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事》回味

4、第4章

　　第四章

　　很多事情，似乎看似简单，其实可以复杂到令人头疼。隔着玻璃窗，看到溅在上面的雨滴，忽然想到那一个并不算太糟糕的吻。可是在他的眼神里，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每个人都有一段不愿被提及，不愿被知晓的回忆。

　　忽然有种义无反顾想要捕捉那个影子的冲动。就像儿时望着橱窗里的冰激凌，不想被人买走，只希望它可以等到我放学后将它带回家。

　　----------------------苏笑日记

　　陈然的车里没有任何香水的摆设，却有着如他身上一般好闻的清新味道。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儿，苏笑忽然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累了就睡会儿，到了叫你。”陈然专注着前方的路况，并没有转过脸来，只是淡淡地说着。

　　“好。”苏笑觉得除了应和，并没什么话同他说，也懒得问他要带自己去哪里吃饭，于是想闭了眼假装睡觉。

　　苏笑没注意过陈然浓密的眉眼，哪怕是那次离得如此近的两人她也没有勇气睁开眼看他。陈然开车的时候，神情总是很淡定，隐隐透着一股沉稳，让人没来由的觉得压抑。

　　“我的侧脸这么看？”他嘴角噙着笑，想是余光感受到了她不加掩饰的注视。

　　“没……没……”苏笑有些慌乱地否定，又尴尬地赶紧收回视线，假装瞥向窗外看风景。下一秒，她就懊恼地恨不得抽自己俩耳光，干嘛紧张，真真是所谓的不打自招。

　　“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苏笑不服气地回嘴，微囧的脸红彤彤的，别扭的样子落在陈然眼里，还是如孩子气般幼稚可爱。

　　“到了。”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兀自将车子稳稳地停进车位，熄了火。苏笑开门下车，看到他笑容里的那丝促狭，没理会，有些赌气地往前走。

　　跟随服务员落了座，苏笑还是不愿意搭理他，于是点菜时故意用菜单挡住自己的脸。回想他刚刚的笑容，她心里有些恨得牙痒痒。

　　“想吃什么？”陈然嘴角依旧含笑，顺手指了指苏笑手里的菜单问道。服务员会意地将视线转向苏笑，握着手里的笔和本子，等着她点菜。

　　“点最贵的。”苏笑大声对服务员说，看到某人笑得肩膀颤抖的模样，又加了一句：“越贵越好。”

　　服务生有些无奈，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冲陈然求救。

　　“随她吧。尽量挑些清淡的，她的感冒还没好。”陈然脱了外套，在椅背上挂好，才转身整了整衣袖，波澜不惊地说。

　　苏笑单手支着下巴，望着服务生如释重负离去的背影，脑海里一直重播着陈然那句“她的感冒还没好。”从小到大，除了苏阳，好像没有人再这么记挂着她了。他似是不经意的一句话，去拨乱了她的心弦。

　　陈然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扣着桌面，看着对面发呆的小丫头，心情好得不得了。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关心一个人其实并没有那么难，况且，你本就在我的关心范围之内。”末了，又从口袋里掏出烟，不疾不徐地点燃，熟练地吐出一个烟圈。

　　隔着眼睫毛上淡淡的水雾，苏笑头一次发现这个男人在无意间给了自己许多感动。那和暗恋着易安时的感觉不同，虽未如此强烈，却叫她似上瘾般，循环往复。

　　到底是陈然倾心的饭店，菜色味道果然不一般，至于价格如何，苏笑也没来得及瞄一眼账单上的数字。直到最后，她吃得实在有些撑了，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里的筷子。

　　陈然似乎并未动几下筷子，大多数的时间只是静静地看着苏笑吃。看到她满脸遗憾的样子时，摸了摸她的头，说：“乖，觉得好吃，我们以后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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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自苏阳出差回来后的第一个周末，他一个人正在厨房忙活晚饭，苏笑窝在沙发上看杂志。手机已经安静了一个下午，她忽然有些不习惯，开始莫名其妙地想念和陈然待在一起的时光。

