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安可[娱乐圈]》话者南山

4、第四章 出柜始末

　　清晨六点四十，练习室。

　　薄薄的日光洒下来，站在眼睛上。仰躺在地面上的周七忍不住皱了皱眉，翻了个身换成侧躺的姿势，一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

　　没有被子，也没有人。

　　记忆逐渐回笼。他记得昨晚自己特地挪到江孜羽旁边一起睡的，睡前还抓住了他的衣袖，但睡了一晚上，怎么——

　　“我那么大一个孜羽哥呢？”周七顿时清醒，嗷了一嗓子从地上弹起来。

　　练习室里寂静两秒，一地的人才慢慢有了反应。

　　“小七慌什么，那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不成？你当他真是一根羽毛一吹就跑啊？”程凡抬起一只胳膊挡在眼睛上，侧了侧脸避开阳光只想接着会周公。

　　叶季昂往旁边一摸，迷迷糊糊地回应：“祁烨……祁烨也出去了好像。”

　　“不会吧？”程凡立刻醒了，一骨碌爬起来：“还有谁不在？”

　　在任何人人来得及接话之前，他已经二倍速地着急起来：“完了完了，练习室里是有监控的啊！昨晚上睡觉前我们特意把两人拉那么远，没想到一早上醒来还是跑出去约……”

　　他一着急就忘了避讳，约会二字差点就脱口而出。

　　“咳咳！”叶季昂立刻大声地清了清嗓子，眼神拼命示意：监控！有监控！

　　程凡到嘴边的话立刻来了个急刹车，一口空气呛得他猛地咳嗽起来，还艰难地把话扯清楚：“约、约架了！对对，约架！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二哥和祁烨又没什么，你们怎么老把他们往那方面想？孜羽哥就算要谈恋爱，也不会看上那小子的好伐！”周七脸红脖子粗地争论，无用功地拼命保护江孜羽的清白。

　　“行了小七，这是争这个的时候吗？我们都知道你喜欢孜羽，但你不能限制他和谁……”

　　不能限制他和谁谈恋爱呀。

　　叶季昂顿了一下，略去不能说的，拉着周七苦口婆心地劝：“事情都发生了，还是想想怎么帮他们遮着才好。”

　　他一边说一边愁眉苦脸：“哎呀这两个人真是，也太不知道避嫌了。这还是在公司呢，咱们这两年真是给操了多少心！”

　　他们这么人仰马翻地一吵，最后一个没起来的就算想睡也睡不下去了。

　　范舟爬起来，睡眼惺忪地环视四周，慢吞吞地说：“等等，别急啊——”

　　“两年的队友四年的室友六年的兄弟怎么能不急！”程凡闻言，语速又翻了一倍，连该有的停顿也全吃掉了：“眼看着苦尽甘来了二哥却晚节不保，要是被有心人拍下来传到网上曝光……要是真有什么，我要打死祁烨这个小兔崽子！”

　　他说这就开始撸袖子，叶季昂还没安抚住周七，转头又要拉着程凡别让他冲出去，忙得不可开交。

　　“我是说，三哥也不在。”

　　范舟好不容易等到程凡一口气的空隙，才慢慢悠悠插进话去。

　　程凡这才松了一口气：“早说，怎么谁都没注意到呢！我就说咱们中总算还有个靠谱的……”

　　话音未落，练习室的门被从外推开，四双眼睛齐齐盯了过去。只见余子宸从外面走进来，发稍上还滴着水。

　　“嗯？”余子宸用他那几乎可以去配音霸道总裁的低沉声线发出一个疑问的音节。

　　他扫视一圈练习室内的景象，眼神从程凡希望破灭转入绝望的表情上滑过，一直看过四个人，最后落在面红耳赤的周七身上。

　　随后他反手带上门，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在四人或震惊或急切的目光中，用肯定的语气说出了一句问句。

　　“哦，他俩又私奔了？”

　　哗！

　　身后传来纸张散落一地的声音，随后才是一阵风微微吹过。余子宸抿了一下嘴，转过身，看见洛河瞪大了眼睛颤颤巍巍地指着他：“你你你你……你刚才说……”

　　这还是洛河接手他们团以来第一次如此失态。余子宸顿时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但一想到以洛河的能力，应当会带他们很久，这是早晚要知道的事，便开始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和盘托出了。

