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鹌鹑》梧鹤

23、虽迟未晚（大结局）

　　车开到小区外的超市时，江愕停下了车。
　　“晚上在家做饭怎么样？”江愕转头看向了沈惊川。
　　沈惊川显然没想到他会主动这样提议，一时怔忪，不过，心里不免跃上了一丝悸动。
　　试问这种能拉进两人关系的活动，她怎么舍得拒绝。
　　“好呀！”她欣然同意，解开了安全带后，打开了车门。
　　劈头盖脸砸过来的冷风，让沈惊川不由得瑟缩了下脖子。
　　江愕也感到了一阵寒气，便道：“你先关下门。”
　　沈惊川有些疑惑，但还是依他所言，关上了门。
　　她才转过头来，便见江愕扭转了大半个身子，长臂伸向了后座。
　　沈惊川便顺势看去，便见那座位上正躺着个盒子。
　　江愕将盒子扒拉了过来，就着面向沈惊川的姿势，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放了一条黑色羊绒围巾。
　　江愕抖开围巾，向着沈惊川微微倾身，沈惊川明白了他的意思，心跳微微加快，有些害羞地下移了目光：“我自己来吧。”
　　江愕却没有放手，只轻笑着道：“刚学了个带围巾的花样，给我个机会呗。”
　　沈惊川只好红着脸点点头。
　　白皙的手穿梭在黑色羊绒里，极致的黑白对比，让他的手看起来格外吸睛。
　　沈惊川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他指上，忽然目光一凝。
　　他右手拇指上，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疤，就像是玉有瑕，分外刺目。
　　“你这道疤——”
　　沈惊川忍不住问。
　　江愕目光落到手上，淡然解释道：“小时候，被人拿石头砸破了。”
　　“怎么会有这么过分的人！”沈惊川忍不住皱眉，有点心疼他。
　　十指连心，伤在手上，留下那么大一块疤，肯定很疼吧。
　　江愕见她眉目间流转着心疼之色，忽而目光闪了闪，有些藏在心里的旧事，他依旧忘不了。
　　父母本是农民工，当年因为事故双双离世，留下年迈的奶奶和自己。
　　后来奶奶出事，他又辗转到伯父家。
　　寄人篱下，他越发沉默，不敢多做逾矩的事。
　　可对于伯父家来说，他就是个拖累，无论他做什么事，虽面上不说，伯父一家心里却多有微词。
　　当时他不过是喂养了几次那只流浪狗，伯父见了，差点儿没把它打死。
　　如果不是当时，他伸手挡了一下，那只狗，兴许就死在了当场。
　　虽然它后来，还是死在了他处。
　　而他手上的疤，是他伯父用石头砸出来的。
　　成年之后，他拼命的工作，双倍偿还了伯父家七年的养育之恩，便再也没有回过南城。
　　那里，除了三座旧墓，没有任何让他愿意留下的理由。
　　可现在，正是因为南城，他遇见了她。
　　他凝视着一脸担忧的姑娘，忍不住将手覆上了她的眉心，眸中火热：“我不疼。”
　　沈惊川对上他明亮的眼眸，清澄澄一片，没有一丝埋怨。
　　她微微笑着，只在心中依旧心疼。
　　围巾戴好，两人一并下车，在超市买了菜，才又一道走回了家。
　　打开灯，沈惊川便看见了门边缩成一团儿的小鹌鹑。
　　小鹌鹑见到他们回来，呜哇儿的叫了声，缓缓站直了身子。
　　沈惊川不由得心生一股暖意。
　　她放下手上提着的菜，蹲下身来，将双手伸出。
　　小鹌鹑歪着脑袋看了她一眼，随机试探地轻轻将下巴放在了她的手上。
　　沈惊川弯眉笑了，轻轻地抽出一只手，摸了摸它的后背。
　　小鹌鹑似乎是被摸得舒服了，身子委在了她的手里，沈惊川小心地用双手捧起了它，似乎是突然腾空，小鹌鹑有些害怕，在她的手里缩的越发紧了。
　　江愕安静地站在门口看他们的互动，没有打扰。
　　倒是呼呼的冷风让沈惊川歉意起身，让开了位置。
　　“抱歉。”
　　江愕微微一笑，走进了屋里，带上了门。
　　“没什么，我去做饭，你和鹑鹑玩会儿吧。”
　　“我也来帮忙吧。”
　　江愕只是弯腰提起了她身侧的塑料袋，又抬眸看了看她道：“鹑鹑一个人有点儿寂寞，你陪陪它，它会很高兴的。”
　　沈惊川又低头看了看已不再颤抖的小鹌鹑，说了声好的。
　　江愕便提着东西，前往了厨房。
　　沈惊川陪着鹌鹑玩了一会儿，见鹌鹑小脑袋点啊点的，小眼睛也几乎闭上，估计是累了，便将它捧回了自己的窝，去了厨房。
　　厨房的餐桌上已经摆了好几盘菜，见江愕正炒着番茄，沈惊川忽而思绪飘回了那个冬天。
