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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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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柴将自己燃烧殆尽,为壁炉前的狼狗。】
那是令人烦躁的疼痛。
谢桉握紧拳头,手里的纸张被揉成团,“你他妈是不是闲的?”
激怒他,然后让别人来管他。
如他所愿,背后的人生气的砸了下桌子,发出剧烈的响声还夹杂着一些脏话。
讲台上的老师推了下眼镜,拿起戒尺用力的敲打在黑板上,唾沫星子喷溅而出。
“你要是不想学就给我滚出去!不要在这影响其他想学的同学,这里不欢迎你这种人!”
班上的目光集中在那人身上,只见他不服气的低声骂了几句,还瞪了眼偷笑的谢桉。
“骂什么骂!赶紧的给我出去,明天让你家长来接你回去,成绩全年级垫底,你还好意思在这里撒野!”
众人到很赞同这句话,他父母是工厂的厂主,仗着自己有钱每天不学好,拿女生开玩笑。
活该活该。
……
放学铃声的响起,老师让他们稍安勿躁,“我说一下作业哈,下个星期半期考,反正就是复习记住了,放学。”
门外的人自以为恶狠狠的盯着里面人的一举一动,这大学霸,还挺犟的。
谢桉则径直离开,甚至没有怜悯的施舍点目光,因为眼前的人占据了世界。他靠在电线杆上和一旁的家长聊着天,瞧见他,便招了招手。
没有撒谎。
“我申请通过了,送你回家。”
这还没到六月天,怎么就那么热呢?谢桉攥紧了胸口的衣服。
陆炽走上前揽过出神的人儿,脑海里又响起昨晚上的声音,“今天带我去你家看看吧,可以吗?”
“不了,他们不喜欢有外人来,作为答谢,我请客。”
如果让他看见那两个人,那杂乱无章的房间和窒息的烟味。
“我…好吧。”
在来之前已经吃过了,但当他对上那明亮的眸子,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谢桉走在前头,似是害怕人突然消失,手捏着人家袖子一角,很紧。
陆炽的眼神很好,后颈原本白净的皮肤却多了几分青紫,校服上有些污渍像是洗不掉,淡淡的颜色在纯白的衣服上格外显眼。
街道飘着饭香,老人坐马扎上,电视播放戏曲,孩童在人流中追逐打闹。
从古以来好像都是如此,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只可惜小孩会因为玩具而起争执,到后面明明连话都说不清,就朝别人身上打去。而老人则会随意说着别人的故事,从中取乐。
这也算是人的自我保护和放松之事吧。
二人穿过不知道多少条街道,走过不知多少个路口,最终在一家面馆前停下。
“到了!常见面,这家店我经常来吃的,你要相信我的眼光。”
谢桉走进店铺,墙壁上的油渍和被灰尘布满的小风扇,这都是时间存在过的证据。
陆炽也不在意这里的环境问题,反正是他带过来的,相信又不会怎么样。
“老板儿,来一碗二两的清汤面…你呢?”
“跟你一样,只不过一两的吧,我午饭吃的比较迟。”
“两碗清汤面,二两的一两。”
谢桉拿出筷子,这天气着实有点热,额头的汗水流过伤口,还有着微微痛感,想捞起袖子却想到有人还在,又放了下去。
“不热吗?”