　　他静默的这一秒，身后四个人又已经炸成了一锅粥。

　　等他转过头去，已经是周七哀嚎着“孜羽哥的一世英名啊”被叶季昂扯住胳膊，后者拉着程凡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范舟慢吞吞的语速向洛河表达同情，身后洛河好像快背过气去了。

　　“三哥！”

　　“老三！”

　　他努力了一下，只听清程凡和叶季昂同时发出警告的声音。他顿了一下，凭借两年合宿生活的经验猜出他们的未竟之意。

　　“没事，监控录不了声音的。”余子宸淡定地回答：“你们不会都急忘了吧。”

　　这疑问的句式毫无意义，因为语气太过肯定。

　　话出口的刹那，所有人像是被按了静止键一样，定在了原地。随后，不约而同地长出一口气。

　　“不是，谁给我解释清楚，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洛河简直要崩溃。他本以为自己在接手Polaris之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了解了所有过去的活动、行程、成员关系、各种背景等等，可没想到在正常人能想到的范围之外，这些家伙还准备了那么多的“惊喜地雷”等着他！

　　怎么会……明明全网整齐划一地公认关系恶劣到从没有同框过得两人，私下里仅是关系好就已足以让人惊掉了下巴，现在居然还……私奔？！

　　五个成语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余子宸说。

　　“说了吧说了也好，经纪人心里有个底。”

　　按洛河这架势，肯定会带他们团一直到解散了。况且几天接触下来，洛河人品与能力俱佳，大家都已经把他当成半个自己人了。况且，到这地步，不说也不行了。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告诉他都是合情合理的选择。

　　剩下的人转头去看队长叶季昂，后者看向洛河，郑重地点了点头。

　　只有周七还在背景板垂死挣扎：“不是啊，他们根本什么也没有——”

　　然而没人理他。

　　“事情要从我们刚成团的那天说起……”

　　Polaris作为一个新出道的团，本来是要住公司提供的大通铺的。但听说有个成员家里小有些矿，就分了一套闲置的小别墅让他们住着。

　　说是别墅，其实也不很大，二楼一间三人间，两间双人间，是给成员住的。一楼一间单人间，是给经纪人留的。

　　那时候他们的前公司老板还没破产，七个人是小公司打包出道，在练习室差不多算是混熟了——合宿不至于觉得尴尬，但合住一间屋子的话，还嫌有些不自在。

　　他们没约过时间，不过大概下午的时候，人也差不多到齐了。

　　他们坐在客厅里吃零食，点了一圈人头，发现祁烨和江孜羽不在。

　　“不对啊，我特意挑了和孜羽哥一间的。”周七愣了一下，有些迷茫：“他应该已经到了。东西都在宿舍里收好了呀。”

　　程凡趁他不备，抢走他手里唯一一包黄瓜味薯片，一把倒进嘴里猛嚼几下，才说：“祁烨是屋主吧？他也不在。刚才队长看双人间里有他的行李，吓得直接跑来和我挤三人宿舍了——不过他那张冷脸，除了孜羽大概也就三哥能hold住了。”

　　“喂！”周七扑上去誓死捍卫薯片，两人瞬间闹在了一块儿。

　　余子宸的声音若有所思地响起来：“这么说，他们不会是一起出去的吧——他们什么关系啊？”

　　他顿了一下，越想越觉得合理。

　　“我们七个人，只有他们俩不在，多半是到的最早，放好东西出门了。怎么看都像是约好了的。”

　　“这么说他们肯定早就认识吧，不然就这点时间，不太可能熟到能一起出门。”

　　“不过刚搬过来，也没什么事需要大动干戈两个人一起出去的。如果有，只两个人也太尴尬了，叫上所有人才合理。”

　　“所以，他们是故意避开我们一起走的。”

　　“会不会……”余子宸犹豫了一下，改口：“只能是他们恋爱了吧。”

　　这样一来，很多小细节就都说得通了：比如刚见面的时候只有江孜羽敢于和祁烨打招呼——一定是为爱奋不顾身；祁烨总是和周七争江孜羽身边的位置——一定是占有欲作祟；祁烨只被江孜羽逗笑过——一定是爱情使人愉悦……

　　诸如此类的细节在脑海里奔流而过，叶季昂恍然大悟地点头：“老三果然厉害！”

