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七章 ...
-
天蒙蒙亮的时候，万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且轻盈的脚步声。
这步伐节奏想也只能有一个人。等他打开门，一个火红的身影猛地扎进他的怀里。
“早上好，万叶哥哥！”可莉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一起去吃早饭吧！”
“早啊，小可莉。”万叶摸摸她的头发，“昨晚睡得好吗？”
“很好！可莉还梦到了妈妈。”可莉兴奋地比划，“妈妈说她很快就回来了。”
思及昨晚的风波，万叶和阿贝多商量过后决定暂时先瞒着可莉。秘境塌了，艾莉丝肯定已经不在里面了，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和莱茵多特都属于神出鬼没的类型，猜也无意义。
“你哥哥呢？怎么就你一个人？”万叶问。
可莉背着小书包走在万叶身侧，任由万叶牵着她的手，“哥哥去琴团长的办公室了。”
“琴团长发现可莉炸出的大坑，本来可莉以为要去禁闭室报道了，结果阿贝多哥哥不知道和琴团长说了什么，琴团长就没有让可莉去禁闭室。”
也许是随便捏了个魔物侵袭的理由吧，毕竟摘星崖距离蒙德主城甚远，就算可莉玩蹦蹦炸弹，也不能一路炸到摘星崖，万叶心想。
两人下了骑士团三楼，在二楼楼梯拐角碰到了另一个熟人。
“凯亚哥哥，早上好！”可莉笑着打招呼。
才处理完清早紧急事务的凯亚闻言和两人打了声招呼，便故作吃味地说道，“可莉，自从万叶来了之后，你就不找我玩了。”说完假装捂住胸口，好像很失落的样子。
“没有没有，可莉没有不找凯亚哥哥玩。”可莉连忙摆手，“可是可莉只有一个，不能同时找万叶哥哥和凯亚哥哥玩。”
看着可莉很是纠结的样子，万叶便出声解围，“好了凯亚，你也逗小孩子玩。”
“毕竟逗可莉很好玩嘛。”凯亚笑了笑，“琴知道摘星崖被炸出了大坑可是好一通震惊，不过现在炸出的坑已经填平了，还有崖壁塌出来的洞也已经填上了。你们要找阿贝多的话，他现在应该还在琴的办公室。”
原来是凯亚负责操办的，万叶道了声谢谢，便领着可莉先回了炼金工坊。
昨晚于秘境中碰到深渊教团，说明深渊教团已经和莱茵多特打过照面了。到底是哪方先主动的呢？万叶纠结，艾莉丝女士说过莱茵多特对坎瑞亚没有什么归属感，于她是哪国人无关，这样一个一生都在追求炼金术的纯粹学者会主动和坎瑞亚遗民有所牵扯吗？
艾莉丝不至于欺骗自己，她的担心也是实实在在的，说到底，她毕竟抚养了阿贝多很长一段时间，对待阿贝多的感情也可以等同于对待可莉那样吧。
当然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最让万叶挂怀的是阿贝多提及的关于自己有可能失控的问题。老实讲，昨晚听到阿贝多谈及这个话题，万叶本来没什么波澜的心瞬间揪了起来。
以阿贝多的话说，他对失控的时限完全是未知的，失控之后会怎么样他也不知道。而近来他时不时会感到突如其来的疲惫，继而感到困倦，之前两人讨论石板时流露出来的困倦，并不是真的累了，而是不受控制的感觉。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万叶就忍不住坐立难安，而最有可能解决问题的莱茵多特尚且不知身在何处。
那么莱茵多特究竟是否知道阿贝多的变化呢？这一切在她的预料之中吗？万叶靠在窗台前，俯视着平静祥和的蒙德城，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一天，阿贝多又该如何在蒙德自处呢？
