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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做点绿豆糕(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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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优暖一向是冷艳而面无表情的,所以难得的皱眉都显得罕见,让人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出什么事了,薛师姐?”
“楚楚喝醉了,纪师弟提前送她回去吧。”
冷美人薛优暖难得动容居然是为这种事。
纪予晏认真看了眼薛优暖的神情,戴楚楚那支精致的镯子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压下心头的思绪,声音听不出情绪:
“好的,师姐。”
茶室的门早就被薛优暖拉开,那浓烈的香气伴随着门开而消散了些,茶雾却依然氤氲。纪予晏朝依然端坐着品茗的梁赫文告别,便跟在薛优暖身后去见喝醉的戴楚楚。
“她陪我去厨房时喝了点酒,也是我没看好她。”
戴楚楚果然是醉了,听到薛优暖和纪予晏的动静时勉强地抬起了头,但一双杏眼依然醉意朦胧,面上一片绯红,艳丽得如灼灼桃花。
“纪、予晏?你来做什么?”
薛优暖只是沉默站着,于是纪予晏伸手去拉倚靠在红木小桌上的戴楚楚:“该回院了。”
戴楚楚瘪瘪嘴,像是委屈不满,要说些什么。
醉鬼说话并不利索,但薛优暖看起来没有任何的不耐烦,于是纪予晏便也等她慢悠悠地说完。
“我不、想回……”
戴楚楚含糊的犹如撒娇的声音依然被打断了。
沉重而杂乱的脚步骤然响起,随即是房间的门被哗然拉开的声音,薛良寒的声音带着挑衅的语气响起,打碎原本一室的安然。
“纪师弟?”
薛良寒带着好几个忠心的拥趸闯了进来,几乎把房间的入口围住。
“从搅海瓶一案后又见到你了,真巧啊。”
纪予晏的心狠狠的坠下去,他被欺辱至今的经验告诉他薛良寒此次必然有备而来,身体应激般地微微颤抖着。
系统空间里的江雾原本躺在工作台前摁着消消乐小游戏,见薛良寒闯进来后立刻正坐了起来,皱着眉头拽过话筒:“宴小狗,先冷静。”
江雾的声音清越而坚定,让纪予晏一下子就安心下来。
最先说话的是薛优暖:“哥哥,我好像记得我的晚宴没有邀请你吧?”
她的声音像是掺着冰渣。
小小的房间里只有纪予晏、戴楚楚、薛优暖、薛良寒和他自己的人,因此薛良寒也没有再维持对外的温柔温尔,面对薛优暖的质疑冷哼了声,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
“怎么会没有邀请我呢?你连纪予晏这个杂种都邀请了,不会偏偏忘了我吧?”
薛优暖微微蹙起眉,飞快地看了眼纪予晏,像是在震惊于薛良寒对纪予晏的态度居然如此露骨恶劣,而薛良寒已经自顾自地往下说了:
“没事,反正你邀了梁赫文。他可是我如弟弟般疼爱的师弟。”
“他也参与了上次的秘境,来这次宴上一同交流不也正常么?”薛优暖轻轻颔首。
“是啊。”薛良寒抚掌,脸上却一片阴冷:“那他现在中毒了是谁干的呢?”
梁赫文中毒?
那个刚刚才分开的梁赫文?
纪予晏神色微变,垂在身后的手悄悄用力握紧,低声在识海里对江雾道:“阿雾,他肯定是要指认我给梁赫文下的毒。”
薛优暖的表情已经明显地露出怒意:“薛良寒,你不会是要怀疑他们吧?”
“谈不上怀疑,我们已经审出了结果。”
薛良寒推了把身后唯唯诺诺的小弟子,那麻布衣衫的弟子被他推得踉跄,好不容易才站稳在众人面前。
“我作证,是……她在厨房给绿豆糕下了毒。”
麻衣弟子嗫嚅道,伸手颤抖着指向被惊吓而去了大半醉意的戴楚楚。
“真是蛇蝎小美人啊。”薛良寒看着不知所措的戴楚楚嗤笑一声,又阴毒地看向纪予晏:“至于和梁赫文同处一室却一点事也没有的纪师弟,肯定也是共犯了。”
“薛良寒,你敢?!”薛优暖把司獬府的玉珏拍在桌上,声音甚至因为愤怒而发着抖:“司獬府的玉珏现在在我手里!”
“这件事可是父亲点头的,轮不到你手里的司獬府出来管事。”薛良寒甩手示意身后的拥趸:
“动手,把他们两个抓起来,送到蝶顾池水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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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水声滴答作响。
“宴小狗,要不要看话本?”
在纪予晏听来,江雾的声音一直都如皓雪般干净,所以在当下他更加感到难堪。
阿雾的声音和这里一点都不搭。
他不知道江雾到底是什么时候看到自己的,但从江雾呼唤自己的第一句话起,还没有直接碰上过自己被薛良寒欺负的场景。
他也故意回避和江雾提起那些狼狈的回忆,于是多少还能维持一点可笑的体面。
然后现在全数被粉碎。
眼见审问的人铁了心要治自己,纪予晏在被审时干脆把戴楚楚的罪名全顶了。因为漫长而痛苦的拷打,他的衣袍背面已然被自己的血浸透,看起来触目惊心。
除了施暴外毫无意义的审问结束后,他和六神无主的戴楚楚被分开关押在了这座水牢里。施了禁锢术的绳索把他吊起在不断滴水的房间,于是衣裳又被冰水打湿一层。
因为第二天就要公开再审,所以薛良寒派了好几个拥趸看住纪予晏。
纪予晏沉默着,于是江雾顿了顿又道:“宴小狗,要不然先吃点东西吧?”
