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陋巷小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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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飘清风客，寞寞流浪儿。
——题记
玊真被那气息引入了另一条巷子，让她在巷陌之中穿行着。
那如丝如缕的气息一会儿直走，一会儿拐弯，一会儿向左侧走，一会儿往右处走，仿佛是想要极力挣脱她的嗅觉追踪一般。
不知是跑了多久，或许是对方有些累了，玊真觉得那气息渐渐慢了下来。她依然固执地想要一探究竟，她就是要弄清楚这气味就是来自何方。
最终，她在一处巷子里寻到了那气味的源头。
玊真心想，果然是这样。
她朝着那位靠着土墙喘气、衣衫褴褛的孩子走去。只觉得那股混杂着汗水、泥土、青草、烟火与头发油脂的气味更加浓烈了。
这股味道她太熟悉了。
这几年行走江湖、游历四方，她几乎闻惯了这种气味——在汗酸臭气下，是沉默的悲伤，是无奈的痛楚，是不得不的辗转和流浪。
这是独属于流浪者的气息。
玊真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面前这位孩子约摸着才十岁出头，却是一副蓬头垢面、满脸污尘的模样，也不知道一个人在外游荡了多久。
她看了那孩子许久，那孩子也抬起头，看了她许久。
二人静静对视着。
过了一会儿，玊真试探性地、轻轻地往前走了一步，却引得他害怕地缩了缩肩膀。
见到那孩子一副长期习惯于担惊受怕的模样，玊真便感到心里一阵难受，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压在胸口。
玊真没有再前进，停了下来。她缓缓地蹲下身子，微笑着对那孩子说：“小朋友，你好呀，姐姐刚刚发现了一家很好吃的糍粑店，但是姐姐一个人吃有点寂寞，你愿意陪姐姐一起吃吗？”
那孩子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的光亮，不可置信地看着玊真。
玊真见他久久不开口，以为对方是无法说出话来，心里的难过又更甚了几分，但是脸上依然是明媚的微笑，“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点头示意姐姐哦。”
那孩子依然是木木呆呆地望着玊真，久久不见反应。
就当玊真以为对方还患有耳疾的时候，她听见一阵饥饿的咕噜声从那孩子的腹中传来。那孩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但是过了一会儿又抬了起来，看着玊真点了两下。
玊真笑得更加灿烂了，朝那孩子伸出手，“那我们走吧。”
那孩子紧紧地盯着玊真白嫩如笋、干净纤长的手指，又看了看玊真始终温和友善的笑容，才怯生生地将自己脏污的手搭上那双洁净的手。
玊真却是毫不在意他手上的灰尘泥土，只是很自然地牵着那孩子，循着红糖的甜味，往糍粑店走去。她的脸上扬着微笑，心里却为手里那只满是薄茧的小掌感到难过。
“这孩子一定吃了很多苦。”玊真心里默默想着，却不敢让身旁的孩子看出她的半点难过。
“诶，客官您去哪儿——”店伙计一看见玊真，便快步走过来询问道。但是走进时，又看见了玊真身旁的小孩，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嘶，你这讨饭的，又来这做什么？刚刚是不是又是你在门口偷看？又想捡食是吗？你那是什么眼神？看来是我上次打你打得还不够，要再敢来扰我生意，我定会——”
“店家，”还不等店伙计说完，玊真便开口打断了他，“可以帮我们再做两份红糖糍粑吗？”
“好嘞，您稍等！”店伙闻言，又马上换上了一副喜悦的神色，只是临走时对着那孩子甩了一个不友好的警示眼神。
不久，两份糍粑就被端了上来。那店伙计对着玊真露出殷勤的笑容，却没有看那孩子一眼，“客官您慢用！”
玊真点点头，对那孩子微笑道：“趁热吃吧，小心烫。”
那孩子小心翼翼地将一块糍粑夹起，放入嘴中。吃着吃着，他的眼眶忽然就湿润了起来，肩膀微微颤抖着，鼻涕和眼泪都流了下来。
