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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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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微晃，映出墙上的一道人影。
意识先于身体醒来，万叶迷迷糊糊中揉了揉眼睛，一偏头，发现旁边坐着阿贝多。
阿贝多的手撑着脑袋，睡得正熟，不知在这里坐了多久。
微晃的烛火落在他的脸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影。万叶瞧得认真，想起初至雪山的那个夜晚，听着耳畔阿贝多做实验，试管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也是生出一种仿似在雪山上生活了很久的错觉。
他把这归因于阿贝多身上始终平静的气质，不管问题多么棘手，很难从他脸上分辨出焦躁的神情。
“你醒了。”
“嗯。”万叶坐起身，揉了揉眉心。
之前两人穿过通道，发现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宫殿，看来莱茵多特不打算再折腾两个人了。万叶伸了个懒腰，不甚牵动了腰部的伤口，疼得他一个激灵。
“虽然我的药剂有加速伤口愈合的作用，但还是要注意。”阿贝多再次检查过伤口，抿了抿嘴道，“如果是在蒙德，就可以请芭芭拉小姐治疗了。”
“没事，很快就好了。”万叶不甚在意。
两人寻了一间休息室，阿贝多让万叶睡一会儿，自己则打算整理一番目前经历的事情。
“睡吧，如果有事，我会叫醒你的。”睡前，阿贝多这样对万叶说。
桌子上的笔记本虽然摊开着，却一片空白，说明主人根本没有动过笔。
万叶起身下床，刚想问阿贝多情况怎么样了，房内却走进两个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人。
“万叶！你醒了。”派蒙飞到万叶身边，转了一圈，露出困惑的神情，“万叶，你的表情怎么这么茫然。阿贝多，你要不要来看看，别是出了什么问题。”
阿贝多轻轻笑了笑。
“你们两个人怎么在这里？”回过神，万叶疑惑地问。
派蒙将自己和旅行者穿过渊上留下的秘境入口，之后发现身处一处奇怪的宫殿，还遇到了荧，和一群长得特别丑的魔物打了好几架，不曾想又遇到了阿贝多。这一系列事情絮絮叨叨讲完，派蒙重重叹了口气，“累死我了，总之我们才刚知道这里是坎瑞亚的遗迹。”
正说着话，荧走了进来，看见万叶时，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查过了，这附近没有什么别的可通向外界的通道。”荧说。
“你们猜莱茵多特和艾莉丝还在不在这里？”空说。
阿贝多摇摇头，算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问题再次走入死胡同。
休息片刻，众人起身走出宫殿。
高大的宫殿隐没在淡淡的黑雾中，透露着死气沉沉，尽管到处是断壁残垣，然而透过斑驳的城墙仿似还能窥见曾经的繁华。
正不知该往何处走时，脚底下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动。
“这个声音是——”万叶一愣，“糟了，这里要塌了！”
话音一落，脚底的平台尽数断裂。
来不及反应，几人瞬间掉了下去。
然而幽深谷底却腾起一阵风，凌空接住了众人。这风逆行而上，眼前隐隐约约出现一抹光亮，阿贝多最后回头看向城堡，那座曾见证坎瑞亚繁华的宫殿，就在隆隆的倒塌声中沉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那些人……”万叶轻声说。
