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吻荼蘼[gb]》青城浮灯

93、第 93 章

　　后半夜，池樱醒来，口渴想喝水。

　　裴寒的鼻息很轻，刻意在压，不似熟睡，她抬手摸上他眼睛，他条件反射闭紧。

　　“还没睡吗？”她问。

　　不会用睡过头来逃避，或者像个懦夫那样趁天黑离开池家，裴寒想留下，见池樱的家人。

　　“刚醒。”他搂过池樱，轻声分享他所想，“我在想，怎么向你家人问好。”

　　“很困难吗？就池叔叔、栩姐和枫哥啊，跟以前一样。”池樱枕着裴寒手臂，安慰他放轻松，“大家都是重新见面，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父亲和她说，当年找裴寒聊过，池樱想，父亲当时一定能看出裴寒的潜力，期望裴寒成为有名的歌手。

　　三巨头里，要说谁脾气最怪，那必然是哥哥，池樱用的陈述句：“你担心我哥反对咱们。”

　　“没。”裴寒否认道。

　　思虑着，他语速也放慢：“我只是觉得，我不够坦荡。”

　　从他结识池樱起，到他今晚没经她家人的允许，就来她家……

　　来她家睡觉，做，小事而已，裴寒竟然看得格外重，池樱吐槽道：“你每次都事后才来劲儿，又反思，又忧虑的。”

　　她一捏裴寒，存心勾他：“我摸你的时候，有本事你就忍住。”

　　“我没本事。”裴寒径直投降。

　　生物钟来得准时，第二天一早，裴寒松开手，身体后撤些，把他与池樱隔开，让她能多睡会。

　　昨天他忘拿衣服了，裴寒暗自责怪他变差的记性。他动作放轻，将门打开，门口赫然是一只收纳筐，装着他脱掉的衣服。

　　拿回收纳筐放卧室，裴寒套上秋衣，池樱翻了个身。

　　“寒哥，早上好。”她醒了。

　　盖好池樱踢开的被子，裴寒手覆在她额头，柔声哄道：“还早，再躺会吧。”

　　瞥见收纳筐，池樱猜是保姆帮收的，她下床坐在床边：“不困了。”

　　裴寒来给她披长袖睡衣，池樱伸开胳膊穿好，看裴寒也穿完，她笑，拉着他走：“走，洗漱去。”

　　“好。”裴寒回握池樱右手。

　　凉水浇在面颊，裴寒酝酿问候语句，洗漱过，下楼离餐厅越近，他默背得越快，直到——

　　只池枫一个人在吃早餐，池樱扫视四周，疑惑发问：“哥，爸和姐姐呢？”

　　放下勺子，裴寒望着池樱，把父亲和姐姐的安排转告她：“爸去逛鸟市了，你姐和朋友去喝早茶了。”

　　“喔。”调节气氛，池樱忙拉过裴寒，“哥，裴寒来陪我吃早餐了。”

　　“嗯。”池枫看了眼牵着手的池樱和裴寒，继续吃他的。

　　哥哥好像并不意外裴寒会来，池樱隐有预感，她眼珠微转，委婉打探：“哥，你昨天……”

　　池枫目光转向裴寒，池樱暗道大事不妙。

　　糟糕，她该叫裴寒收好衣服的，结果她想接着做，就没……

　　“裴寒，你引诱我妹妹，也得有个限度。”池枫冷淡评述裴寒的行为，“这是我们池家，你半夜偷偷来，还把衣服到处乱扔，像什么样子。”

　　“有限度那叫什么引诱啊。”池樱小声纠正池枫话里的错误。

　　“嗯？”池枫眼皮微抬。

　　他要维护池樱的形象。将池樱护在身后，裴寒认下衣服乱扔事件，他开口道：“枫哥，是我疏忽了，我以后注意。”

　　有裴寒帮她遮挡哥哥的死亡视线，池樱在裴寒背后探出头，露出生还的憨笑：“哥，我们能坐下吃饭了吗？”

　　知道妹妹叫了裴寒来，池枫特意嘱咐厨师早餐多做些，够三个人吃。

　　“吃吧。”他说。

　　“好嘞。”池樱拉裴寒坐下，他帮她盛粥，剥茶蛋。

　　在两人动筷子前，池枫又提醒道：“回家住的话，你们把东西藏好，别让爸他瞧见，我怕他接受不了。”

　　父亲尊重他们的个人意愿，比如晚婚丁克等等，从不催婚或催生。

　　池枫也明白，纵然父亲再开明，池樱和裴寒四爱的事实，对父亲来说也太过超前，老一辈人甚至会把它当成病，在他们看来，比同性恋更可怕的病。

　　和池栩同为知情者，为帮妹妹守住秘密，他有权要求裴寒遵守家庭行为规范。

　　“哥，你说得对，我们会小心的。”池樱喝起粥来。

　　父亲不知道她和裴寒是四爱，因此当年又多一层忧虑，怕她突然宣布怀孕，让家里同意她的恋情。

　　她会再细心些，瞒住父亲的。

　　寂静的早餐时间，中间人池樱活跃在调和的一线。半只咸鸭蛋，她用公筷挖掉蛋清，和裴寒一人一半，再把咸鸭蛋推到池枫碗边。

　　“哥，吃蛋黄。”她笑得乖巧讨喜。

　　喝光粥，池枫筷子放碗上，依旧平淡地说：“别讨好我了，我不吃。”

