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赐缘》山而vita

3、破庙藏金

　　山藏异宝山则秀，破庙含金亦放光。
　　——题记
　　说罢，她从衣袖里取出两粒药丸，用干净的绢子包起来，放到地上，“这个可以疗伤，口服便好。需要包扎的话随时叫我，我会在外面等着。”然后自己退到门外，背对着它们坐在台阶上，对着空气哼着小曲儿。
　　那黄毛精灵走到药丸跟前，凑近了鼻子嗅了嗅，确认药丸有益无害，才叼起一粒药丸送入口中。
　　它见自己的伤口果真渐渐有所好转，才叼来另一颗送到身后精灵的嘴里。白毛精灵服用下药丸后，不一会儿，脸上的神情便不再那么痛苦了。
　　黄毛精灵见此，才稍微放松一些，转头看着不远处玊真的背影。一直看了许久，才动身朝玊真走近了几步，朝她叫唤了两声。
　　玊真转头，微笑道：“我可以进去吗？”
　　黄毛精灵点点头。
　　玊真这才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走进庙里为它们各自包扎了伤口，输送了灵力。待一切做好之后，又对那只黄毛精灵规劝了一些让它们不要再打架的话。正准备离开时，却被那只木精灵拽住了裙摆。
　　“好心人，你带我们一起走吧。”那只木精灵抬起头，仰视着玊真，含泪的眼睛里充满了乞怜，破皮的嘴角发出哀求的声音。
　　玊真静静地看了它好一会，又看了看它身后那只神志不清的白毛灵兽，为它们这副受苦漂泊、孤苦无依的模样感到痛心，但又想起自己现在也是一身清贫，便迟疑了一下，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子，哀怜地对它说：
　　“跟着我会受苦的，怕是会委屈了你们。你们不要再和人打架，乖巧一些，定会有比我更好的人家愿意收留你们的。”
　　玊真把灵官府发下来的俸禄都用来打理锦绣万花谷了，所剩的钱财寥寥无几。连续喝了几个月的稀粥之后，本性嗜甜的她实在是嘴馋那甜滋滋的红糖糍粑，才决定来青城山好好犒赏自己一次。
　　然而就在刚才，见到一个无依无靠的流浪儿时，她又动了恻隐怜爱之心。
　　玊真看出他本性良善，是个好儿郎，便将自己身上为数不多的银两都交给了他，期盼他能遇上一个好人家。哪怕遇不上，至少也不会再因为偷食而挨打，能免去一些皮肉之苦。
　　现在的她实在是没有能力让那孩子免去一生的挨饿受冻，但若是能让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可以堂堂正正地多吃几天热的新鲜的饮食，也好。若是能有幸遇上一户肯收留他的良家，便更好了。
　　然而现在，面对眼前灵兽的哀求与祈盼，玊真的无力感又重了几分，陡然生出一种恍惚缥缈的无助感。
　　一个穷得身无分文，未来几天连自己都吃不起饭、养不起自己的人，如何能照顾好它们呢？
　　“我们不怕吃苦，你带我们走吧。”
　　“我们会好好干活的，你让我们干什么我们都会去做的。”
　　“我们什么也不要，求求你领我们回家吧。”
　　“不会有比你更好的贵人了！”
　　那只黄毛木灵兽紧紧地抓着玊真裙摆，激动地对她吐露着自己的心意，一句接着一句，仿佛是担心自己词不达意，又担心自己不够诚意，惹来眼前人的拒绝，全然一副快要急得快要哭出来的神情，眼里满是晶莹的泪水。
　　玊真受到一阵触动，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最看不得别人的眼泪了。
　　玊真抬起手，捧起它的脸，对它微微一笑，“这样啊……你们不嫌弃我就好。那以后就请多指教咯。有困难我们一起想办法渡过吧。肚子饿了吗？我们去买点东西吃吧，我刚刚发现有一家买酥麻糖的，应该还不错，你想试试吗？”
　　随后，在那个艳阳高照的下午，原本嘈杂的人群忽然都停止了说话。
　　一片静穆中，街上的人们都看到了令他们印象深刻的一幕：一位白衣蹁跹的玉姿仙人，一手抱着一只白毛银角的灵兽，一手牵着一只黄毛金角的灵兽，在街边用一点微薄的碎银买了一份酥麻糖之后，便笑盈盈地走出了人们的视线。
　　人们望着他们有说有笑、渐行渐远的背影，只觉得周围阳光四射、天下一派明亮，到处都是金光灿灿的，像是有柔滑的绸缎铺在身上，使人感到阵阵温暖……
　　后来，玊真分别为它们取名为阿金和阿银。
　　阿金和阿银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熟悉了万花谷的地形地貌，表现出一种令人惊讶的自适与自足。
　　哪怕花谷里面只有清一色的山山水水、花花草草，它们的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事实上，这个笑容在玊真带着它们跨出破庙的那一刻，就一直存在了。