玊真当他是被烫到了，暗想定是刚才的话让他着急了，忙放下手中的木筷，关切道：“是不是太烫了？晾一会再吃吧，不着急哈，糍粑不会长出翅膀飞走的，我们慢慢来哈。”
那孩子摇摇头，但很快又点了点头。
玊真微笑着，从袖中掏出手帕为他擦去泪珠鼻水。一边擦着，一边说许多安慰他的话，但是她却感觉这孩子的眼泪依然源源不断地流着，甚至流得更凶了。
玊真有些被吓到了，她还是第一次碰到流浪小儿在她面前泣不成声的情况。
玊真一时不知所措，只能茫然又关切地询问道：“小朋友，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姐姐会医术哦，你不舒服的话就告诉姐姐，姐姐可以帮你治。”
那孩子依然是默默地流泪，摇了摇头后，渐渐平复了许多。
玊真见他情绪稳定了下来，便慢慢同他闲谈起来，对他说了许多开导的话。那孩子倒也乖巧得很，玊真说什么，他都一一点头答应。
待二人的糍粑都吃完之后，玊真问他：“还饿吗？”
见那孩子摇摇头，玊真便去柜台结了账，随后走到小孩身边，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锦绣钱袋，取出一丁点儿碎银放回衣袖，便将那个微鼓的钱袋放在了小孩有些湿润的手里，对他说道：
“这些银子你拿去罢，饿了就买东西吃，冷了就找个暖和的地方睡下，如果……这儿没有你的容身之所，那就向前走罢。这些钱虽然不多，但应该够你的路费。姐姐希望你能遇上一个好人家。”
那小孩有些木讷地望着玊真，捧着钱袋的手微微抖着。他摇了摇头，将钱袋又还给了玊真。
玊真感到一阵惊讶，不禁为眼前这个孩子的懂事感到更加的难过。她将钱袋又放到了那小孩的手中，笑着说：“你收下吧。姐姐家里还有很多呢，不愁这些。”
过了许久，那小孩才郑重地点点头，将绣着梅花的锦囊收进了自己又脏又破的布衣中。玊真微微一笑，随即与他告别。
二人分别后，玊真依然在青城山下转悠着。虽然她的兜里只剩下了一点微薄的碎银，但她仍然决定再买点什么来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毕竟来都来了，好不容易出门一趟，总归是多吃一些，她才肯回去的。
“今朝有钱今朝花，莫因贫愁空自嗟。”玊真心里对自己说。
玊真漫无目的地走着，在街头巷尾的嘈杂人群中穿行着，却始终没有再寻觅到令她心动的味道。
玊真微微摇了摇头，默默叹了口气，决定启程离开。行至城外时，却忽然感到一股灵力波动。
玊真循着灵力的源头找去，来到了一处破庙。
这里荒草丛生，蛛网结织，一派破败而荒凉的景象，显然已是被人遗忘了、遗弃了许久，孤零零地伫立在萧瑟与凄凉之中。
年久失修的屋顶已经塌陷了一块，大片的阳光倾洒在斑驳又倾倒的神龛上，形成一道道曲折的光线，仿佛是已经残废的神明仍旧在弹奏着断裂的琴弦，为世人吹奏着普世的福音，显示出一种难以言说的荒凉。
玊真小心翼翼地往更深处走去，在神龛背面的一处角落里发现了两只木属性的低等灵兽。
所谓低等灵兽，就是所有精灵中法力最低、潜力最低、心性最为顽皮、对御灵师提升修为帮助最小的灵兽。它们往往体态娇小，自愈力也很低下，受伤了需要借助御灵师的灵力才能恢复。
因此，既不强大，又不威风，还会因为贪玩好斗而惹一堆麻烦的它们，就被御灵师们甚至是其他高阶灵兽们看作是“没用”的宠物，和普通的阿猫阿狗没什么两样。
但它们往往又不如小猫小狗那样有着吸睛、令人怜爱的外表，而且受了伤必须靠御灵师输送灵力才能恢复，因此普通人家并不会把它们当宠物养，御灵师就更不用说。
所以，很多低等灵兽如果不幸流落到人间街头，等待它们的往往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的困苦的生活，就像玊真面前的这两只木精灵一样。
玊真发现它们的时候，它们似乎是受了很重的伤，身上满是血痕、伤痕，虚弱得不成样子。
玊真想给它们疗伤，然而一只形大如猫、遍体黄毛、长着黄金独角，却如人一般直立行走的木精灵见她靠近，以为她要对它们不利，便转身护在一只长着白毛的木精灵前，长大了尖嘴，冲她低吼着，能看见牙齿上残留着的草药碎屑。
黄毛精灵头上的金角直指着她，摆出一副预备攻击她的架势，“你是谁？”
玊真见此，也没有继续靠近，微笑道：“一个路过的热心民众。”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陋巷小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