　　“你骗我，你最吃这套的。”池樱悻悻缩回手。

　　“我都吃完了，你还给我咸鸭蛋，生怕齁不着我吗。”池枫一记爆栗敲在池樱额头，含笑道，“马屁拍马蹄子上了。”

　　“呜。”池樱揉揉被敲痛的脑门。

　　不太疼，但要表现出十成十的疼，叫哥哥心疼，这才是家人相处的要义。

　　裴寒手覆住池樱手背，带动她手轻动，他耳语道：“还疼吗？”

　　透着暖意的触感，化解她轻微的疼，池樱摇头：“不疼了。”

　　妹妹委屈求哄的模样，池枫心都软化，见裴寒哄了，他顺便讲到先前一件事：“下次你要送礼，最好自己来，别叫我们小樱帮你搬，弄她一手土。”

　　裴寒从池枫话里，读出一种默许，默许他可以来池家见他们，不会被拒之门外。

　　“搬”，是指他买的盆景，池樱帮带到家的，他承诺道：“下次我亲自搬。”

　　“盆景不错。”池枫起身收拾碗筷，随意提了嘴。

　　要池枫多夸人两句，比登天还难，池樱担任解说，补充道：“我哥和姐姐的，都在他们家摆着呢，长势很好。”

　　一会要跟朋友出去，池枫回头，又对裴寒说：“等哪天我有空了，你来一趟，跟我学学海鲜汤怎么做。”

　　他平时忙，常出差，下厨次数少，把海鲜汤教给裴寒，池樱就能常喝到了。

　　“哥……”池樱目送池枫上楼。

　　要教裴寒做海鲜汤，池樱的解读中，哥哥终于开始认可裴寒，在逐渐接纳，会把裴寒当作家庭的一员。

　　手相牵，裴寒的手在无意识捏紧，她被握得有点痛，动了动，他松手。

　　她身旁，裴寒坚定道：“我随时能来。”

　　层层递进的喜悦，潮水般包围裴寒。他相信，池枫当他是池樱的恋人，能长久陪伴她，才决定教给他最拿手的海鲜汤，让他时时满足池樱的喜好。

　　池枫去看展了，玄关处，池樱挥手说再见。

　　关了门，她拉裴寒向茶室走去：“我爸那盆搬到茶室了。”

　　茶室光线明亮，常有客人来，加湿器长期开着，空气的湿度正适宜罗汉松生长。裴寒送的那盆罗汉松，摆在茶桌的一侧，苍翠挺立，自有一番悠然意韵。

　　被精心养护的罗汉松，园丁刚打理过，土壤稍湿润，水喷在叶片上，浓郁的绿更显剔透。池樱碰碰叶片，她扬起脸，小得意地问裴寒：“养得好吧？”

　　绿意盎然，茶桌古朴，鲜少雕琢的小型摆件装饰，茶室呈现自然的雅趣，大宅中尤为安静的一角。裴寒端详着盆景，它已与茶室融为一体，仿佛原先茶桌上的空缺，是为它而留。

　　“比刚到我手里好多了。”他笑，“希望池叔叔能喜欢。”

　　父亲总觉茶桌上少点什么，盆景搬到茶室后，空落感就没了，池樱向裴寒透露内部消息：“我爸总在茶室招待客人，大家都能留意到它，看它长得多好。”

　　拥住池樱，裴寒低声道：“那我得再努努力了。”

　　“再买几盆吗？茶室的应该够了。”池樱环视，再多会显得繁杂。

　　心底生出勇气，痴人裴寒大胆说出想象：“努力到，等别人问是谁送的，池叔叔说是女婿送的。”

　　池樱猛戳裴寒的胸口，裴寒伸手来挡，两人绕开古董摆件，在茶室的空旷处笑闹。

　　“好啊你，来了我家，就想着要当女婿了。”池樱掐上裴寒腰侧，大声喊，“膨胀！”

　　“要是余额能像我这样膨胀就好了。”裴寒回击，戳在池樱的痒痒肉，惹得她抗议他作弊。

　　他举起手，任池樱惩罚：“我的错，我的错。”

　　惦记着正宗的池记海鲜汤做法，裴寒抵御着池樱挠他痒痒，再向她保证：“等你哥有空，我就来跟他学海鲜汤，学完做给你。”

　　快过年了，池樱一算日程，她停手说：“他有空啊，大概要等到过年了。”

　　也许是他过度膨胀，裴寒试探着问池樱：“你哥他，是不是有别的意思，还是我多想了。”

　　猜到池枫的隐藏含义，正好裴寒也问她，池樱弯弯眼睛，解释道：“我哥让你过年来，但别空手来，要带年货的。”

　　一弯新月照在裴寒身上，他回望，曾灰暗的前路，也被月光所照亮。他比旁人幸运，他有了他的月亮，不致在黑暗中迷失，跌入沟渠或深渊。

　　他答应她：“好，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