　　兄妹两人吃饭的时候，苏阳照惯例问起她这几天的生活状况，苏笑都照实一一回答了。

　　“其实陈然挺适合你的。”苏阳夹了一块鱼肉到她的碗里，语气再是平常不过。

　　“哥，你说像我们这样的出生，会有所谓的爱情吗？”苏笑嚼着嘴里的糖醋鱼，忽然觉得酸得不像话。

　　苏阳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笑笑，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不是这样的出生，你还会选择接受爸妈们的提议吗？”

　　“说实话，我不知道。”苏笑摇了摇头，机械地扒着碗里的饭，“陈然很好，可是他这里好像住着一个人……”苏笑有些自嘲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艰难地将余下的话说完，“所以我们的婚姻注定只是苏陈两家联手的最大保障。”

　　苏阳的表情有些惊愕，半晌，似是斟酌好了自己的措辞，才断断续续地说：“笑笑……把这个世界想得美好些……”否则，我不会觉得心安。

　　苏笑伸手扯了扯自己的唇角，做了个微笑的表情：“哥，我也想好好开始新的生活。以前走过的路，就当是一种历练，将来的路，就当是一个挑战吧。我从来就没有后悔答应爸爸的要求。陈然之于我，已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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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见陈然，是在两周后的一个下午。阳光明媚，二人坐在陈然公司附近的咖啡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陈然刚从纽约回来，身上的西装也没有换，就开了车去见她。她心里自是欢喜的，对于陈然，她说不上爱，但是或多或少总是喜欢的吧。

　　午后的阳光很柔和，懒洋洋地洒在窗台上，苏笑歪着脑袋看咖啡馆墙壁上的电影海报。都是些经典的老片子，有些苏笑甚至未曾听说过。她收回视线，低头喝了口拿铁，才惊觉自己竟然点的不是焦糖玛奇朵。

　　陈然看着她孩子气地皱眉，忽然掐灭手里的半根烟，不咸不淡地说：“笑笑，我们结婚吧。”那自然的语气仿佛在和她讨论今天的天气。

　　苏笑慢慢地咽下嘴里剩余的咖啡，轻轻地说：“好。”

　　陈然的脸上有惊讶一闪而过，他俯身端起面前的咖啡小抿了一口：“你可知婚姻对于你们女子的意义？”

　　苏笑摇了摇头：“Good question，可惜我还没找到。我只知道，我们之间的婚姻对于我们家人的意义。”

　　“太过聪明会活得很累。”半晌，她听到他低低地叹了口气。

　　“不是有句话说，累就对了，舒服是留给死人的。既然生活本就这么累，我何不坦然处之？”苏笑往咖啡里丢了两颗糖，拿着小勺慢慢地搅着。

　　“笑笑，我发现有时候我真的看不透你。”他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有什么不一样，“有时的你，像个迷路的孩子，眨着天真的大眼睛，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有时的你，又像历经沧桑的老人，字字珠玑，让人无从辩驳。”

　　回答陈然的只是苏笑一个一如往昔的微笑。她抿着唇，脸色如常，一仰头，将杯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她发现，苦，好像经过口腔，划过喉道，会一直渗透到胸腔里。

　　沉默了大约半分钟，她抬起头，眼里有淡淡的雾气，却依旧是笑颜盈盈地对他说：“希望这是我这二十多年来，做的最为正确的一个决定。”

　　陈然怔忡，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里的咖啡杯。心上好似被什么东西划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伤口不深，却隐隐泛着血丝。她是个藏得极深的女子，自己亲手筑了一道厚厚的围墙，将伤痕累累的心与外界所有严丝合缝地隔离开来。

　　犹记得当日在伦敦，苏阳在泰晤士河旁对自己说的话：无论你抱着怎样的心态接受长辈们的提议，我只希望，你在做决定之前考虑清楚。笑笑是只浑身被拔了刺的刺猬，满目疮痍。我真怕……有一天，她会完全崩溃……总之，恳请你也多为她想想。

　　夕阳里，他清楚地听到苏阳有些哽咽的嗓音。或许就在那一刻，他才是真正下了决心，想要接受这段联姻。不为别的，他只是纯粹地好奇这个女子身上的故事。

　　陈然站起身，朝苏笑伸出手：“Nice to meet you.”

　　苏笑笑了笑，握住他的手，却是回了一句：“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