　　“不会吧！”程凡松开了抓着薯片包装袋不放的手，捂心口倒地：“我和江孜羽大学四年的交情，这么大的事他居然都不告诉我！”

　　范舟在一旁半梦半醒半信半疑，看着三人深信不疑的表情，无所谓地选择了相信。

　　只有周七在一旁被这神逻辑惊得目瞪口呆，薯片砸到了地上碎成三块都来不及心疼，满心都是：这是什么？推理严密，结论错到千里之外！

　　在他还在艰难地消化大家都接受良好的现实时，剩下的人已经极其自然地转移到下一阶段。

　　“都0202年了，我们这儿应该没什么保守爷爷拒绝同性间发展恋爱关系的吧。”程凡伸了个懒腰，有意无意瞟了还在震惊中的周七一眼，判断他只是在默默心碎，便移开了眼睛。

　　“但整体来说，社会对此还是持不认可的态度。”余子宸凝重地说：“尤其是对于圈子里的人，更是不能碰的禁忌。”

　　他原先就是男团成员，混的不温不火，有一小波粉丝。在解散后，又重新加入了Polaris，所以知道的稍微多一些：“基本上，要是被爆出去……我还没见过继续混下去的案例。”

　　“所以，为了队友的安危、团队的完整，哪怕他们自己做好了对抗世界的觉悟，我们也要替他们把这柜门捂死了！”

　　“对！为了老二和老幺！”

　　“一会儿他们回来就别戳穿了。等做好心理准备，他们肯定会告诉我们的。”

　　“这么说我们也要给粉丝做点思想工作了，我记得世界LGBT日好像是六七月——”

　　“也给他们留点纪念吧，我们替他们记录一下地下恋情怎么样？程凡，不过我们征用下你的摄像机……这是老二和老幺的第1次私奔……”

　　纷纷的赞同与热烈的讨论中，只有周七一个人打死也不信，试图挽回定局：“不可能！孜羽哥——”

　　队友们的话声立刻转向他：“小七，接受现实吧，以后孜羽肯定会让你做他的伴郎的！”

　　“对嘛。虽然总叫你小七，但其实你排行第六，祁烨才是最小的那个呀。作为哥哥总是要护着点弟弟的嘛！”

　　在一片开导声和周七百口莫辩急得团团转的语无伦次中，大门吱呀打开，日光勾勒出江孜羽和祁烨有说有笑、人手一大袋雪糕的身影，实锤了两人的地下恋情，也随之开启了Polaris队友们疯狂堵柜门的未来。

　　四人七嘴八舌地复述完这段往事，中间不断穿插彼此间记忆的纠正、补充与争论，周七在一旁疯狂阻止的声音显得弱小可怜而无助。

　　“他们真的没有！”

　　“——你们知道孜羽哥那种人吗！如果有个人坐在前面问他是不是藏了什么秘密，然后开始猜的话。要是猜中了他肯定会忍不住笑的！”

　　“我明里暗里试探了他两年了几百回了！要是真的他早不打自招了，至于每次摸着我的脑袋说‘想什么呢傻孩子’之类的话吗？”

　　“他们没可能在一起！”

　　洛河脸色严肃地听着，不时记一些笔记。

　　换在以前，听到这种事情，他多半笑一笑就放它过了。但换成现在，看过两人相处模式的他，却不得不多长个心眼了。

　　“好了周七，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们总是要未雨绸缪的。”洛河简短地安抚了一句，手上还是不停地记着笔记。

　　饶是周七也明白他言下之意是什么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生无可恋地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嚎：“洛哥！英明神武的洛大经济人！难道连你也看不清事实吗？”

　　“行了行了。”洛河敷衍地说了两句：“还好大早上公司还没人。吵吵嚷嚷丢死人了你们。”

　　说实话，他都要信了祁烨给他扯的谎了——前两个经纪人不会真是被他们吵走的吧？

　　他们说完这么多话，都快八点了。阳光暖暖地洒进练习室，温度一点一点爬了上来。

　　洛河看了一眼表，翻翻笔记本，忽地想起来：“我进来不是要说这个的，都是给他俩这件事吓忘了。”

　　“今天差不多该放新一轮消息了。还有，你们的MV明天开机，加油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