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理枝》竹曳

7、第 7 章

　　落花缤纷，炙热的目光下让叶依忍不住红了耳尖，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叫她眷恋此刻的一瞬一息。
　　叶依有些慌乱的别开头，语气里带点飘忽，“想当年，鲜衣怒马少年郎，景乐江间，我抚琴你练剑，遥想一隔经年。”
　　“若你想，此刻也成。”梁若华淡淡道。
　　叶依望向男人，光线逆照而下，他背光而立，脸色见暖，叶依忽的笑了，一颦一笑，巧目盼兮。
　　沉默便是回答，她是妃他是臣。
　　半日游赏，天色见晚。
　　“娘娘你可算回来了，再迟一些阿莹可就露陷了。”阿莹先行了礼，后又着急地道。
　　“怎么了？”叶依问。
　　“皇上欲与江南一带官署设宴，您可务必到场，赶紧梳妆打扮，宴席一刻后便开始。”阿莹拉着叶依快步走着。
　　......
　　席上笙歌，美人作陪，琴音婉转，舞姿幽美。
　　“温妃娘娘到——”
　　太监一声叫到，傅玄迎软玉在怀，庄兰玥柔柔地笑道：“姐姐来的怎的这般迟？”
　　“衣裳脏了赶了回去换这才来迟。”叶依朝傅玄迎行了礼道。
　　“落座罢。”傅玄迎点点头道。
　　“皇上，”庄兰玥拿起一颗荔枝塞进傅玄迎的嘴里，笑得妩媚，“甜么？”
　　傅玄迎喉结上下滑动，也笑道：“甜。”
　　叶依看着这和谐恩爱的一幕，心里却没有多大波澜，她从前便未争过宠，她能盛宠至今，除去才貌外，还因为傅玄迎看重她不争不抢的性子，比那些整日在耳边诉苦的嫔妃们讨喜得多。
　　叶依无意间转了头，目光却和梁若华对上了，目光炽热而缠绵，深情又暧昧，叫她忍不住心虚的别过头，那股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妹妹可是好久未曾听闻姐姐弹琵琶了，遥想当年江春宴，姐姐一曲梨花雨叫人久久难忘，今日趁着热闹，不如再为各位大臣们弹奏一曲？”庄兰玥笑盈盈道，“皇上觉得如何？”
　　“既然哲嫔提议，那温妃便给大家助助兴。”傅玄迎道。
　　叶依敛下笑，低声道：“是。”
　　这种宴席，大多数是一些江南地区小官，让堂堂一个妃子弹奏，这不是一个跳梁小丑的行为么，庄兰玥分明就是在看自己笑话。
　　琵琶很快便被婢女抬了上来，叶依没有多说什么，试了试音便开始弹奏。
　　一曲梨花雨，相思哭离人。
　　音律透亮却忧伤，道尽了离人愁。
　　那年梨花树下，少年向少女许诺，他要披荆斩棘，杀尽来敌，保家卫国，他要凯旋归来，赢得功利，求娶佳人。
　　少年功成名就，成了最出名的少年将军。可惜佳人早已被诏，再也未见。
　　少年满心欢喜地归京，等来的却是这样的噩耗。
　　他依然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只是不再提及佳人。
　　后来少年立誓，一生卫国，不娶妻不生子，孤寡终生，只愿战死沙场。
　　......
