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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全治(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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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不知为何,刮了起来,凛冽。
突然侵来的寒气,灌进了何叙的衣领,他不禁抖抖身体。一种压迫感狭着风,从四面袭来。
金属落地,不远处传来的声响,扎入耳膜。
风起灰飘,全治立于一片朦胧的尘土,双手抱胸,不顾发型如猛兽宣泄般的飘摇,脖子上的项链在尘雾中,在阳光的映射下,闪现一道银光。
他一动不动,屹立于这场腥风血雨之前,静静注视。
“咣!”一声巨响传来,全治平静的点点头,手指拨下“120”。
“喂,我要叫救护车。有人头出血了,好像还骨折了。嗯,行。”
在晚晖的映射下,全治垂下双手,手机也随之揣回裤兜。他偏着脸,嘴角微勾起,漏出一抹说不出的淡笑。
全治转过身,远远望着何叙。
远处的何叙已经退出巷口,指甲深深嵌入手掌。止不住地打抖。
“啧。”全治拍拍头发上附着的尘土,径直朝何叙走去,手温柔的搭在他的肩上。指尖若有若无的触着何叙颈部的肌肤。
全治咽了口唾沫,尚未发育完全的喉结,上下浮动, “怎么了?小东西,哥厉不厉害。”
话语一停,何叙蹲在地上,头埋在两肘之间,双手抱着头,手不停的挠着头。
小声的呜咽从肘间传来,何叙从头至脚的颤抖着。
不知为何,全治感到一丝心酸。
风拂起尘沙,空气中扬起淡淡的桂花香。
熟悉的气息,将他带往熟悉的时间。也是,这个故事的开端。
风扫残阳,夕阳,被树枝的细缝,剪得细碎。
斑斓破碎的光影,映射在,长椅上两个少年的脸上。
“全治哥,咱怎么搞到前几天那个小东西的钱阿?”
全治的脚不停的,在地上蹭着鞋底的泥土。头也不抬地应着,“不知道。”
全治手捧把斜阳,盛把桂花。 手心间桂花的香气,源源不绝的通过鼻子,灌入大脑。
他眯着眼睛,看着不息的人流。
一个少年,老实的穿着校服,刘海盖过眉毛,显得文静又压抑。
他径直朝全治他们走来。
越来越近的陌生身影,使全治感到一丝警觉。
他向李息临打了个手势,起身,手习惯性地揣在裤兜。
对面的身影,撞进了全治的视线。
与全治他们的对比之下,对面显得娇小玲珑。形成恶虎与白兔的既视感。
对面的少年,没有礼教的开口,“喂,你们是不是跟何叙走的挺近阿?”
全治有些感到反感,仍旧昂首,用下颚线对着他,“是又怎样?”
“没怎样,就纯谈条件。”
“哦。”全治点着头,食指和拇指轻搓。
“几个数?”
全治瞥了他一眼,食指高高挺立着。
“行,十元钱,老子不缺。”说罢,那位少年,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将十元钱夹在纸条之间。
将它随手一抛,划开一道曲线后,坠落在地,“给你的,自己捡起来自己看。”
那位少年,用手理顺,被风拂乱的刘海后。又如想起什么般,冷不丁的开口,“喂,你知道何叙天天被人打吗?打他的人叫张轩,帮我解决了。”
“哦。”全治云淡风轻的,搓着食指和拇指,“加钱。”
对面轻啧了一声,掏出了一张蓝灰色的钞票,又将它抛到地面。
全治低头俯视着地上的那片纸条,抬起脚,那片沾满泥土的鞋底,狠狠地踩了上去, “捡起来。”
全治的声音虽不大,但语调中呈现出的压迫感,使人不寒而栗。
对面十分不情愿的,俯下身子,拾起黄棕一片的纸条,和散落的二十元钱。捏着未沾泥土的一角,单手递给了全治。
接过这些纸片。全治不管干净与否,随着手,一起揣进裤兜。
拂袖,漏出藏在袖筒里的手机。18:14。
全治手轻摆着,李息临便拿出,盛在塑料袋中的两盒面。
两位少年,端着面,在月光的映射下,影子拉的修长。
临近恬和三中时,他们手中的快餐盒,也因唇齿的消磨,而变得空落落。
在垃圾桶面前,他们纠结了很久。最终,在搜索引擎的帮助下 ,还是成功的进行了垃圾分类。
踏着晚自习的上课铃,用袖筒拭完嘴角的油渍,便匆匆赶向教室。
窗外细雨绵延不断,拍打着旧木色的窗。黑天紧雨之间,泛白的雨滴,夹杂着落桂的清香。
窗内的少年,漫不经心的转着手中的笔。
笔杆在他手中不断打旋,笔尖的墨水挂悬,欲坠落于手下,洁白无暇的草稿纸。