百年前风神巴巴托斯联手特瓦林才镇压魔龙杜林于龙脊雪山，其实据阿贝多所说，当时的杜林已经有了求死的心，被风神镇压也算求仁得仁。可魔龙杜林到底给蒙德带来了巨大灾难，直至如今，蒙德人谈及龙脊雪山的往事仍是一片惊惧。
逝者逝去，终究有风雪也难以掩埋的故事。
如果到了那一天，蒙德人会接受比魔龙杜林更有威胁力的阿贝多吗？
万叶收回目光，内心纷乱如麻，闭着眼睛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却感觉一只手按在自己的眉心处。
“阿贝多哥哥说不可以随便皱眉。”可莉清脆的声音响起，“有什么事说出来一定可以解决的。”
“看来在可莉的心中，阿贝多哥哥是万能的。”万叶打趣。
“当然啦，没有阿贝多哥哥做不到的事情。”
“可莉，万叶。”阿贝多推门进来，“早上好，吃早饭了吗？”
“还没有，在等你一起。”万叶说。
“那去猎鹿人餐馆吧，我已经打好招呼了。”
时间尚早，餐馆里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点过餐，三人寻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坐下来。
这一路上，万叶总是时不时看自己一眼，像是在盘算什么。换做以前，阿贝多对这样的好奇目光没有任何的探究兴趣，但现在对象换成万叶，他有点好奇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万叶发生了什么。
于是他直白地问了，“你总是看我，是我有哪里不对劲吗？”
“先说好，可靠又聪明的小阿贝多这样的形容不能再出现第二次了。”阿贝多无奈。
闻言，万叶笑出声，“是吗？可我觉得这个叫法好可爱。”
“万叶哥哥是给阿贝多哥哥取了什么好听的外号了么？”可莉疑惑。
万叶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阿贝多抢了话音。
“没有，可莉，只是你的万叶哥哥调皮了一下，我已经教育他了。”
可莉歪歪头看向万叶，那意思你怎么和可莉一样。
万叶:“……”我还没有说什么呢。
“不过言归正传，琴那边你是怎么解释的？”万叶问。
“推说成深渊教团侵袭了，反正深渊教团也确实出现了，不算欺骗她。”阿贝多说，“放心吧，这么说她会明白的，不然这个时候可莉应该在禁闭室反省了。”
“那我们接下来是找你的师父？”
阿贝多皱皱眉，不言。
老实讲，他也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无用功。师父的心思一向跳跃，交给阿贝多课题之后，人便下落不明，阿贝多也不确定师父到底去向何方，他甚至不知道师父给予的课题——展示世界的真实，是不是就意味着永远也不可能再和师父相见了呢？
“走一步看一步吧。”阿贝多斟酌着说，“先不谈这个话题了，你会在蒙德待多久？”
话题转得猝不及防，万叶快速思索了一下，诚恳地问，“你该不会现在还想赶我离开吧？”
阿贝多笑了笑，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将万叶牵扯进来了，这位来自远洋另一端的浪人武士，是阿贝多所有计划里最大的意外。
但他不讨厌这种感觉，就像万叶说的，他的身边需要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并非不信任骑士团，而是自己的身份未暴露之前，他不愿意将骑士团的朋友们摆放在将来可能为难的境地。
保持如今的同事关系是阿贝多最大的让步了，毕竟他带着可莉，自己可以不需要什么人际关系，但可莉不行，不利于小孩子身心成长。阿贝多很希望可莉能在健康快乐的环境中长大。
而且……