“没事,我不怕热我怕冷。”
陆炽抿了抿嘴,目光落在那纤细的手腕,这么平放在桌面上都可以顺着勾勒出他的骨骼。
老板动作迅速,端上两碗面,几颗上海青作为点缀,到也没有那么寒酸。
“谢桉,你是不是撒谎了。”
手里动作一滞,他躲避着炽热的目光。
如果让他知道了,会不会从此以后就不再搭理他了,会不会认为他就是个只会骗人的坏小孩。
就像街坊邻居所说的那样,没爹没娘,德行坏的很。
“没有。”
陆炽拿着筷子,食指有些泛白,语气变得强硬了些:“我可以帮助你…”
谢桉蓦然抬头:“没必要啊,反正兜来转去还是那样。我不想让你因为我添麻烦,你已经对我太好太好了,这就够我亏欠你了。”
语毕,他将嘴巴塞的满满的,温热的面条却暖不了现在慌乱冰凉的心,空有一身的燥热。
“没有什么亏欠不亏欠,这是我自愿的。只要有一丝希望都要抓住它,就算没有…咱就自己创造希望。”
陆炽喝了一口汤,味道正好,一碗清汤,勾起过去的回忆。
谢桉没有应他这句话,只是自顾自的把面条往嘴里送,直到尝到一颗花椒。
苦涩的味道,难堪的自己。
他早就没有希望了,十七年里。
曾经也不是没想过依靠法律来保护,只是看到请律师那高昂的费用,想要拍下他们作恶的证据,换来的只有更加暴力的殴打。
站在正义面前,却被血缘关系困住了步伐。
木刺嵌入心脏。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窒息。
这顿饭,并没有那么愉快,只是二人都没有表现出来,都在为对方编织完美的现实。
“老板,十块放这了。”
那钱的边缘已经泛黄,皱皱巴巴的,陆炽都看在眼里。
两人站在面馆门口,星星散散的灯光在街道亮起若不是老旧的房屋,或许算得上浪漫。
“我不去你家,送你到街也可以。”
只要让他能知道大概位置,一家一家的问也不算麻烦。
谢桉只是摆摆手,他现在不想回去。其实大多数时刻他都没回过家,在小公园随便找个椅子就过了一夜。
“我不回去,说不定回去还坏了他俩心情。”
“那你…一直都是这样吗?”
你父母就真的没有担心过你一分一毫吗?
“不知道。”
逃避是构造平安的基层。
这个年纪,应该如骄阳般热烈,而不应该如冬雪般沉寂。
他摸了摸谢桉的头,“夏天了蚊子多,你跟我回宿舍住吧。”
“你先问问他们的意见…”
“不会,你是人是谢桉,又不是拖油瓶。更何况他们都很喜欢你呢。”
喜欢?
良久,对方点了点头,像是用完了很多力气。
临近夏日,白天总会久一点,现在估摸着是七点多,天却如黎明般的蓝,不给人压抑之感。
谢桉有些吃痛,昨日殴打留下的伤痕,可一想到有人愿意陪他,这些都藏于心里也心甘情愿。
此时的人多了起来,上了年纪的人拿着一把蒲扇身旁是自己的孙子孙女。像一些中年人就大多聚集在茶馆或麻将馆。
尘世之安,兴许就是这般景象。
“这座破城都没什么好玩的…我看电视上的那些大城市,繁华落尽。”
“不过各有各的好,这虽然有些落后,但适合晚年过日子。和邻居聊聊家事,谈谈最近的新闻,夸夸自家的孩子。”
陆炽点头,赞同他的说法。虽然等到他老了可能就不是如此了。
平日里他不喜欢说话,退伍三年依旧是那个古板样,朋友也只有队里那几个。
“谢桉,你喜欢什么东西?”想起之前生日,应送给人家一点东西。
那人停住脚步,认真思考了一番,随后仰头看着陆炽的眼。
“我喜欢你,算吗?我喜欢对我好的人,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算,只要有喜欢的东西,那你就应该多多留恋这个世界。”
好像是这样,遇见陆炽之后,自己那想死的心都少了几分。
“走,我们去抓娃娃。”
他指了指远处的一个机器,反正他也不知道送什么。
谢桉嘴角有些抽搐,这种东西到最后花的钱可能比买物品还要贵上几分。
可用钱买一个人陪伴,吃亏也是福了。
“那先来五个吧,怎么样?”
陆炽询问着身边人的意见,他也没抓过这种东西,应该和瞄准对象再射击一样吧。
“好。”老板光着个膀子坐在椅子上,拿了五个递给谢桉。
他按照方法小心的移动着爪子,只可惜失败了。
老板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这可是他故意调过的。
怎么可能轻易的让人抓到。
又是愚蠢的人类哈哈哈哈哈。
“为什么…我就抓不起来!”
