”
得了他的准许，段桀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接着缓缓回抱住了他。
被抱住的那一瞬间，裴准觉得对方胳膊挺有力量感的，箍得他有点紧，一点都不柔弱。
他心头又不爽了，有些语气不善地提醒道：“你轻点，抱那么紧干什么？”
话音刚落，裴准就清晰地感觉到横在他腰间的那条胳膊微微僵了一下。
紧接着，他就听见段桀以无比羞愧的语气小小声道：“对不起，我太害怕了。”
虽然黑夜之中看不清脸，但这一瞬间，裴准坚信对方脸红了——是那种满含羞惭的脸红。
裴准顿时觉得自己太过分了，话说得太重了。
他的大男子主义得到了微妙的满足，语气也软了下来：“没事。你害怕就抱着吧，但放松点，你再这样我就喘不过气了。”
这话说完，他就明显感到段桀放在他后背的那只手蜷缩起来抓住了他的衣裳。
这人埋在他颈窝处缓缓舒了一口气，像是在隐忍着什么，然后才小声道：“嗯，我知道了。”
裴准心里蓦然涌出一种非常微妙的满足感。
他觉得自己被需要了。
他从没有像今晚这样觉得自己很强大，有一个柔柔弱弱的人等着他去保护。
虽然他一心要护着妹妹，但妹妹真的从来没有激发出他这种类似于英雄救美的情绪来。
裴准心情太美妙了，于是开始关心起段桀的其他事情来。他问道：“今天那群人为什么追你？”
段桀直到这个时候才流露出一点凶残的气质来，嗤笑一声，满带不屑地道：“抢地盘。”
短短三个字，却很有腥风血雨的意思在里面。
裴准以前就是个富家大少爷，对于小混混们抢地盘的事情只是略有耳闻，但没什么深刻体会。
如今家里落魄了，他沦落到底层，亲眼见到了混混们提刀拿棍地追杀人，他才恍然意识到这个世道的残酷。
裴准低声问道：“香江的混混多不多？”
段桀道：“很多。”
裴准心情沉重。
要是混混很多，那他和妹妹流落在外就很危险。
今天这群混混忙着追人，没对他们兄妹下手。
万一哪天碰到那种不讲理的混混，直接对他们兄妹一通乱砍乱打呢？
裴准想到这些就心烦意乱，自言自语地小声抱怨道：“怎么混混就这么多呢？”
段桀侧身看着他，淡淡地道：“现在世道不好，不少人都没书念，心里又迷茫得很，就整日游荡街头，要不了多久就成了混混。”
两人帖得太近了，说话时气息都交融在一起。
裴准觉得不舒服，不轻不重地推了段桀一把，结果这人稳得就像是一座青山，岿然不动。
裴准只能开口提诉求：“你稍微离我远点，别凑这么近。”
段桀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拉长语调“哦”了一声，这才慢慢吞吞地稍微离他远了一点点。
真的就只有一点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裴准心说这人胆子也太小了，黏他黏得这么紧。
鉴于段桀是如此的胆小又柔弱，裴准也不再要求对方离他远一点，而是直接拉回话题问道：“那你呢？也是因为没书念才混了社会？”
段桀目光暗了下去，低声道：“不是。”
裴准察觉到他语气不对，暗自失悔，没再往下问。
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正当裴准以为段桀不会再说话时，这人却道：“我爸妈都过世了，我得养活自己。”
裴准没想到会是这种理由。
他心里很难受，一面觉得段桀可怜可悲，一面又伤感自己家破人亡。
裴准生出同病相怜之感，失落地道：“我爸妈也不在了。我想找份工作，但估计也只能当混混了。”
“不会。”段桀斩钉截铁地道。
裴准仿佛看到了一点希冀的曙光，带了些期盼和自嘲地问道：“你怎么那么肯定？”
段桀道：“我会罩着你。”
这话前言不搭后语的，裴准听得一头雾水：“嗯？？”
段桀看他困惑不解，解释道：“干正经生意，没人罩着会受欺负的。有人罩着，那就可以做很多事情。”
这话让裴准想起来，以前他爸爸宴请宾客，黑白两道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虽然他没经手过生意上的事情，但也知道“肥仔段”一直在暗中罩着裴家生意，不让旁人惹是生非。
不过……
裴准看着眼前这个胆小柔弱又嘴硬好面子的精瘦少年，笑着揶揄道：“你罩我呀？你自己今天还被人追着撵呢。”
段桀感受到了鄙视，非常认真地解释道：“我那是故意的。”
裴准觉得这人就是好面子嘴硬，敷衍地笑道：“我懂。”
段桀有点点气闷，一错不错地盯着他道：“我不能跟你细讲，反正我能罩着你。”
裴准没觉得这话有什么可信度，拍拍段桀的肩膀，笑着调侃道：“行啊，我就靠桀哥你罩着了。”
“桀哥”这两个字让段桀心尖尖颤了一下。
他感受着拍在肩膀上的力度，微微红了脸，郑重地点头道：“嗯。”
夜雨又淅淅沥沥落了起来。
冷风裹挟着雨点灌进工棚，裴准打了个寒噤。
接着，他就发现腰上那只胳膊把他搂得更紧了。
段桀身上确实挺暖和的，就跟个暖火炉似的。
经过方才那一番谈话，两人关系可谓是突飞猛进。
裴准很自然地往段桀身上一靠，光明正大地把对方当个取暖源。
段桀似乎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慢慢放松下来，紧接着将另外一条胳膊也搭在了他身上，变成双手抱着他。
他就这样被圈入了一个暖和的怀抱中，冷风好像全被挡在了外面。
裴准当即便觉得，这哥们够意思，能处。
第二天清晨，裴准是被食物香味馋醒的。
他撑着草席坐起身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瞧见自家妹妹正盘腿坐在草席上吃糯米鸡。
裴准先是咽了下口水，接着就忧愁了。
他们现在一共家当才十元港币，一个糯米鸡就要一块五。
妹妹吃糯米鸡无可厚非，可问题是现在家底不够厚，他好像供不起啊。
裴准揉了把乱蓬蓬的头发，连吃早饭的心情都没有了，站起身来就打算出去找工作。
但还没走两步就被抓住了胳膊，他错愕地一抬头，就见段桀站在他面前。
这人问他：“你要去哪儿？”
裴准诧异道：“你还没走？”
段桀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一个纸盒子递给他道：“先吃早饭吧。”
裴准看了眼纸盒子，又回头瞄了眼妹妹正在吃的糯米鸡，突然反应过来道：“这些是你买的？”
“嗯。”段桀点头。
裴准觉得这哥们实在是太能处了。
这一顿早饭虽然算不上贵，但对于像他们这种收入低微的人来说，还是不太便宜。段桀居然二话不说直接把早饭包了，真真是够大方，讲义气。
工棚里空空荡荡的，除了一张草席和一个破木桶，几乎没什么家具，甚至连张坐的板凳都没有。
段桀只能学着小妹仔那样盘腿坐到草席上，然后从纸袋子里拿出一个包子咬了一口。
香味四溢，裴准一下子闻出来了：“你吃的沙嗲牛肉包！”
“嗯。”段桀抬头看他，将手中的牛肉包往他的方向举了一下，问道，“你要吃？”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2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