阿贝多看了一眼万叶，只有万叶不属于骑士团，没有背负什么不得不解决的任务，如果万叶能留在蒙德，还可以陪伴可莉，弥补自己因实验不能陪在可莉身边的空缺。
想完自己又吓了一跳，他好像不知不觉间认为万叶不会随便离开自己了。可是这样一位四方流浪，随性至极的人真的愿意永远停留在某个地方吗？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打算在蒙德久待，还可以陪陪可莉。”阿贝多说，“可莉还挺喜欢你的。”
可莉听后使劲点头，眨眨大眼睛期盼地看着万叶。
万叶顺势摸了摸可莉的脑袋，笑了笑，“当然了，我也很喜欢可莉。”
趁着可莉低头忙于吃饭的间隙，万叶悄悄凑到阿贝多耳畔，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中低声说，“我还以为你会说，希望我可以留下来陪着你。”
“……我是不是，太纵着你了，万叶。”
饭后，将可莉送回骑士团，两人回炼金工坊简单收拾一番便重新踏入龙脊雪山。
前几天砂糖向阿贝多提交了最近的实验论文，有几个实验点阿贝多想再求证一下。估计是受阿贝多的影响，他的学生们也很喜欢往龙脊雪山跑，好在都接受过专业的雪山探险训练，不至于在雪山寸步难行，而且阿贝多作为一名优秀的导师，也不可能放任自己学生的安全不去考虑。
一路上，万叶乘风四处摘花引蝶，风元素力来自于世间无处不在的风，生活在风中的植物亦或是动物都对行经耳畔的风怀有天然的亲切。
当然雪山处处寸草不生，蝴蝶是没有的，只有飘荡于风中的晶蝶。晶核也是阿贝多做实验时常用的一项材料，只是雪山上的晶蝶更加敏感，也更难抓，然而这点所谓的困难在万叶每一个起跳下都不叫困难。不多会儿，他就漫山遍野地帮阿贝多抓回来大半瓶晶蝶，一些生长于光滑岩壁上的植物在万叶看来也是轻松摘得。
不多会儿，两人便到了杜林心脏附近。
那颗血红的跳动着的心脏就在这个洞穴中。万叶看着洞口出神，那天他初到雪山，还以为这是什么变异品种的大树，现在看来那抹血红也只是纯粹受心脏的影响。
阿贝多在悉心挑拣采摘的材料，万叶则径直走向了那个洞穴。
万叶的离开自然引起了阿贝多的注意，但他也是有意带万叶来到这个地方。无论如何，关于阿贝多的过去经历，永远绕不开杜林。杜林已死，可它的心脏还活着，就在这座暗藏危机的雪山深处昼夜不息地跳动，与其听阿贝多讲，不如让万叶自己感知。
初进洞穴，万叶就隐约感觉到一股不悦的气息。洞穴内遍地是深红色的石头，那颗心脏表面爬满了斑驳纹路，盯得久了就好像随时会冲破脆弱的纹路爆开一般，沉默地盘踞于洞穴内。
万叶走近心脏，那股不悦的气息就来自于这颗心脏。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要触碰，然而还未触及表层，就像被针扎了一般，条件反射地收回手。
阿贝多说这颗心脏很排斥拥有神之眼的人的触碰，以前就连阿贝多的触碰也不可以，可是近来阿贝多的身体出现了变化，竟意外地可以直接触摸这颗心脏。
是嗅到了同类的气息，还是希冀将阿贝多一同拉入水？万叶眯了眯眼，仿似能透过这颗心脏追溯至遥远的过去，莱茵多特创造杜林，杜林肆虐蒙德，之后身死，莱茵多特终于创造出了她最完美的作品——阿贝多。
这样一个女人，称得上疯狂，比起遍布提瓦特大陆的深渊教团，来自坎瑞亚的莱茵多特才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吧。
万叶走回洞穴口，阿贝多就在不远处的石阶上比对实验材料，远处是静静流淌的河水，魔物不知去各处安营扎寨了。
看得久了，万叶突然心神一震，他快步跳上一层陡峭的石壁，看看洞穴，又看看阿贝多。这番动作自然引起阿贝多的注意。
“怎么了？”阿贝多问。
