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中/双黑 明日再见》澄小之

5、无解的答案

　　在那间档案室里我们并没有多少收获，记忆碎片只为我们拼凑出了芥川银的去处是由太宰治授意的这一线索。在与武装侦探社的谈判中，我发现对方同样如此，尽管他们有着横滨最著名的侦探江户川乱步，但埋藏于五年前的真相仅凭人数不多的侦探社是无法独自发掘的。

　　因此，在经过几个小时的谈判与商议之后，他们做出了尽可能的让步，换取了□□行动部的搜查协作和我的异能“摩西之篮”的帮助。

　　谈判正式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昏鸦三三两两飞过绯色的天空，我将他们送到门口，正准备转身回去，中岛敦突然叫住了我。

　　“北原先生，”青年抬起一双清澈的紫金色眼睛，带着礼貌的笑意望向我，“我想起来在某个地方可能会有一些线索，只是需要您的异能来帮忙，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请您去坐一坐。”

　　“现在吗？”我有一点惊讶。

　　“啊，不好意思！”中岛敦突然腼腆又尴尬地笑了，“我忘记现在是晚饭的时间了！”

　　一旁的芥川龙之介用罗生门柔韧的布料将人虎拎到了身后，有点僵硬但仍算平静礼貌地开了口：“对不起，我会为您准备晚饭，希望您能帮助我尽快寻找到妹妹。”

　　“没关系的，”我有点无奈地摇摇头，“晚饭不要紧，既然你们说有线索，那就走吧。”

　　我们叫来一辆车前往了中岛敦所说的地方，到了之后我才发现，这里竟然是武装侦探社之前曾经用过的员工宿舍。

　　“一开始我就是和镜花住在这里的，”中岛敦踏着陈旧的铁质阶梯领着我们慢慢向上走着，“后来我们搬去了新的地方，这里就闲置下来了。”

　　夕阳的光斜斜的铺撒在泛黄的墙上，四个人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我看着曾经疯魔地寻找着妹妹的少年，忍不住问出了我一开始就想问的问题。

　　“为什么时隔五年才重新决定寻找妹妹呢？”

　　走在前面的黑发青年停了下来，像是不知该如何回答一样陷入了犹豫。

　　“哈，”中岛敦笑了一声，“因为这家伙在前不久的任务里终于通过了社长的考验呢。”

　　“考验？”我看向穿着浅色外套的芥川。

　　“嗯，”泉镜花也笑了，“就是在拯救人质的过程中不让罗生门造成任何人身上的伤口。”

　　“让可以撕裂一切的罗生门在战斗中不造成伤口吗……”我心中已经了然了这份考验的用意，“确实很困难。”

　　“不要多嘴，人虎。”芥川龙之介有点不自然地加快了脚步。

　　这个青年身上的成长是惊人的，同样令人为之感到惊讶的还有这两个□□曾经的“叛徒”，他们如今都已经成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人，迈过了心中那道难以逾越的坎。

　　钥匙在锁眼里艰涩地转动了半圈，打开门时扬起了一阵轻微的飞尘，然而里面却并不是如所我想的那样一片昏暗，而是有一盏亮着的台灯。

　　“诶？”率先走进屋的中岛敦也被吓了一跳，“这个，织田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被叫到名字的人放下了手中的笔，褐红色头发的高个子男人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转过了身。

　　“啊，被发现了。”

　　“原来之前过来这里的是您啊，”中岛敦哭笑不得，“我还以为是有小偷呢。”

　　“这里什么都没有吧，即便是小偷来了也会哭着走的。”织田作之助像讲冷笑话一样回答着白发的青年。

　　“您在这里写小说吗？”芥川走上前看了看桌子上铺散的稿纸和笔。

　　“找找灵感罢了，毕竟这里很安静，”织田先生笑了笑，收拾起了桌上的书和纸，又转过头看向了我，“这位是你们的朋友吗？”

　　“是我们请来帮助芥川寻找妹妹的异能者。”

　　“哦，失敬了，我是织田作之助，算是芥川的老师吧，”温和的男人点了点头，“这次麻烦您了。”

　　“没什么。”我有点出神地看着这个我曾在记忆碎片中见过的男人。

　　“抱歉，北原先生，请您来这边吧。”

　　中岛敦在走廊拐角处的一个小房间里向我招了招手，于是我们几个人一起走了过去。

　　他在一个老旧的壁橱旁边蹲下，用异能化后的虎爪大力地敲了敲泛黄的墙壁，一个隐藏在壁橱与墙壁之间的暗格便出现了，他用恢复了的双手从那里面取出了一个医药箱大小的盒子。

　　确切地说，那就是一个医药箱，虽然外表的十字标识已经模糊不清了，这个箱子被分成了上下两层。

　　“这是太宰先生拜托我保管的东西。”中岛敦轻轻说道。

　　除他之外的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芥川第一个反应过来，罗生门出手如电，飞快地缠住了中岛敦的手腕。

　　“人虎，你……”他的声音中透露着不安与紧张。

　　“放心，这个没关系的。”白发的青年笃定地摇了摇头。

　　罗生门在犹豫过后还是松开了，中岛敦打开了箱子上面的一层，我俯下身去看，发现里面零零碎碎地放着一些年代古早的硬币、贴着奇怪标签的试剂管，几张蛋糕店赠送的卡片和几枚用叶子做成的书签。

