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入学，起名，退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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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换了个窝，搬到了狄村，另一座城。
作为血族过了几百年无知无觉的生活，莫一突然感到厌倦，她很早就有意识的锻炼自己的感知能力。
没想到一把年纪了还有这一祸，那些敏锐的感知反而成了拖累。
然而练好的东西也不能还回去。
莫一发现捡到的小孩有点麻烦，脆弱、怕饿、怕冷、怕热，当然她现在也怕热。
但唯独不怕疼，她嫌他走的慢，老是掐起他抱怀里，有时候她手劲儿大了，小孩也不吭声，穿衣服才发现他身上的青紫。
小孩很乖，也很少说话，从没叫过一声疼，甚至没有流过一滴泪，给的东西只要能吃都不挑剔，这让她觉得很省心。
这大概是让莫一虽然觉得养小孩麻烦，还没扔掉的原因吧。
开始被带莫一回家的时候总是木讷的站着，眼神随着她转。
后来莫一给他指了椅子让他坐，就只坐那一张凳子。
看了莫一打扫干活后，就开始跟在后面想动手做点什么，觉得被养着不能什么都不干。
莫一阻止他之后，小孩站在原地没头没脑的原地转了两圈，显得很是不安，晚饭都没敢吃。
莫一也就随他了。
睡觉的时候莫一带他去了收拾好的房间，告诉他以后这里就是他的屋子了，本以为小孩会开心，没想到契霈瞪着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莫一摸摸他的头，耐心哄道：“你是男孩子要勇敢，不然以后娶了媳妇怎么办？”
契霈眼神坚定：“不要。”
莫一挑眉：“不要勇敢？”
契霈：“不要媳妇。”
莫一笑着揉了下契霈的头：“好，咱们不要媳妇儿。”
她边抱起小孩准备放床上，边开口，“要勇敢。”
契霈：“······”，他一把搂住莫一的腰，把她的衣服攥手里。
莫一看小孩脸上憋屈的表情，憋着笑，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头，小孩被掰开的又抓住。
她叹了口气，反正才······几岁来着？想着就问了出来。
“6岁。”
“你叫什么？”，莫一也才想，带身边好几天了，连名字都不知道。
她仔细想了下原因，大概是之前没上心，不重要，所以没想起来。
而现在他第一次任性，拒绝自己的安排，才有了存在感。
契霈当时没有正经名字，他娘叫他二狗，那个男人叫他就更随意了，诸如——狗崽子、小鸡崽子、猪大郎之类的，没一个听起来像人名。
现在突然问起，他也想不起那时候因为什么心思，他回道：“莫二。”
莫一没忍住噗嗤笑了：“是不是还有个姐姐或者哥哥叫‘莫一？’”
谎言被看穿，契霈撇过头：“忘了。”，说完没忍住打了个呵欠。
他小心的，偷偷摸摸看了眼莫一的表情。
莫一正笑盈盈看着他，见他打呵欠带出了一点眼泪，可怜巴巴的。
莫一也就随他了。
莫一是个懒散的人，开始她还记得给小孩买吃的，直到有次买完东西她直接走了，契霈拽了下她的衣服提醒她零钱，她才记起别人没找零。
隔日她给了小孩钱让他自己去买，故意多给了点，对他的期望是买回来就行。
没想到小孩不仅买了自己的，还给她带了平日爱吃的，关键是找零也对了。
之后一日三餐都由契霈自己买，一次买两份，不重样用食盒装了带回家，然后两人一起吃。
谁被别人惦念不开心？莫一高兴极了，小孩不仅乖巧而且聪明，洗洗干净买了新衣服一穿，白白净净。
然后小孩平日叠被、端茶、扫地一样不捺下，甚至主动想帮她洗衣服。
好家伙还没家里盆长呢，用小盆端个水都摇摇晃晃，莫一阻止了，带他去见了一个张婶儿，雇了帮她洗衣服。
话少但讲礼貌，出门邻居都夸她养的好。
莫一不是没被人夸过，第一次被夸的心花怒放，见谁都的炫耀一下自己养的娃。
第一个受不了的是付符。
百年来没见莫一对谁这么上心过，就算是小孩也不行。
本以为这个孩子看起来不聪明，也瘦弱不堪，迟早会被粗心的莫一给养死，或者厌弃。
没想到除了不爱说话，基本没什么毛病，不骄矜，甚至还像平常小孩子爱哭闹，还看起来越来越机灵。
更令他烦躁的是莫一很讨厌人近身，尤其讨厌别人碰她脖子，小孩被抱着就算了，手还不安分的搂着她的脖子。
他最近看着莫一行走带着小孩，老是想怎么称莫一不注意扭断他的脖子，虽然这很简单。
但，不能操之过急。
上一次杀了陈右，虽然莫一嘴上没提，但终究还是怀疑他了，人也不能老是干坏事。
付符看着莫一问道：“小孩天天黏着你不烦吗?”