　　“姐姐技艺只增不减，妹妹敬佩。”庄兰玥缓缓地鼓起掌说道。
　　“妹妹谬赞，愧不敢当。”叶依道。
　　“温妃御前有礼，端庄贤淑，技艺高超，赏江南上好夜明珠一颗和五箱布匹，叫锦衣坊去做几身新衣裳。”傅玄迎道。
　　“臣妾多谢皇上。”叶依行礼道。
　　傅玄迎摆摆手让叶依落座，庄兰玥眼里闪过一瞬的阴狠，但没人注意到。
　　“明日便是观荷节。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江南子民素爱这观荷节，在湖边赏玩，热闹非凡。皇上和两位娘娘可要一同前往观赏？”一个地方官道。
　　“皇上，”庄兰玥拖长尾音道，“臣妾也想去瞧瞧。”
　　“便依了爱妃的话。”傅玄迎道。
　　晚宴结束，傅玄迎歇在了庄兰玥那，庄兰玥选的房离叶依这不近，为的是留住傅玄迎，这也腾出了空间给叶依。
　　“夜晚江边寒凉，娘娘还是早些回房歇息。”梁若华道，声音刚落，阿莹便拿着身外衣替叶依穿上。
　　“从前不见你这般沉稳啰嗦，”许是喝了点酒，叶依脸颊红红的，语气里还带点撒娇的意味，“你变了许多，唯独那双好看的眼睛，从前是这样看我，现在也是。”
　　“娘娘，你喝多了。”阿莹左右看了看，急忙扶着叶依提醒道。
　　叶依莫名的湿了眼眶，声音软绵绵的，“阿莹，我不会醉，你且退下，我一会便回去。”
　　阿莹还想说什么，梁若华道：“无妨，我在。”
　　阿莹看了看两人，叹了声便离开了。
　　“进宫这些年，我偶尔会梦起咱们小时候，小时候的你可不像现在这般冷冰冰的，你笑起来甚是好看，像太阳一般明媚灿烂，我喜欢你笑。”叶依闭上眼，张开双手，在甲板上感受着微风。
　　梁若华一时失语，良久，他哑着嗓子道：“这些年，你过得欢喜么？”
　　“不欢喜。”叶依答得很快，她像清醒似迷糊，“在王府时，规矩甚多，若不是有阿莹相伴，那日子一点盼头都没有。进宫后，规矩更多了，条条框框，沉闷死了。”
　　叶依看着梁若华，认真地道：“你知道的，我素爱自由，这犹如扼杀了我的自由。刚开始，我无时无刻都在思念着在叶府的那些快活日子，想念爹爹娘亲，想念兄弟姊妹，还有...你。”
　　叶依眯眼笑了笑，那样子可爱至极，“从前你像足了纨绔子弟，吊儿郎当，满不着调。咱们做了许多丑事，每回父亲要责罚我时，你总是替我解围，那时我的心里就在想，你是我的大英雄。”
　　“你的大英雄...”梁若华低声道。
　　“是呀，我的大英雄。”叶依道，“后来大英雄因为一个承诺，成了国家的大英雄，威风凛凛，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惜我不能亲自接风迎尘，战前一别竟成了永别。”
　　“我再见过你，在那些个你的背影之后。”梁若华道，“你一次也未回过头，原想是无缘。”
　　“是吗？”叶依作出惊讶的样子，又可惜道，“可惜我脑袋后边不长眼睛。”
　　“你想见我？”梁若华嘴角微微弯起，不知是否被她的憨态模样笑到。
　　“自然，你是我最要好的玩伴，有你在我心安。”叶依笑道。
　　梁若华嘴角渐渐放下，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眼里带有几分落寞。
　　“对了，这么多年，你可有娶妻生子？你妻儿的模样我真是好奇，像你这样的人，会选何人做妻，可是何家的娘子？她可心悦你了...”叶依还在喋喋不休，梁若华打断了她。
　　“未曾娶妻。”梁若华声音低沉的可怕。
　　“这是为何，以你的俊俏样貌还有成就，想嫁与你的娘子可不得踏破门槛。”叶依不解道。
　　“那你可想嫁与我？”梁若华看着叶依，眼底是快要溢出来的眷恋。
　　叶依一窒，耳尖红的像柿子。江风寒凉，此刻她心里却燥热的慌。
　　“你定是醉了，”叶依摇了摇脑袋，“不对，我定然是醉了，否则怎会听到这不可言。对，我们醉了，夜深了，回房罢，我、我先走了。”
　　看着叶依慌然离去的背影，梁若华沉默了许久，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直到身子被冻得僵硬，他才朝着反方向离去。
　　“娘娘怎么现在才回来，脸还红红的，快喝碗红豆糖，还热乎着。”阿莹招呼着叶依坐下，手里又端来一碗糖水，“阿莹看您晚膳并未用多少，想来是饿着的，就煮了碗红豆糖，也好暖暖胃。”
　　叶依脱下大衣，这才问道：“这大衣看着不像是我的，你哪寻来的？”
　　阿莹有些犹犹豫豫地说道：“是、是梁将军，阿莹正要去寻你，碰见了梁将军，他提醒说江风凉，我正要回去拿，他就脱下了大衣让我给您穿上，这的确不太合规矩，但是他说一时情急，下次再还给他就好。”
　　叶依正要喝红豆糖的手顿了顿，又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