　　“这里便恐怕没有什么物品能够用作记忆追溯。”我拨弄了一下那些有着清秀字迹的蛋糕店祝福卡片。

　　“这些卡片的主人就是小银，”中岛敦将那几张卡片拿了起来，“那些蛋糕是每年芥川过生日的时候小银自己买来用作庆祝的，卡片上的祝福也是小银写给他的。”

　　黑发的青年怔住了，他接过中岛敦递来的卡片，在震惊过后慢慢地露出了极浅的笑容。

　　“很好的线索，”我在每张卡片和芥川身上投放了标点，“或许能发现关键的东西。”

　　“真是太好了。”织田作之助拍着学生的肩膀，真诚地为他感到高兴。

　　但中岛敦仍没有起身，他极快地向芥川身旁的男人投去一瞥，然后在对方的视线之外打开了箱子的第二层，从里面拿出了一本书，随即就合上了箱子。

　　他将箱子放回了原位，随后起身带着我走到了屋外。

　　“北原先生，这个我想应该是要交给您的，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我接过了他递来的书，那是似乎是一本诗集，不算太厚，比成年人的手掌大上一点，封面是用硬纸壳做成的，深绿色的书壳整洁又老旧，封面上写着诗集的名字，《在多雨的九月》。

　　“交给我？”我疑惑地看向他。

　　“嗯，”中岛敦点点头，“您会交给中也先生吧。”

　　从武装侦探社这里找到的东西我自然是会交给首领过目，我有些好奇地翻着这本诗集，它的外表已经被岁月侵染了陈旧的印记，但书页却干净整洁，仿佛从来没有被人翻动过一般。

　　当我想要打开它的时候，发现书页自然地分开并停留在了某个一页面上，原来这本书里夹着一张薄薄的纸质书签，书签上只有寥寥几笔抽象的花纹，而它所在的那一页是一首短小的诗歌：

　　《给》——Percy Bysshe Shelley

　　有一个字常被人滥用，我不想再滥用它；有一种感情不被看重，你岂能再轻视它？

　　有一种希望太像绝望，慎重也无法压碎；只求怜悯起自你心上，对我就万分珍贵。

　　我奉献的不能叫爱情，它只算得是崇拜，连上天对它都肯垂青，想你该不致见外？

　　这有如飞蛾向往星天，暗夜想拥抱天明，怎能不让悲惨的尘寰，对遥远事物倾心？

　　我合上书页看向中岛敦：“这本书是太宰先生的吗？”

　　白发青年微微睁大了紫金色的温柔眼睛：“您不记得了吗，这是中也先生送给太宰先生的二十岁生日礼物，我记得那天您也在场的。”

　　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一些记忆中的画面涌入了我的脑海。

　　我记得那也是一个初夏，那天他们刚刚结束了一系列繁重的任务，正好赶上了太宰先生的生日，我带着情报部的成员为首领准备的礼物走进了办公室，太宰先生收下后微笑着对我说了声谢谢，随后又像开玩笑一样看向坐在一旁的办公桌上工作的最高干部，大声说着，啊呀，今天是我的生日，最高干部竟然没有为首领准备礼物吗？

　　埋头工作的中也君冷哼了一声“没有”，首领只是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但在我转过身准备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中也君似乎是随手从自己的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起身把它拍在了太宰先生的桌子上，说道，就把这个送给你当礼物吧。

　　哈？太敷衍了，重新送一个，你的酒窖里不是有不少好酒吗？

　　唯有这个是不可能的，想都别想！

　　在他们的吵闹声中，我离开了办公室，那本书的模样我也没有来得及看清。

　　夜里的海风带着腥咸的气息，凉爽又潮湿。

　　真弓带我过去的时候首领似乎已经在山崖上的墓碑前站了挺久，听到我们来了，他转过身掐灭了闪着星点火光的烟，问我搜索芥川银的进度如何了。

　　我示意真弓先暂时离开，等她回到了远处的车上后，我从包里拿出了那本深绿色的老旧诗集递给了首领。

　　“您还记得这本诗集吗？”在月光澄澈的海边，书本纸页上的字迹不算太模糊，“这是中岛敦拜托我交给您的，是太宰先生从前交给他保管的物品，他说自那之后他从来没有动过里面的任何东西。”

　　中也君明显地怔了怔，随后接过了诗集。

　　“这张书签被放置在了这个位置呢，”我看向他，“如果中岛敦确实没有动过这本书的话，应该是太宰先生特意放到这里的吧。”

　　然而听到我的话之后，中也君只是笑了一声。

　　“这张书签是我放在这里的，”中也君垂下眼睛翻动着书页，似乎是在回忆一些事情，“他应该从来都没有打开过这本书。”

　　这次轮到我怔住了，我没有想到这张书签竟然是中也君放下的。

　　那首诗表达的心意想必无需多言，那么在他们二十岁的时候，中也君就曾用对他而言如此直白的方式表达过自己的情感。

　　“我想应该不是这样的，我可以为您追溯与这本诗集有关的记忆，”我看着那些整洁得仿佛从未有人翻动过的书页，几乎是有些急切地看着他，“您不想知道答案吗？”

　　他停下了翻动书页的动作，沉默地站了一会儿。

　　“不用了，”中也君转过身看向夜色中的大海，“我没有找过什么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