莫一点点头：“也还好。”，见契霈正看着她，让他出门去买果子。
莫一安静的作画，没了其他人打扰，付符也不再出声，安静的支着脑袋看着她。
过了会儿，付符听到院外的脚步声。
“你老带着他也不是事，对他如此上心，将来看着他迟早会老死或者病死，时间久了你会伤心的，报恩也不是这样报的。”，付符顿了下迟疑道，“还是你打算把他变成我们的人。”
“你倒是难得正经。”，莫一停了笔，歪头笑着看他，“他只会是他自己，他的生老病死我不会干涉，孩子养大了总有自己的路，不会一辈子跟着我的。”
她看着门口的小孩笑着问道：“对吧？”，说着没等小孩回答就低头开始换了张纸。
“不对，一辈子，不离开。”，契霈坚定回道。
这个姐姐多好呀，除了老是忘事，是他遇到最好的人，供他吃住，不讨厌不打他，甚至常常对他露出温柔的笑意，只是做些打扫就还经常夸他。
他之前在家做这些动作慢了还要挨打，或者有时候只是出现就会挨打。
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没有比莫一更好讨好的人。
付符哈哈哈大笑，“小孩子就是天真无知又狂妄，你知道她的一辈子有多长吗，明白自己的一辈子在她眼里有多微不足道吗？她对你稍微上点心你就胆大妄为到敢和她提一辈子？”
契霈：“······”
莫一笑着不时看他们两人一眼，冲付符笑道：“好大的醋味呀，你看清楚，他只有六岁，现在还在换牙，你要和一小童辩论？”
她手里动作飞快，没等付符开口又眨了眨眼对付符道：“有点你说错了，‘上心’？我对任何人都不上心的，多麻烦呀，更别提小孩了，小孩子自己放着就会长大的，不是吗？”
契霈：“······”
付符翻了个白眼，“放着不管只会长高，不会长大。”
莫一：“诶？”
“一般都是5岁送学开蒙，如今他几岁了？”
莫一和契霈两两对视。
隔天，莫一带了契霈去办户籍。
莫一看着户籍官吏家的挂画——正气歌，回头冲契霈笑道：“叫齐沛怎么样？‘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天下男子都希望可以享‘齐人之福’，沛有盛大、雨水之意，你五行缺水，叫这个正是合意，如何？”
契霈点点头，虽然他完全听不懂，什么“五行”，什么“正气歌”，平日无论莫一说什么他都是顺从的。
况且这个名字听起来意头极好，他当时满心欢喜感激，在心里偷偷的默念都能感到高兴。
直到后来知道了一件事，一个人，他对那个人嫉妒到想起都会厌恶这个名字。
但当时的他不知道，每当别人叫他的时候都很快的抬头，像是一遍遍回应——对是我，那个名字属于我。
虽然他表情还是没有变化，但是从眼神都可以看出很开心。
办好了户籍，莫一雷厉风行的带他去见了张夫子，他是中了秀才的，如今40来岁，并不文弱，国字脸，续了胡子，看起来像个武夫，学问做的很好，并未入官场，而是与几个好友合办了学堂。
莫一与张夫子谈完，张夫子带他们参观了学堂，很快置办了需要的东西 。
因为是中途入学，所以齐沛开始跟不上进度。
学堂里学生足有三十多人，夫子并没有精力管每一个人，只是特别注意那些调皮的。
夫子以为齐沛这个年纪是已经开蒙的，齐沛虽然听不懂但课堂上并未走神，乖乖的坐着听，比其他的孩子都乖，直到有一次课上提问了齐沛······
齐沛是个学渣的事彻底暴露了。
隔日，莫一和他一起提前半个时辰到了学堂，了解了齐沛的情况，张夫子建议他们在家先从千字文识字，不然在这里简直浪费钱。
