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鹌鹑》梧鹤

22、第 22 章

　　沈惊川浅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发现小鹌鹑安静地蹲在自己床头柜下，忍不住侧着身子，垂下手，轻轻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小鹌鹑似乎是睡着了，只微微动了动小脑袋。
　　她看着小鹌鹑，忽而笑了。
　　真可爱呀。
　　她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已经一点五十多了，便轻身起床，小心绕过小鹌鹑，走到窗边，抚了抚身上白色卫衣上的褶皱，又拿过放在衣帽架上的黑色牛仔裤套上，再快速扎了个中马尾，最后穿上了薄荷绿色的大衣。
　　然后轻手轻脚地揣起手机，打开了房门。
　　她的房门正对着开放式厨房，因此恰好能看见阳光下，江愕正倚着料理柜，微微弓背，一手拿书，一手端着咖啡。
　　似是被她的动作惊扰，他偏头过来看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醒了，喝咖啡吗？”
　　“要，麻烦了。”
　　沈惊川轻声上前，等在一边。
　　“你怕苦吗？”
　　“怕。”
　　“那我给你加些牛奶。”
　　江愕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将一个刻有小鹌鹑的马克杯放在了咖啡机下。
　　“学长很喜欢鹌鹑吗？”
　　沈惊川望着好奇马克杯道。
　　谁知江愕轻笑了声，有些戏谑道：“是啊，我很喜欢鹌鹑。”
　　沈惊川忽然琢磨出了些不对，她刚刚那个问题，不是一语双关了吗！
　　这可把她闹了个红脸，但若是解释，又显得自己别有用心似的，虽然她确实怀了点小心思。
　　江愕只笑着将灌了三分之一的咖啡拿下咖啡机，又从一旁的冰箱里拿出一大盒纯牛奶倒了进去，接着加了些糖，用一个陶瓷小勺轻轻搅拌均匀。
　　“尝尝，”江愕将调好的咖啡递给了沈惊川，沈惊川垂着脑袋看杯中还泛着小泡的咖啡，阵阵咖啡香气窜入了鼻中，她忍不住捧起咖啡，小酌了一口。
　　醇香的口感，微焦的香气，让沈惊川眼前一亮：“味道很棒”，她再度捧起杯子，咕噜一口，喝了小半杯。
　　她的唇边沾了点咖色的液体，江愕看了，自然地抽了张卫生纸，轻轻地按在了她的唇边。
　　沈惊川被他的动作惊到，瞪圆了眼睛看他。
　　江愕有点不自在的收回了手，解释道：“你嘴边沾了点咖啡。”
　　可是我还要喝，现在擦了待会儿不还是会沾上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沈惊川又有些心跳加速，等等，他刚刚，是在主动给自己擦嘴，这是不是不合适啊！啊，不对不对，这种亲密行为，应该是情侣之间能做的吧，他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
　　沈惊川眼含羞色，小心地觑了他一眼，却见他并没有要再说下去的意思，只道：“我去拿点东西。”
　　趁着江愕转身去房间，沈惊川一口气喝完了咖啡，又将嘴角擦净，再冲洗了干净马克杯，将其放回了原处。
　　等了一会儿，江愕才出来，见她拘谨地靠在墙上，微微笑着将手中的黑色口罩递给了她。
　　“下午风大，会有黄沙，带着口罩会好一点。”
　　他不说，沈惊川都忘记了京华城这个季节的特色天气，在心中感叹了一下他的细心，沈惊川才戴上了口罩。
　　等她带好口罩，江愕才道：“我们现在出发吧。”
　　沈惊川瓮声道好。
　　江愕开车不算快，但两点半之前两人还是到了工作室。
　　沈惊川跟李姐孙畅她们打了个招呼，便先去了下洗手间，再跟着江愕一起去了个人录音室。
　　其他人都在忙着加班加点，江愕便亲自带她来录。
　　“你别紧张，按照这个报幕词说就行。”
　　沈惊川看了看报幕词，只有短短几句。
　　她先小声念叨了几遍，江愕在一旁调试设备，轻软的女生传入耳里，江愕忍不住分神去看她。
　　她背的很认真，红唇微微动着，时不时伸出一截舌尖舔舔唇，估摸着是在给自己润唇。
　　江愕的目光有些太过直白，沈惊川早背下了词，却硬生生吓得不敢停下来，假装自己还在背。。
　　江愕见她舔唇的次数多了，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太过直愣愣的，估计是她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于是移开了目光。
　　“准备好了吗？”
　　“好了，”沈惊川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放轻松，这个比较随意的。”
　　“嗯，要不我先念你听一遍？”
　　“也行。”
　　沈惊川于是给自己鼓了鼓劲儿，开始背词儿。
　　“嗯，你这样挺好的，如果能再稍微放开一点儿、慢一点儿就更好了。”
　　沈惊川又念了一遍，江愕温声道：“这次比之前更好了，不然我们听一下录音效果？”
　　“好。”
　　沈惊川于是对着麦克风，再读了一遍。
　　江愕将录音放了一遍，女生声色偏软，软绵绵的像是含了糖，内容没有什么问题，江愕便趁机表扬：“效果很好！你做的真不错！”