阿贝多知道他的意思，那些坎瑞亚人，不如说是那些生生世世被锁在这座宫殿里的坎瑞亚人的记忆，终于也像这永不停歇的风一般，消散了。
“咳。”派蒙拍拍头上的尘土，急忙飞起来问大家都还好吗。
穿过通道，一行人总算离开了秘境。
远处朝阳冉冉，朝霞洋洋洒洒铺了一地，古老的城墙沐浴在晨起的阳光中，一切都是新生的样子。
“果然我们回到了风龙废墟。”阿贝多扶了一把万叶，碍于其他人在场，不方便检查万叶的伤口。
万叶拍拍他的手，示意别担心。
派蒙伸了个懒腰，语气轻松，“太好了，总算回来了，我要回去好好睡一觉。”
秘境里所经历的事，所见过的人像一场梦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此时此刻见到远处丘丘人的营地都觉得倍感亲切。
“我们回去吧，”阿贝多说。
荧站在原地，并没有参与的意思。她的目光只是落在远处，也可能并不是在注视着什么，直到空走到了她的身旁。
“旅行者，我们到前面的路口处等你。”阿贝多说。
“派蒙，你也不跟着旅行者吗？”走了一会儿，万叶问。
派蒙摇摇头，“感觉他们兄妹俩很需要独处，我相信旅行者也不会抛下我。”
三人在路口处等了一会儿，顺便清理了一个丘丘人营地。趁此时间，派蒙把蒙德境内地脉和丘丘人的变化讲给两个人听，这倒是与很早之前凯亚的推断对上了。
“连艾莉丝阿姨都让我们注意龙脊雪山，应该是与杜林有关了。”阿贝多说。
“它会复活吗？那颗心脏看着挺有生命力的。”万叶说。
“理论上本体不会复活，杜林是师父很满意的另一个作品，先于我被创造出来，黑土之术孕育的高级形式，它的生命和那些普通炼金产物不太一样。”阿贝多说，“炼金术最关键的赋予生命的节点只要存活，哪怕本体死去，也可以以另一种方式转生下来。”
“但是就像万叶你在那个记忆里看到的，风神巴巴托斯联手特瓦林镇压杜林于雪山之后，蒙德忙于恢复灾祸影响，而师父也再也没提起过杜林。”阿贝多说。
万叶摸下巴，“即使在那个记忆里，莱茵多特貌似也只关心我是怎么看待曾经的你，至于那些死去的出自她手的炼金产物，是真的一点也不关心。”
“所以如果这次真的是杜林引起的一切问题，那么莱茵多特，还有艾莉丝也不会出手帮助我们是吗？”派蒙担忧地说。
“大概是。”阿贝多说，“旅行者回来了。”一并回来的还有荧。
一行人匆匆赶往主城。
负责看守城门的斯万远远望见熟悉的身影，连日来的紧张情绪难得有所缓解。
“阿贝多老师！你们回来了。”斯万的话音里染着兴奋。
阿贝多笑了笑，“嗯。对了，琴团长在骑士团吗？”
“在的在的，琴团长上午从晨曦酒庄回来，这会就在骑士团大楼。”斯万说，“我这就去向琴团长报告。”
“不用，我们自己去就行，这些日子辛苦了。”阿贝多柔声说。
走进蒙德城，城内倒仍是一片祥和，往来商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不论在外经历了多少事，这里都像一个可靠的港湾，永远欢迎每一位远道而来的友人。
旅行者带着荧告别了阿贝多和万叶，二人打算先回下榻的地方休整一番。
这下只剩阿贝多和万叶了。
两人一道往骑士团走，打算先找琴解释一下最近的事件，然而在途径蒙德喷泉时，万叶蓦地感觉腿上一沉。
两人低头，发现是可莉。
万叶将人抱起来，刮了一下可莉的鼻子，柔声问，“怎么瞧着心情不好的样子，谁欺负你了吗？”
可莉睁着大眼睛，好奇地问他们到底去哪了，琴团长和凯亚哥哥他们都不告诉自己，自己已经等了好几天了。
阿贝多和万叶对视一眼，顿时有些内疚。
不过事情太过复杂，告诉可莉她也不能理解，反而是徒增烦恼，万叶只好宽慰道是最近骑士团有些很紧急的事件需要处理，等过了这一阵就好了。
小孩子心性简单，得到答案也就不多问了。
阿贝多便让万叶带可莉先回家，自己去骑士团见琴即可。
待阿贝多走远了，万叶牵着可莉的手，到摊位上挑了一些蔬菜。