齐沛在那里都无所谓，他反而更喜欢和莫一在一起，因为莫一平时总是忙自己的事情，不会管他，他只用跟在她身边做一些习惯了的事情，诸如端茶递水买点心之类的杂事。
他不懂为什么要学东西，他学的东西对莫一没有用处，他觉得是没有意义的事，但是莫一希望他上学堂。
所以他乖乖的，上学堂。
虽然没用心听，但表现的很乖巧，因为调皮的学生要叫家长。
他虽然想见到莫一，但是因为这样被叫来肯定会不大高兴，毕竟来的家长，只有对着张夫子的时候摆笑脸，转头看自己小孩的表情都很吓人。
莫一好不容易摆脱了小跟屁虫。
如今张夫子表面温和劝导她把齐沛领回家，实则态度颇为强硬，因为齐沛全完听不懂，张夫子感受到文学遭到了蔑视，加钱也不行。
她有点头疼，低头正好看到齐沛悄咪咪松了口气的小表情，虽然他掩饰了九成九，但相处了那么久，她很轻易的想到了这小孩再想什么。
她突然就想再看看齐沛失望的样子，冲齐沛道：“张夫子为难，也没有办法，去给夫子倒杯茶吧，如此也算尽了夫子的拳拳心意。”
齐沛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可以离开，心里颇为感激夫子，转身泡茶，他从茶馆里学的一套此时也用上了，按平时给莫一冲泡的顺序费了心思，换了新茶叶，洗茶，冲泡······
莫一也没闲着，自顾自坐在一旁的古筝前抚琴，手法优雅熟练，一曲终了张夫子才看到身旁端着茶的齐沛，他鼓掌称赞莫一的琴技，点头接过茶，莫一侧身做了一礼，“如此我们就告辞了。”
她低声对齐沛道：“走吧。”
张夫子忙放下手里喝了一口的茶，几步走到莫一身后，伸手挽留：“不要啊！”
看到齐沛戒备挡在莫一省钱，警惕的看着他，才往后退了一步，忍不住笑了：“一点点脑袋还没我胳膊粗，我要真想对你姐做点什么，你拦得住？想护着你姐姐的心思倒是不错。”
莫一冲张夫子笑了：“夫子觉得齐沛品性可以，是否愿意对他多费些心思，继续教导呢？莫一愿意每10日为您抚琴一曲以慰辛劳。”
齐沛：“······”，他要继续上学？他希望夫子可以拒绝。
张夫子：“齐沛茶泡的不错，是否有在茶馆做过学徒呢？”
莫一：“他出去买了几次点心，回来的时候比平日晚了一刻钟，之后就泡的极好了。”
张夫子:“如此可见其聪慧，看您对此也颇为自豪，若我收他为弟子来日必可成为国之栋梁，有光明灿烂之前路。”
莫一笑容也很灿烂：“我对他并无如此高的期望，只希望来日他可以自己独当一面足可，如此就劳您费心了。”
齐沛：“······”，走不了，他不知道当时听到“对他并无如此高的期望”，这句话时的失落是因为什么，只垂了头。
张夫子摇头：“怎能让璞玉蒙尘，您只需每三日来此教导学生们，我必收他为关门弟子，一生费心教导。”
莫一听到“一生、关门弟子”两词开始动摇。
如答应，齐沛一生有了其他倚仗和后路，关门弟子意味着张夫子的一生心血全会付诸于他。
齐沛救了他们一族的人，只是当个夫子，十几年后齐沛成学也就自由了，如此，很划算啊。
她开口道：“五日，两个时辰。”
张夫子眉开眼笑，立刻答应：“好！”
莫一：“······”，亏了。
齐沛：“······”，走不了了。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入学，起名，退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