　　沈惊川松了口气，羞涩地笑着：“也是你指导有方。”
　　“我把这个送到后期那里，你坐在这儿等我一下。”
　　江愕拿起U盘走了。
　　有些无聊，沈惊川摸出了手机，打了盘欢乐斗地主。
　　江愕很快回来，“现在是直接去京传？”
　　“可以。”
　　“那我们走吧。”
　　——
　　两行火红的枫叶树下，一条长长的主道上，沈惊川和江愕两人，混在学生中，慢悠悠地走着。
　　走到一栋挂满枯萎爬山虎的四层小楼前，江愕停下了脚步，微微偏头，俯视着沈惊川：“这是新传学院，我以前在这里上课。”
　　沈惊川仰头看向小楼，心想，原来她曾离他这么近。
　　那年刚进入华北大学的第一个中秋节假期，她一个人，辗转了两个小时的公交，才找到了京传。
　　京传很大，大到她转了大半天，也没有见到想见的人。
　　京传也很小，小到正门的左手边第二栋楼，便是新传学院——她曾经的第二站。
　　新传学院旁的花圃中间伫立着一座红柱八角凉亭，与曾经生物园里的那一个亭子有些相像。
　　沈惊川也曾在这里空坐半个小时，烈阳之下，说不清是汗水还是失落更让人眼睛苦涩。
　　忽而一阵寒风吹过，头顶的红叶随风蹁跹起舞，飒飒风声过后，有一片叶子悠悠地飘到了正发着呆的沈惊川发顶上。
　　江愕见状，抬手欲要取下，忽见一道亮光，他下意识转头望去，却见一个留着山羊胡，带着贝雷帽的男人正举着胸前的摄影机。
　　他瞬间明了眼前情况，微微皱眉。
　　山羊胡见他发现了自己，也不慌张，只施施然上前，“刚才你们的氛围感很好，一时没忍住，抱歉抱歉。”
　　沈惊川也闻声看了过去，与山羊胡视线对上，两人均是一愣。
　　“是你？”两人同时出声。
　　江愕眉间的褶皱更加深了：“你们认识？”
　　沈惊川微微弯眉：“有过一面之缘。”
　　山羊胡也哈哈一笑：“是啊，没想到都8年了，你还记得我。”
　　沈惊川见江愕一脸疑惑，于是解释道：“我以前读大一的时候，来过一回新传，就在那边的亭子坐了一会儿，这位先生当时给我拍了一张照片。”
　　“是的，当时我坐你对面，烈阳下，风尘仆仆的你，眼里显露着忧伤，我当时就灵感爆发，想着你是不是因为在找心爱的人——”
　　“先生！”沈惊川见他越说越离谱，当即红了脸，打断了他。
　　山羊胡却抬手捻了捻胡子，看着两人笑而不语。
　　而此时，江愕已经完全愣住了。
　　沈惊川她，曾经来找过自己？
　　想到这个事实，他一边听着声若擂鼓的心跳，一边去看那眉眼羞涩的姑娘，红叶树下，微黄斜阳里，这一刻，心上的缝隙终于被填满。
　　他想要有个家，家里有他心爱的姑娘。
　　“那照片现在还在我的工作室里，如果两位感兴趣，也可以一同去看看。”
　　山羊胡虽是这样说，实际上却是看向了江愕。
　　沈惊川也含羞地望向了江愕，她绝对不会告诉他，她曾经答应这位山羊胡留下照片，便是抱着一丝侥幸，他们同为京传的学生，或许有一日，江愕也能偶然看见那张照片，从而，至少能在记忆里留下她的一抹身影。
　　虽然，这个偶然晚来了8年，但当江愕询问她：“一起去看看时”，沈惊川还是忍不住红了眼:“好”。
　　8年前埋下的伏笔，它终于得以被他发现。
　　山羊胡领着两人出了京传，往京传对面的大厦而去。
　　进了山羊胡的工作室，江愕几乎是一瞬间，就被一侧墙上的一幅照片吸引了心神。
　　炽白的阳光穿过亭柱，裹住坐在亭柱旁正在举目四望的沈惊川，照片中的沈惊川正对着镜头，一双泛着水色的眼眸，刻写着难过，生动地让人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摸摸她的头，安慰安慰她。
　　沈惊川也注意到了这幅照片，时隔８年，隔着时光去看曾经稚嫩却坚定的自己，再望一眼身旁怔忪的青年，沈惊川却含情脉脉的笑了。
　　山羊胡趁机再次抓拍，两人再度将视线汇集到他身上。
　　“实际上请二位过来，是有个不情之请。我一直想办一场摄影展，以“眼神”为主题。两位就像是为这个主题量身定做的，所以我想邀请两位做我的模特，当然，会有报酬。”
　　山羊胡拿过两张纸：“这是合同，你们可以考虑一下。”
　　能够和江愕被框在一个相框里，沈惊川简直是求之不得，可这，还得需要江愕的同意。她忐忑又期待地看着江愕，却见江愕接过合同，仔仔细细地阅读。
　　这个行为，让沈惊川心中的欢悦仿佛是脱了缰的野马，瞬间奔向了四肢百骸。
　　“你同意吗？”他转头问。
　　“我同意。”她眼里含泪答道。
　　“那我附议。”他一锤定音。
　　“加个微信吧，至于拍摄时间，待定哦！”山羊胡俏皮地朝着沈惊川眨了眨眼，沈惊川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她正要开口，江愕却已经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视线，并掏出来了手机：“扫码吧！”
　　山羊胡只乐呵呵地笑：“好勒好勒！”
　　加好微信，两人填好合同，江愕便对着沈惊川温声道：“小鹌鹑一个人在家太久会不安，我们直接回去吧！”
　　“好。”
　　沈惊川嫣然笑着，向山羊胡打了个招呼后，便与江愕并肩离去。
　　山羊胡望着相携离去的二人，眼中弥漫着笑意。
　　又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