虽然江雾只是放低了声音,但对纪予晏来说,他的语气还是太温柔了,温柔到积雪消融,温柔到涟漪乍起,温柔到他第一次为自己被欺辱一事感到如此出离难过的恨意。
他从前恨薛良寒,只是常识性地在恨,更多的其实是不解他究竟为什么如此憎恶自己。
而现在,他恨薛良寒入骨,恨他要在江雾面前做这些手段,恨他脏了江雾的眼,恨他惹得江雾为自己如此叹息。
你是意外飞到我身边的皓雪,你皓白如月,你洒脱如风,所以,你应该一直开心的啊。
不要为了我的这些腌臜事这么难过啊。
“阿雾,吃东西肯定会被发现的。”
他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安慰江雾,但他太笨了,最后也只能垂着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脸。
江雾应该能看得到吧。
在漫长的沉默里,水滴的“滴哒”声越发缓慢而清晰。
纪予晏笑容越来越勉强,就快要维持不住这可笑的笑脸时,江雾终于说话了:
“宴小狗,你还是打算用调查玲珑真人真正死因的办法来报复薛良寒吗?”
纪予晏的笑容褪去了。
他眨了眨发酸的眼,用鼻音哼出一个苦涩的“嗯”。
他知道江雾是什么意思。
江雾有那么多的物华天宝,很轻松地就能解开自己现在身上的束缚,借着法宝轻易把看着自己的那几个薛良寒的拥趸打趴下,然后气势汹汹地去找薛良寒决斗。
很简单,很轻松。
但是,那之后呢?
江雾第一次见到自己时,是因为了听说了自己复仇方式的想法才愿意留下的,他记得江雾每一句说过的话,自然也忘不掉那句“报复薛良寒这件事,我多少有点兴趣,一起吧”。
为了看自己如何查出玲珑真人的真实死因,江雾才心血来潮地留了下来。那么如果自己用别的方式轻松简单地暴揍薛良寒后,江雾又会去哪里呢?
会真的就像残雪遇春、薄雾遇阳般骤然消失吗?
也许是纪予晏身上的伤状太过凄惨,所以江雾被拒绝后还是想要再争取一次:“你再考虑一下?真的没必要……”
他的语气顿了顿,声音更低道:“从一刻钟前滴水就停了,刚刚所有的动静都是你自己的血。”
原来是这样啊。纪予晏抿着嘴,那种难堪的情绪几乎将他吞没了,而江雾在轻声问他:
“你不疼吗,纪予晏?”
江雾那如皓雪如月光般绮丽而明澈的声音,几乎要被灰暗的难过覆盖了。
啪嗒——
又是一滴水,或者是血坠落在积满水的地上的声音。
纪予晏最终低声道:“对不起,阿雾。”
其实他早就知道的,自欺欺人地说些什么薛良寒惹得皓雪灰暗,实际上让江雾难过的自然是纪予晏。
而明知道他心软,却依然为了自己那贪婪的私心,为了让洒脱到不似在这个世界真实存在的薄雾在自己身边停留,纪予晏用力闭了闭眼,咬着牙道:
“我还是要调查玲珑真人的死因。”
啪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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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雾烦躁地叹了口气。
睡醒后玩个消消乐的功夫,纪予晏戴楚楚直接被薛良寒栽赃诬陷送进了水牢,被下毒的人甚至是目前唯一一个能在玲珑真人一事上对纪予晏有所帮助的梁赫文。
下毒一事倒不是薛良寒凭空捏造,江雾特地花了800积分重金买了个生物扫描仪,在纪予晏被押走时测到了梁赫文的状态。
居然是真的中了毒。
真正下毒的人还不清楚,但薛良寒领了莫名特别关心此事的子弘真人的意,拿了对这件事的审理权。
然后就一口要定了是纪予晏干的。
施刑时江雾几乎快要看不下去,特制的刑棍带着有腐蚀作用的法术,一旁的薛良寒悠闲坐着冷嘲热讽,而他的拥趸就拿刑棍一下一下地打在纪予晏的背上。
那件江雾给纪予晏挑的赴宴的衣服就这么变成了血衣。
宴小狗之前到底吃了多少苦呢?
江雾光是想想就感到不寒而栗。
所以他自然而然地会想问纪予晏要不要放弃如此拐弯抹角的方式,但宴小狗倔得很,完全不打算就此放弃。
江雾自然不知道纪予晏的心思,只当他是不想太麻烦自己。
孩子太倔,他又能怎么办?
江雾一边叹着气,一边准备把生物扫描仪收起来。
但在端着生物扫描仪经过光屏时,它却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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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测到最近检测过成分-第三大类修真位面毒物成分:灭惜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