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命》邹暖暖

9、哥哥，救我

　　为了家里的开支，阿奕还是放弃了学习，又多打了一份工，他心里想着：若是自己一生都无缘幸福，一生都不能摆脱命运的魔咒，那就供妹妹上学，希望她可以逃离这座大山，改写自己的命运，过上于她而言满意的生活。”。
　　有一种爱是成全，他这么想着，干活的劲头又更加积极了。
　　于是每晚进了屋，他都会看妹妹一眼，看她熟睡的面容，看她安详的姿势，像个白纸一样，可以在上面填充任何图案、色彩，可以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如同自由自在的鸟儿，不会被束缚在这个抽不开身，狭小阴暗的角落。
　　这样的画面治愈了这个少年，他找到了亲人一样的精神支柱和寄托，他弯下腰，轻轻地在这个婴儿的脸上吻了一下，庄严而肃穆，亲切而宠溺。
　　婴儿的眼睛睁开，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鼻子里冒着轻微的气泡，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看着阿奕。
　　有一股柔软触及到阿奕的内心，让他的整颗心都为之颤动，血液都为之沸腾，他想好好地保护妹妹，不想让她受到任何人的伤害，任何人也都不可以伤害她！
　　他尽力做一个好哥哥，断了母乳后，他尽力让妹妹喝上进口的奶粉，换上最舒适的尿布，这样皮肤就不会过敏和粗糙，他也尽可能地多识些字，给妹妹铸造语言框架，感受文字的博大精深。
　　他给妹妹取名叫奕馨兰，是翻字典翻的，他不想随便给妹妹取名狗蛋、翠喜、桂琴、春红、丽霞，几乎村里人都用这些名，没有寓意，也没有奋发图强的动力，就是土，也只能被人嘲讽。
　　“馨”指散布很远的香气，也指人品德高尚，还指喻长存的英名，该字在唐朝刘禹锡《陋室铭》“惟吾德馨”中提及。
　　“兰”是一种以香著称的花卉，具高洁、清雅的特点，古今名人对它评价极高，被喻为“花中君子”。
　　阿奕看完注释后，决定给她取名为馨兰，希望她永远高贵，也希望她能够有至死不渝的坚贞信念。
　　经过阿奕的不断努力下，馨兰学会了说话，叫出的第一声是“哥哥”。
　　阿奕激动地看着她说：“再叫一声。”。
　　馨兰嘟囔着嘴，无言地看着阿奕，但眸子里依然清澈明亮，像是海里斑斓的宝石一样，闪动着光辉，璀璨绚烂。
　　“她该是个公主啊！只可惜生在了这样的家庭。”阿奕喃喃自语道，扼腕叹息都不足以形容。
　　而阿奕这样的保护，妹妹馨兰还是出了不测，有一次阿奕从工地上回来，发现妹妹不见了，不再摇篮里，她的眼皮直跳，心里咯噔一下：“坏了。”。
　　他冲出房门，看到父亲在饶有兴致地数着钞票，脸上是抑制不住地笑容，阿奕气愤地抽过钞票说道：“这钞票从哪里来的？“。
　　父亲耸耸肩，不以为然地说：“当来的。”。
　　“这是你亲生女儿。”阿奕面部狰狞，咬着牙，攥紧了拳头，眼里冒着火光，一字一句地蹦出来，掷地有声道，“你怎么能忍心呢？”。
　　“就因为是我女儿，我才有当的权利。”父亲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阿奕，“你是我儿子，没资格教训老子。”。
　　说完父亲撞了一下他的肩膀，走进了房门，只留下阿奕生无可恋地留在原地，他重重地将拳头砸在了凹凸不平的椅子上，划开了一道口子，皮开肉绽，血液渗透，向外蔓延，他的心坠落至无底深渊。
　　他闭上眼睛，眼眶里的泪水就汹涌而出，他终究还是没有保护好她，他的耳畔好像响起了一阵喊声：“哥哥，哥哥，救救我。”。
　　求助的声音是那样的真实，他睁开了眼睛，眼睫濡湿，导致所看到的景象模糊而又苍白，但他还是看到一个像妹妹一样的倒影，用凄楚无助的眼神望着他。
　　他揉了揉眼睛，却是他的幻觉，他哭的更加凶猛，嘴里絮絮叨叨，断断续续道：“对不起…哥哥对不起你。”。
　　“或许她会被送到一个好人家，能有吃有喝，还肯给她最好的教育”这样的猜想冒出了，可是又被他不自觉地否定和扑灭了。
　　他太了解父亲是怎样的一个人了，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势利鬼，是一个冷血无情，为了钱可以把亲情都抛却的人，他怎么可能会把她送给一个好人家，没把她送到人贩子手里就已经不错了。
　　“人贩子”这几个字不停地在他脑海里晃荡，让他惶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