“万叶哥哥，你要做饭吗？”可莉问。
“对，野外吃东西没法挑就罢了，总去饭馆吃也不好，而且你的阿贝多哥哥也不太喜欢去饭馆吃饭。”万叶比较着手里的胡萝卜和娃娃菜。
“是哦。阿贝多哥哥饭量很小，所以不常去餐馆吃饭，平常都是他做饭给可莉吃。”
挑好了蔬菜，买了点肉类，到商店里选了一些零食，这么一圈转下来，两人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打开家门，看到熟悉的陈列布置，万叶才算彻底放松下来——不管龙脊雪山上到底有什么问题，总之今天谁也不能打扰好好吃一顿饭。
换好衣服和鞋子，万叶指挥可莉去开窗通风——这几天为了方便照顾可莉，可莉都是跟着丽莎或者琴住的。自个儿将东西提到厨房，又分门别类放进柜子里。
做完这一切，可莉已经回来了，她踩在小板凳上，乖巧地看着万叶清洗鱼虾。
这一幕让万叶有些恍惚，可又觉得充实。自从家人相继去世，而自己漂泊在外以来，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般认真准备一顿晚餐了。
一个人生活，随便吃点就饱了。
可是要是和家人一起，置备餐点就是一个享受的过程。
想必阿贝多也是这样想的，在没有可莉和艾莉丝之前，万叶想，就像那个记忆里，阿贝多已经习惯独自一人过活了。
可是没有谁生来就应该欠缺一份情感。
洗干净鱼虾，万叶接着处理一些汤底佐料，这回他想起来点事，手上动作不停，仍是对可莉说道，“蒙德的地方菜我不会做，做稻妻地方菜可以吗？”
“可以！”可莉完全不挑食的样子，“如果万叶哥哥也搬进家里来住，这样就有两个人照顾可莉了。阿贝多哥哥平常忙着做实验，不能陪我炸鱼，但是万叶哥哥可以！”
“然后咱俩一起被琴团长关禁闭是吧？”万叶笑着说，“你哥哥该更加头痛了。”
从琴团长办公室出来，天色渐晚，阿贝多揉了揉眉心，轻轻叹了口气。
从风龙废墟事件开始到蒙德境内最近的变化，众人干脆重新整理了一番思路，花去了不少时间。得出这整个事件应该还与坎瑞亚有关，而莱茵多特和艾莉丝大概是没想到自己的计划会额外带来这些变动，故而匆匆赶回蒙德。
莱茵多特和艾莉丝想验证的事情和坎瑞亚已经没多大关系，尘归尘，土归土，阿贝多相信时间会给出答案。那么蒙德境内这些变化是否说明本身并没有太大的负面影响，所以莱茵她们才不着急呢？
荧真正想寻找的应该是当初保存下来的坎瑞亚人民的记忆，深渊树底是一处，莱茵多特留下的秘境是另一处，不过要维持记忆不消散，需得有充实的地脉作用维系才行，总不至于在风起地之下吧。
阿贝多越想越觉得不是这样，他又想到杜林……杜林，另一种形式的“活着”，还是说，阿贝多的心里咯噔一下，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为什么温迪，莱茵多特都如此三缄其口了。
也怪不得温迪并不阻止，也不着急，如果自己想的没错，那么温迪其实是默许的。
家就在眼前，窗户透着融融的暖黄色光晕，阿贝多快走几步，找出钥匙，打开家门，被浓郁的香气扑了一脸。
万叶端着一锅砂锅鱼汤小心翼翼从厨房走出来，笑着说，“刚刚好，来尝尝我炖的怎么样。”
阿贝多愣了一下，身后的门“啪嗒”一声带上了。
“快洗手吃饭了，阿贝多哥哥。”可莉从沙发后探出小脑袋。
“你们忙活了一下午吗？为了做晚餐？”阿贝多到厨房转了一圈，发现万叶添置了不少东西。
“对啊，海鲜类煲汤最花时间，不过我好久没做了，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万叶说。
阿贝多感觉心脏的某一块已慢慢得到了充实。他深知变化原因就是万叶，庆幸自己在秘境里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锅里还有焖虾，阿贝多找来餐盘，担忧地说，“做太多了，感觉会吃不了。”