谢桉烦躁的磨了磨牙,三个了,三块钱没了。
陆炽轻笑一声,说要展示自己这几年的学习成果。
不过他也失败了。
“我还不信了这种玩意,比打枪难。”随着最后一个币的投入,他进入状态,对准,然后…
成功拿下。
谢桉接过一个玩偶,是一只小狗,好像叫哈士奇。
两人满意的离开了店铺,徒留老板自己不信邪一次又一次的尝试。
这一趟折腾下来,才真的有些黑下来。
谢桉将半张脸藏在玩偶里,双手抱得死紧。
这是他第一份礼物…一定要好好珍惜。
“你喜欢吗?我也没注意当时有哪些玩意,随便抓了一个。”
“很喜欢,这是我最喜欢的东西。”
蜿蜒的水泥路板上的小石子成为足球,向着死亡与囚牢。
“老陆,你怎么把人小孩子拐来了。”李伟扔下手里的扫帚,跑到门口来迎接二人。
笼子里的黑狗警惕的叫了几声,吸引了谢桉的注意,只剩下陆炽在那解释。
他蹲下身子,明亮的路灯下,一人一狗就这么对峙着。
李伟见人要打开笼子,长腿一跨就要阻止,想当初救这只狗的时候,他可是被咬了一口。
只可惜是他多虑了,黑狗没有咬谢桉也没有对他吼叫,反而舔了舔人的手心,有些撒娇的意味在。
“哇,老陆这只狗不凶他,那之前叫是因为你喽,心凉了?”
陆炽皱了皱眉,“为什么要心凉?”
“因为这只狗是你把他从下水沟里救出来的,而且一年多了,他就没咬过你。”
“狗是通灵的,或许是谢桉看起来没有威胁他的意味吧。”
“我们也没有啊?”
“那就是因为长相问题了。”
……
谢桉从小就很喜欢一些小猫小狗,以前让写梦想,歪歪扭扭的写了所有流浪猫狗都能有家。
他站起身跟着两人朝里面走去,才发现这只黑不溜秋的狗摇着尾巴跟着他。
原本坐在院子里聊天的两人见那只狗跟过来了,反应所谓不同。
“队长,它是不是来咬我。”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大惊小怪,我老人家了受不了。”
队长老严在人身上拍了一巴掌。
“对不起。”
陆炽顺便解释了为什么人过来了,避免几人又问这问那的。
“你跟我睡吧,那床也能挤挤。”
“不用了,我睡在椅子上就行,身上有些脏。”
谢桉没再听几人的劝,老严只能抱了一床被子递给他,顺便给人点上蚊香才回宿舍。
陆炽原本想再说说的,可见人已经自动开启了屏蔽模式,只好作罢。
夜晚的月亮透过大门照进来,落在谢桉白净的脸上,他的手一只抱着陆炽送他的玩偶,一只手不断抚摸着黑不溜秋的狗。
“你叫什么名字啊?”他轻声问道,明明知道不会有人回答他。
“他没有名字。”陆炽靠在门框上,显然已经有段时间了。
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背心,热的。
“你不睡吗?”谢桉疑惑。
“你不也是?”
“宿舍过于闷热,我睡不着。”
实际上就是担心这小孩大晚上跑了。
谢桉点点头,并没有继续问下去,“叫黑夜吧。”
“记住了吗?黑夜。”那只狗像是真听懂了一般抬头看着他。
陆炽在他身边坐下,看着两条纤细的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明明知道,但还是接受不了。
他轻声问,“疼吗?”
谢桉眨了眨眼,没有回答。
明知故问。
怎么可能不疼?
“谢桉,我心疼你。”
直白的话语反倒比那些华丽的情话更让人心动。
他不懂那些浪漫篇章,读完高中他就跑去当兵了,只会用这些干巴巴的话。
“你这样找不到女朋友的…人都要浪漫。”
“我也不想找,心疼就心疼,爱就爱,喜欢就喜欢,为什么要隐晦的说?”
谢桉笑了笑,他第一次觉得月亮比太阳刺眼。
曾经杂乱刺人的荆棘丛,如今却犹如枯木逢春,春意满心。
只是这份春意,永远见不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