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玄珠》贝琪魔力喵

22、被打扰的退休生活（五）

　　约定的最后一日，彭九很早便乘飞符去了青山镇蝴蝶斋分铺：“青青呀，来壶好酒。”一边将一包保鲜符包好的鱼肉递给青嬷嬷。
　　“你这么一大早地过来，不会是想蹭老婆子的酒喝吧。这是？”
　　“蹭酒喝，当然要带见面礼咯。倩丫头托我找了多年的下酒菜，这不，终于有眉目了，里面有我的传讯符，劳烦青青替我亲自交给你们掌柜的。”随后便将一只脚搁在长凳上，一手支头，另一手悠哉地倒酒。昨日项罔刚走过吊桥，仅存的那根绳索便在千钧一发之际彻底断裂。飞鸟惊声，空谷回响。这下吊桥是彻底坏了，项罔回程时只得沿着山脚绕远路返回，今日也定然无法在落日前抵达青山镇。彭九一边晒着初生的暖阳，一边感慨自己的退休生活：“夕阳无限好，何须待黄昏。”他放下酒壶，空气中突然飘来点点白色荧光，在温暖的阳光下散发着清冷的光泽。彭九诧异地抬起手掌，仲夏的晴空，却有一朵银白的霜花顺着他的白发落入掌心，融化成一捧白雾。这是明镜符所化的秋霜。明镜符是将一根白发碾碎混合玄辰砂写成的符。将明镜符贴在铜镜上，可以监视铜镜映照之地，一旦有人闯入，那么白发主人就会收到一朵霜花传讯。
　　霜花所化白雾渐渐散去，掌心显现出平山校彭九的屋子。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只穿着布鞋的脚悄悄探入，试探几下后，瘦削的身子一下缩进门内，闯入者竟是彭九的弟子端木赐。他贼头贼脑左右打量了几下，没有异常后，便直起身，推开房门，招呼项善和魏玲进屋：“我就说结界符已经被老师收走了吧。”项善拉着身后的魏玲跨入屋内。
　　彭九的房间较为简朴，左边是一个木质的置物架，中间是彭九之前剖鱼的大方桌，几把椅子。右边有一整面墙的书柜，将整间房分隔为内外两间，内间是彭九的卧房。
　　项善环视四周，扫过木架上的铜镜：“你确定？我怎么总觉得有人在看着我们啊。”彭九看着掌心的影像，影像中的项善好像透过铜镜看着彭九。
　　“你放心吧，老彭子去青嬷嬷那蹭酒喝了，哦，不对，是送东西，不会这么快回来的。小玲儿想要追上项罔，只要找到长风符就行，日行千里不在话下。”此时的彭九满脸黑线，心道：“臭小子，区区一张长风符都不会自己画，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玲儿，你真的要去找阿哥吗？那么远的路。”
　　“嗯，这里，”魏玲捂着自己胸口，“咚咚咚，跳。”她仿佛再次感受到昨日的那份心悸，惟有待在项罔身边，才能安心。
　　“老师一般都会把符箓收在书柜里。”书柜上半层是敞开的书架，下半层是各种柜子和抽屉。书柜里放的书籍文献众多，有彭九从前授课的资料，还有多年符修的研究心得。符箓更是数不胜数，有空白的符纸，研究中的半成品，不断改进的新符箓，彻底报废的符箓等等。“这是我从前画的长风符，虽然是失败品，但是可以照着这个图案找。”端木赐将两张画废的长风符交给魏玲和项善。
　　魏玲皱眉看着手里长风符的式样，使劲想把这个图案塞进脑子里。
　　项善接过符，从书架上随手拿起一本书册《符箓入门》，一边翻一边抖落。
　　三人在浩瀚的书海中翻找了好一会儿，始终一无所获。端木赐一边找一边吐槽：“老彭子收拾东西也不知道分门别类。”
　　魏玲嘴里叼着废符，左手拎着一张符箓，右手也拎着一张，左看看，右看看，晃了晃脑袋小心翼翼地原样塞回。然后抽出边上的两张，眼睛一睁，腾出手来拿下嘴里的废符对比，越看越像。她赶紧跑到端木赐身边，揪揪他的衣服，看给他看手里的符箓。
　　“啊，这张是泠风符。”魏玲又举起另一只手。“这张是飘风符。”符箓一道变化莫测，有些符必须画得一模一样，看上去极其相似的符箓却有可能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有些符明明图案完全不同，却竟然是相同的符箓。
　　“有了有了，”端木赐从两本书中间夹出半张符箓，露在外面的部分和长风符一模一样，他迅速抽出剩下半张，拿在手上一看：“嗷呜，厉风符！”
　　在端木赐惨叫时，项善举着一张普通的符箓说道：“是这张吗？”
　　端木赐施施然转头看去，突然两眼放光，一下蹦到项善跟前，抓住那张符箓：“是它是它，就是这张！小善你太牛啦！你是怎么认出来的啊？”
　　“就觉得这张符很美啊。”
　　“啊？”端木赐疑惑道。
　　项善看着符箓道：“长风几万里……”
　　彭九看着掌心道：“自然象物之美……”
　　项善继而展颜一笑：“随我入云间。”
　　彭九仰头将壶中酒饮尽：“人工抽象之美。符修的好苗子啊。”

　　由于吊桥断裂，项罔向端木赐询问了另外的路线。“凹”字形山顶的另外一边没有峡谷深渊，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密林，从前也有人为开辟的道路，但因为道路崎岖后来就日渐荒废了。如果不想绕远路，那里是除了吊桥之外唯一通往青山镇的路线。项罔双肩挑着扁担，汗水浸透了黑色的衣衫。他正用流风步避让一根倒伏在路上的断木，一跃而起，落地时脚尖轻点断木后的巨大碎石，飘飞而出，刚要落下，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破风之声，紧接着响起一个熟悉的嗓音：“啊，啊啊啊，啊……”项罔一转头，就见刚才的断木推着巨石朝他迅速滚来。他立刻脚尖点地，向上跃起，手臂带着两个大酒缸躲过断木巨石，却躲不过脚踩长风符的魏玲，一把撞倒了他怀里。他伸出一手急忙揽过魏玲，双脚落地，流风步旋转一周，才泄去怀里的力道。小心地扶着魏玲站稳，他才松开揽着魏玲的胳膊，揉了揉她被风云亲吻过的乱发，又惊又喜地问道：“玲儿！你怎么来了？”
　　“我，想跟你一起去，”见项罔想要阻止，魏玲又睁着她人畜无害的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他，“不行吗？”
　　项罔：“……哎，好吧，你都到这了，那就一起吧，小笨蛋，跟紧我，这条路很难走哦。”随后便继续快步赶路，但没有再用流风步。
　　“我不拖后腿，你可以快点，”她拍拍贴在鞋上的长风符，“长风符，很快。”
　　“嗯，是很快，快要摔我身上了。”项罔露着牙齿朝她笑。
　　魏玲抿着嘴，脸一下就红了，从昨日开始悬着的心终于在他的笑容中安定下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 神鬼莫测 小朋友的加油评论，在我卡文之后给了我码字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