“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万叶落到阿贝多的身边，一字一句不容置疑地回答，“我和你初遇那天，你根本不是在画什么变异丘丘人，而是在画那颗心脏，是吗？”
阿贝多的眸色暗了暗，不着痕迹地避开万叶的目光。
万叶的语气有点急促，“也就是说，纵使我没有在当时恰巧遇到你，按照你的计划，你也会孤身一路追查石板的秘密，即使深渊教团目前对你虎视眈眈，根本没安什么好心。”
“我……”阿贝多吐出个字音。
“为什么你总是不愿意依靠一下身边的人呢？”万叶的话音有点无奈。
明明有更好更稳妥的办法，但因为不愿意牵连无辜的朋友们，所以干脆自己承担。万叶有点庆幸艾莉丝当初介绍阿贝多来蒙德了，要是一直跟着莱茵多特，只怕阿贝多会将建立人际关系视为不必要的东西。
“但是没关系，现在有我了。”
阿贝多一愣，旋即轻轻笑了笑，“你说得对。”
晌午时分，万叶返回营地，阿贝多还没回来，小黑板上贴着新的实验图纸，万叶看不懂，估计是砂糖的作业。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冒泡，万叶嗅到一股很好闻的香气。
也许是什么汤？这会儿确实快到吃午饭的时间点了。
想也不想的先盛了一碗汤暖身子，说起来阿贝多最喜欢吃黄油煎鱼，万叶总觉得阿贝多的喜欢是出于省时省事。
不过这个汤也太……浓了吧。
都快成粥了，这都是加了些什么东西。
“你已经喝了吗？”
万叶眨眨眼，不仅喝了，还喝完了。
“有什么感觉么？”阿贝多问。
“没有什么感觉，很好喝。”万叶答，“挺香的，煮得像粥。”
“看来还没起效，要稍等一会儿。”阿贝多笑着说。
什么起效？突然，万叶想起之前阿贝多提过希望有机会再实验一番万叶的元素力内部流动。
当时他以为阿贝多只是随口一说，之后发生一连串的事情使得万叶早就把这茬忘记了。
他凑近阿贝多，试图从对方翡翠绿般的瞳孔中辨出究竟，对方错也不错地与他目光相接。
“这该不会是先前提到过的测试元素力内部流动的炼金药剂吧？”
阿贝多笑了一下，“以前给旅行者使用过，不过你的这个版本是改良加强版，我还没有实验过效果，应该没事。”
万叶皱眉，“会有什么不良反应吗？”
阿贝多认真地看着万叶的眼睛，目光幽幽，“顶多就是会变成超大骗骗花吧。如果是你的话，我想大概会变成风属性的超大骗骗花，风一吹就会鼓起来，然后飞上天，在天上飘来飘去……不过，你有没有感受到不舒服的地方？”
风属性的超大骗骗花……
绕是一贯淡定的万叶，此时也不能接受自己会变成大骗骗花的结果。
他是不是在逗我？
“有解药吗？”
语气有点生无可恋。
阿贝多想了想，认真地摇摇头。
“那是不是没救了。”
“应该不至于……”
两人贴得很近，阿贝多后腰倚着实验台，万叶近乎是将阿贝多圈在实验台前。那种陷入迷茫的气息扑面而来，阿贝多忍不住笑出声。
特别轻的一声笑音，呼出的热气还是不可避免地吹过万叶的脖子
果然是在骗我。
万叶眯了眯眼，“好玩吗？”
阿贝多神情轻松，即使现在被人圈在怀里动弹不得，也丝毫没有意识到“错误”的自觉。
“看你的表情，好像我刚才开了什么很恶劣的玩笑。”阿贝多笑着说。
万叶叹了口气，一时不知该拿阿贝多怎么办才好。
“不管怎么说，刚才你在杜林心脏前那么审问我，我还是有点计较的。好了，我现在的心情很是愉悦。”
阿贝多的话音还染着笑意，这般轻松不设防的样子万叶还从未见过，心头的石头倏尔落了地。
那个瞬间万叶甚至动了心思，如果以后蒙德人不能接受阿贝多的身份，不如就把他带回稻妻吧。
他肯定会很喜欢稻妻的。
就连万叶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不由自主地低头，与阿贝多的额头紧贴。
“下不为例。”他轻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