　　它们就像是玊真的尾巴一样。玊真走到哪，它们就跟到哪。
　　经过玊真的观察，她发现这两个小家伙虽然打架不行，却是种植谷物、养殖花草的得力干将。
　　得益于木属性灵兽的天然优势，三娘——一位掌管九天仙都的万花园的花神——赠予玊真的那些仙花种子在他们共同的栽培下，很快便开了花，结了果。
　　自此，玉霄仙君清贫朴素的田园生活便多了一件乐事。
　　玊真没事就调调香水、配配香料来打发时间，然后拿些调制的香品，去附近的村落换些稻谷种子，在花谷中的一小片田埂里播种下去。
　　这期间，如果有人有幸到花谷看一眼的话，便会看到这样一番景象：
　　在明媚的阳光下，在空旷的田野上，一位白衣仙子总会领着两位五岁小儿模样的孩童，在早上穿过田埂，在午间行过花丛。
　　他们若是走累了，就在草地上躺下来，仰头看天上的云彩。
　　锦绣万花谷的天空永远是湛蓝的，飘着各种形状的朵朵白云。
　　阿金说：“仙君，天上怎么有馍头？”
　　阿银抬起手比划着，反驳道：“不是馍头，是雪梨！”
　　玊真想逗逗阿银，便笑着说：“小傻瓜，那明明是只小羊羔。”
　　阿金说：“啊！……我想喝羊肉汤了。”
　　阿银说：“我也想喝。”
　　阿金说：“我要喝五碗！”
　　阿银说：“我喝三碗就好。”
　　阿金说：“我的羊肉汤要放一把香菜！”
　　阿银说：“我的要撒一些孜然。”
　　阿金说：“我也要撒！你分我一点！”
　　“好啊。”阿银说着，抓了一把空气递到阿金手里。
　　“我要喝了！”阿金接过阿银递来的“孜然”，朝着天空一撒。
　　“我也要喝了。”阿银说。
　　于是，它们真的做出喝汤的动作来，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柔软的肚皮一起一伏地。喝完之后，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一旁的玊真看着它们，心里和脸上都乐开了花。
　　阿金说：“有点咸……我要再吃一个雪梨，还要再吃一个馍头。”
　　阿银说：“我要吃两个雪梨，两个馍头。”
　　阿金说：“那我吃三个雪梨，三个馍头！”
　　玊真轻轻敲了一下阿金的脑袋，“吃那么多，肚子要撑坏了！”
　　阿金蹭了蹭玊真的衣袖，“仙君也和我们一起吃嘛，我的羊汤、梨子和馍头都分给你。”
　　“我也要分，仙君也要吃我的！”阿银说，也凑过来蹭蹭玊真的手。
　　玊真被它们逗得笑得更加灿烂，说：“好好好，都吃都吃。我先吃个梨子吧——嗯——真甜，又脆又多汁……”
　　就这样，他们一会儿坐着吃，一会儿躺着吃，吃得有滋有味，吃得心满意足，一路走走停停，嬉戏打闹，觉得耳边吹过的轻风都清脆悦耳。
　　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还会一起爬上最高的山峰，并肩坐在绿草地上，望着澄澈天空的流云漫无目的地游荡，又望着群星之外的圆月升腾而起……
　　他们总是陪伴着彼此，鼓励着彼此，因此哪怕时常食不果腹，也从不会因为缸里的米在一点儿一点儿地减少而抱怨或哭泣，仍然是努力地过好当下的日子，共同推着破旧马车般的生活向前走，不辞辛苦地做工谋生。
　　日子一天天过去，渐渐苦尽甘来。
　　玊真善于制香的本领慢慢传开了。
　　起初只是在花谷附近的村落，接着便向更远的大街小巷传去，引得许多人登门拜访。这让玊真感到十分头疼，但一旁的阿金却十分得意。
　　因为那个到处和人炫耀玊真是“天下制香第一手”的家伙，就是它。
　　阿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它家仙君是天下第一好，天下第一棒。
　　如果有人对此表示赞同，最好能再称赞上一两句，它心里就会十分满足。但如果有人对此表示不屑，还对玊真进行嘲讽：
　　“仙君真傻！不舒舒服服地待在天上，偏要到在人间吃苦。”
　　“就是。不做呼风唤雨相，偏做种田种花郎。”
　　“就是。不收威猛神兽，偏留劣性顽童。”
　　——那么，阿金一定是要与他们打上一架的，直到他们服气，直到他们改口，才肯罢休，哪怕伤敌五百，自损一千。
　　对于那些讥讽的话，玊真已经见怪不怪了，翻来覆去就是那些调调，在她听来一点也不新鲜，根本不屑与其争辩。
　　不过，玊真看见阿金这么护着她，她的内心还是十分高兴的。每每看着阿金久不久拖着一身伤回来时，既心疼，又生气，同时也感到些许甜蜜……
　　而现在，玊真看着一路上一蹦一跳的阿金，含笑的眼睛里满是暖意。她看着倾泻在它身上的阳光，觉得它显示出一种特有的活力来。
　　今天的阳光，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