　　那年暮冬，她递出去的心意，被他送给了别人。
　　那时的涩意，似乎又要复苏。
　　江愕的余光注意到了她，见她盯着锅发呆，蓦然也想起了那晚沉甸甸的番茄炒蛋。
　　他熄了火，注视着沈惊川，温声道：“你还记得以前给我炒过的那碗番茄炒蛋吗？”
　　沈惊川回神，轻嗯了声，见她情绪不高，江愕解释道：“如果不是因为撞翻了同学的饭，我可能也不会有机会收到你亲手送的番茄炒蛋，虽然没吃到，但是，谢谢你。”
　　沈惊川骤然抬头看向他。
　　一片漆黑的眸里，他的真挚一览无余。
　　心腔上的那抹涩意戛然消散，沈惊川的脸上漫出了释然的笑意。
　　——
　　圣诞节前，《迟迟》的广播剧已经正式投入平台，看着不断攀升的点击率，江愕伸手覆住了自己的眼睛。
　　终于，一切都朝着很好的方向发展了。
　　“叮咚——”
　　一声微信提示音，让江愕回过神来。
　　他看向屏幕上的信息，是沈惊川。
　　“恭喜。”
　　一片漆黑里，手机屏幕上的微弱亮光照亮了江愕的眼，和他眼里的泪光。
　　他拿起了手机，解锁屏幕，发了条语音。
　　“川川，我想见你。”
　　想见她，想告诉她，他对她的喜欢，就在今天。
　　一条视频通话拨了过来，打破了寂静的夜。
　　江愕手一滑，接通了视频。
　　那边隐约传来了音乐声，有些嘈杂，屏幕上的女生脸红扑扑。
　　当注意到沈惊川背后的男男女女，江愕有些默然。
　　屏幕那头，赫然是她的一大家子。
　　“抱歉，刚刚小宝不小心点错了。”
　　他这才注意到，她的怀里多了一张嫩生生的小脸。
　　是个可爱的小宝宝。
　　想来是她的侄女儿。
　　她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让江愕心中成家的欲望之火蹭蹭上涨。
　　他目光深邃，在心中做了个决定。
　　——
　　翌日，江愕独身一人，去了汉城。
　　十二月的天，站在沈家门口，江愕有点儿紧张，忍不住搓了搓手。
　　开门的是何惊言。
　　一门之隔，四目相对，何惊言只惊讶了一瞬，便含笑道：“你来了。”
　　江愕怔愣地看着穿着大花棉袄，胸前挂着小孩儿的沈惊言，一时不知作何表情。
　　那小姑娘睁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并不怕生。
　　“进来吧，外面冷。”何惊言说着，扯了扯小姑娘额前的帽子，侧身让路。
　　“叨扰了。”江愕有些不自在的进了屋，带上了门。
　　将手中的大包小包放下，才道：“冒昧上门，小小心意。”
　　何惊言只爽朗一笑，将孩子放进了儿童座椅道：“你这心意可不便宜，川川陪我妈买菜去了，你先坐会儿。”
　　家里人早就知道沈惊川已经一颗心扑在了江愕身上，何惊言也心疼妹妹，如果妹妹能得偿所愿，他自然高兴。
　　他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
　　江愕看向了门，心不自觉的跳的更快了。
　　他几步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
　　门外立着的姑娘瞬间瞪圆了眼睛。
　　“川川，进去啊！”
　　有些粗粝的女声，江愕定睛望去，是沈惊川的母亲。
　　沈母也注意到了江愕，面上闪过一丝惊讶，又化作了热情的笑。
　　“我说喜鹊儿怎么一直叫，家里来客人了啊！”
　　江愕微微一笑：“阿姨，是我不请自来，叨扰了。”
　　“哈哈，什么叨扰不叨扰的，你来找惊言的是吧。”
　　沈母进门，后面跟着沈惊川。
　　江愕注视着沈惊川，嘴角笑意温柔：“阿姨，我是来提亲的。”
　　沈母笑容一凝。
　　沈惊川也是惊愕不已。
　　好突然，感觉就像是做梦。
　　“阿姨，我叫江愕，今年２８岁，和川川是高中校友，现如今是一名配音演员，年薪百万。在京华有一套房，一辆车。以前没有谈过女朋友，家里也无父母老人，冒昧自荐，还望您成全。”
　　——
　　虽然江愕当时有些鲁莽的上门提亲，但后续礼数却没有落下。
　　沈母也在一开始震惊后，很快淡定。
　　儿孙自有儿孙福。
　　她这么想，但难免有些忧伤。
　　今日是她们拍婚纱照的日子，江愕特地请了小胡子来汉城拍。
　　暖阳，薄雪，白裙，红妆。
　　江愕凝视着眼前人，轻轻俯身，轻吻在了她的额上。
　　“沈惊川，暮冬寒凉，你愿不愿意与我合法抱团取暖？”
　　沈惊川抬头，眼眸灿若星辰：“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