“李息临,帮我改改这个数学卷。”少年敲打着手腕,动作像是叩打腕表般,“快点,一会儿,晚自习就要下课了。”
“好嘞,全治哥。”
全治轻点着头,默许着。
随后,他撂下手中的笔,起身朝门外走去。途中总吸引着,有意无意的视线。
“老师,上厕所。”
在厕所单间,全治倚着隔间墙壁。未干的涂鸦,蹭满肩臂的一片雪白。
他从口袋中摸索出那张纸条,纸条皱皱巴巴,外面附着一层风干的泥土。稍微动弹,土粒便往下掉。
全治拍净身上,附着的土粒。左手环腰,托着右手肘关节。
“帮我解决张轩他们,我们明天6:00见,我可以告诉你何叙的秘密,他父母都是同性恋,你知道吧?所以他天天被张轩欺负,还有几次他被张轩打进医院。他家贼有钱。就这样,帮我解决张轩他们。”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全治强装镇定地,将纸条揣回裤兜。
藏在平淡躯体下的,是砰砰乱跳的心脏。
在这短短的一秒,全治想了许多。
最终还是取出了纸条,用打火机将它点燃。火熄烟灭,纸条下产生了焦灼的痕迹,一切噩梦随之“消散”。
全治掏出藏在袖筒的手机,指尖急躁的划着电子屏,发出一声声闷响。
直至划至聊天栏“我是大猛1”时,才停止了滑动。
全治不知该如何询问是好,他不想让何叙有所怀疑,也不想让他对自己疏远,导致“长久计划”的落空。
他手法娴熟的点着二十六键,但删删减减,打了三余分钟,只憋出了句,“在吗?”
[我是大猛1]
“在,有事吗?”
—— “有,想看看你。”
眼看着时间一分分消逝,步步逼近晚自习下课。
迫不得已之下,全治直入主题,“听说你被人打了,我就想看看你毁容了没。”,看着绿色的发送键,闪烁于屏幕,还是顿了几秒。
一咬牙一跺脚,待绿格旁的圈圈转了几圈,便显现于电子屏。
[我是大猛1]
“没有毁容。”
——“那就是说你真的被人打了?”
全治的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待到了无音信后,深叹一口气。
收着搁在水箱上的物件,该藏的藏,该揣的揣。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喧闹的教室。
“哟,全治你便秘阿。”
“滚。”
全治回座位后,一声不吭,静静地扣着指甲茬。
“全治哥,卷子我改完了,108。”,李息临手把着红笔,大笔一挥,写下一串数字。
“嗯。”,全治小声的嘀咕着,“李息临你认识张轩吗?”
“嗯?哪个张轩。”
“辰阳小学。”
“嗯,认识。”
如抓住救命稻草般,全治清澈的双眸,死死地盯着何叙。四指微屈,拇指轻划过脖颈。
晚自习铃声一打响,全治便打着手势。李息临轻点着头,拎起书包就往外跑。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奔跑着,路灯为他们照明前路。
片刻,来到一个巷口。李息临顿住了脚步。
巷口的墙上,用着鲜红的喷漆,歪歪扭扭地写着“见刚巷”。
在深巷,点点烟光,在暮色的衬托下愈加清晰。
见有人走来,为首的男子。用手掐灭烟头,随手一抛,脚尖不断磨着烟蒂。
空气寂静的可怕,或是对于对面的人,实力的未知,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李息临轻声伏在全治耳边,“那个最高的就是张轩。”
最高的,全治俯首看着对面三两人,嘴角勾起几许讥笑。
他背过身,手指轻轻拨动,打个响指。
“邦!”,身体剧烈接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接连不断的闷响传入耳膜。夹杂着几声吟叫。
“全治哥,解决了。”,李息临的嘴角流下一串鲜血,用袖筒轻柔的拭着。手臂处留下三两牙印。
“啧。” ,全治微微偏过头,看着身后七仰八叉,栽倒在一起的人群。
顿了几秒,全治取出手机壳后的两张十元,指间略微停顿。拣出一张,顺手往张轩脸上抛。
倒在地上的张轩,小声嘀咕了几句,脏话。
全治轻啧了一声,这几声脏话的污浊,让他犯恶心。
退回巷口,拎起散落在地的书包,全治手勾住李息临的肩膀,头也不回地走出深巷。
空气静了下来,谁也没有开口,街头空荡无人。
小区门口的LED灯牌,无声中告诉了真相,10:36。
“再见,全治哥。”
“嗯,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