“鱼虾类，肉没有那么多的。”万叶从旁说道，“吃不了就算了，但是不能不做，要是一起生活，又不做饭，总不能天天去餐馆吧。”
“一起生活啊。”阿贝多咂摸着这句话。
锅里热气腾腾，万叶下意识偏头，一时没听清阿贝多的话。
“你说什么？”他问。
他却感觉唇上一热——阿贝多偷了一个吻，顺便接走了他手里的餐盘。
“奖励一个，做晚餐辛苦了。”
事实上，万叶也确实做多了，三人还是努努力清光了晚餐。可莉撑得到阳台秋千上消食，趁着收拾桌子的功夫，阿贝多将心中的怀疑说给了万叶听。
“也就是说，你怀疑是莱茵多特将坎瑞亚人的记忆寄存在了杜林心脏内，借着心脏的生命力滋养这些记忆？”
“对。”阿贝多靠着桌子说，“借助地脉是一个方法，你在稻妻应该见过，当年因坎瑞亚之战波及稻妻，稻妻境内生灵涂炭，死去的稻妻人，部分记忆就被那棵神樱树所保存，还有我们在深渊树底见到的也是同一种存在。”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黑土之术源于坎瑞亚，坎瑞亚人并不信奉神明，却让天空岛忌惮，杜林是师父用黑土之术所创造的，想要借助他的生命力维持这些记忆不消散是很简单的事。”
“所以温迪才并不担心，因为他知道这一切的真相。”万叶明白了，“那么最近蒙德境内接连发生这些异常事件应该是受杜林心脏的影响。我在莱茵多特给的记忆里看到那颗心脏大了有三四倍，可能如今它的状态并不好。”
“很少有冒险家往那边去，而我也好长时间没去雪山营地了。无论如何，明天必须去一趟雪山。”
照例哄着可莉睡下之后，阿贝多到厨房接了杯水。方才万叶要去洗澡，他交代万叶注意伤口避水，等会儿需要换药。
在卧室等了一会儿，房门被敲响。
万叶穿着家居服，裹着一身沐浴后的香气。
“我都觉得伤口已经好了。”他说。
“今晚再上一次药，明天开始就不用了。”阿贝多说。
万叶不疑有他，老实坐到床边。
当然阿贝多没有告诉万叶的是，他真正的目的是想趁此彻底检查一番万叶的身体，这几个月来下深渊，连番进秘境，他担心会对万叶的身体造成影响，万叶毕竟是人类，无论如何深渊并不是什么好地方，深渊的侵蚀力就连师父都比较头痛。借着机会检查一番，化验结果明天才能知道，阿贝多收好试剂。
万叶整理好衣服，没急着坐起身，偏头对阿贝多说，“我想雪山之后，这一切都能结束了。”
“但愿吧，希望生活能早日回到正轨。”阿贝多拿着书爬上床，拧亮床头灯。
“你还要看书？”
“睡前打发点时间，有助于睡眠。”阿贝多笑着说。
“我之前答应可莉，等事情结束之后，带她到稻妻玩，今下午炖汤时她还问我来着。”
“出海玩她肯定是乐意的，之前北斗船长让她参观死兆星号，她惦记了好久。”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从蒙德风情聊到稻妻风情，从万叶的家世聊到莱茵多特。阿贝多合上书本，感觉时间确实不早了，刚想偏头问万叶你不回房吗，却发现万叶不知何时已经睡了过去。
阿贝多的话就这么卡在嗓子眼里，他兀自僵了几秒，意识回笼之后的第一个念头是我得给他盖个被子。
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万叶睡得很沉，毫无防备，盖完被子，阿贝多连动也不敢动。
他从来没有和谁睡在一张床上，哪怕是小时候跟着莱茵多特生活，也是自己乖乖睡一个小床。
这发展属实超出阿贝多的认知范畴。过了一会儿，他又无奈地笑了笑，觉得自己的反应实在不像平常的自己——都已经说开在一起了，睡一张床也没有问题吧，他想。
阿贝多小心翼翼地躺下，耳畔是万叶清浅的呼吸声，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便伸手关掉台灯，庆幸睡前关了窗户，希望万叶不像可莉会蹬被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