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缘一线牵》芍药入酒香

4、森婆妖屋

　　接下来的盖头都放置在明显的位置，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
　　陈雨瑶:“有了这些盖头就能度化恶灵吗？”
　　祁钰容:“……你知道怎么度化恶灵吗？。”
　　平息怨气，度化恶灵，得以往生。
　　度化恶灵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要平冤然后超度了他，修士要做的，不是像个无头苍蝇一样顺着恶灵的要求去做事，而是主动出击找出恶灵为何成为恶灵，再将其度化。
　　幻境这东西，初学者制造出来的，极容易受周围环境和人物影响，听君韫说这森婆妖屋是个中式结婚的恐怖本后，他便知道这找不找新郎已经和他们来这的目的没啥关系了。
　　只是陈雨瑶几人还是没听明白。
　　祁钰容皱眉:“你们来度化恶灵，难道不懂怎么度化恶灵?”
　　那这不纯纯来给恶灵加餐的吗？
　　陈雨瑶:“没，度化恶灵的原理我们都懂，但是没想到幻境是受周围环境影响的，我以前学的都是幻境受制造者影响最大。”
　　因为这个，陈雨瑶和许氏夫妇一直以为这恶灵是个新婚之夜惨遭抛弃的女子，还为这女子的命运唏嘘了好一阵。
　　祁钰容:“……你们以前，若是碰上用幻境的恶灵，都是这么解决的?”
　　陈雨瑶:“不不不，自从素尘真人陨落后，修士们就算知道怎么造幻境的也死的死，飞升的飞升，至少人世间，除了梦魇之类自带幻境的妖物外，就没听过恶灵造幻境的情况出现了。”
　　许夫人也道:“是啊，我们也没料到这种情况，就拿对付妖物的方法去对付恶灵了，明明前一个幻境还有用的……”
　　渐渐的，许夫人也没再说了。
　　前一个幻境恶灵的放水程度，那是在场各位都体会到了的。
　　素尘真人是第一个研究出将幻境作为武器的仙人，不过可惜的是，这么天才的人后来想不开去入了魔，被听雪君为民除害后，这套方法也不知怎么的就失传了。
　　如今这法子重新出世，还被一个恶灵掌握了，这说明什么？
　　想到这，哪怕是作为新时代长大的陈雨瑶，脸色也沉了下来:“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看书上说过，素尘真人入魔后，一入世，必然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若是素尘真人真的回来了，还把幻境一法教给了恶灵，那这可是惊动所有修仙世家的大事。
　　君韫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淡，意识到祁钰容目光朝自己投来后，立马轻佻地挑了下眉将这情绪掩过。
　　“你们搁这干嘛呢?！还不赶紧找新郎，拿着这些破盖头能干嘛？”
　　好不容易挣脱开束缚的贾余左右等不来自己叫的人，便凑到陈雨瑶身边扯过她手里的盖头:“找到这玩意就可以把新郎吸引出来了?”
　　陈雨瑶默默走到许夫人身边，眼神在一众人群中搜寻到在角落里点燃灯油的祁钰容:“对了，祁哥，你好像蛮懂幻境的，既然找新郎没用，那找这盖头有什么用啊？”
　　祁钰容:“离开。”
　　他手里的灯是新娘来时留下的，如今渡入些法力，绿色的火焰随着法力的涌入也逐渐燃起。
　　许夫人讶然道:“你会解梦?”
　　解梦，是当初听雪君为了对付素尘真人的幻境，发明出来的一种法术。在此之前，对上素尘真人，仙门百家基本上靠强拆幻境。
　　和素尘真人不同，听雪君是闻名世间的仙人，对于他人的求教毫不吝啬，细心讲解，使得解梦之法记录在策，可以随时探究学习。
　　不过毕竟是仙人发明的术法，没一定积累的修士很难掌握，所以很多修士都还是用着原始的强拆法。
　　这位祁先生看着年轻，居然已经掌握解梦了?
　　许夫人走到陈雨瑶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后者则懵懂地点着头。
　　祁钰容熟练地结了个印记打在盖头上，在把这群人留下接着度化恶灵顺便好好教教他们，和算了免得意外发生中踌躇不决，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
　　毕竟，这里的恶灵恐怕不止一个。
　　贾余拦住祁钰容:“等等，新郎还没找到呢，你就急着烧什么盖头，还说什么是为了送我们出去?笑死，我看就是你想把我们支走，然后独占功名吧！”
　　祁钰容:“若你想留下，可以。”
　　说完，他从那堆盖头里取出一条:“好好拿着，一会不烧你的。”
　　贾余:“?”
　　祁钰容干脆利落地把红盖头递过去:“不过不愿出去，是一会想演新娘勾引新郎出来吗？”
　　贾余直接甩在地上:“你哪地方找来的胆子敢这么和我说话?！”
　　祁钰容:“怎么，你怕了，得要先去那地方找一个胆子，然后再演新娘?”
　　一旁吃瓜的陈雨瑶看热闹不嫌事大:“为啥非得是演新娘呢？”
　　祁钰容:“看能不能让他把新郎勾引出来，也免得我们回去后再跑一趟了。”
　　最先绷不住的要数许夫人，她笑点比较低，听完这段对话后捂着嘴笑了许久。
　　贾余被许夫人的笑激怒了，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害怕像前几次一样莫名被束缚起来，便将红盖头往口袋里一塞:“不就是个会幻镜的恶灵吗，瞧把你们吓成这样。等我一会用解梦捕获了这儿的恶灵，你们就知道什么叫听雪君的后代！”
　　据不可靠的话本讲，听雪君不近女色，一生唯爱喝酒与修炼，如今贾余吹起来不过脑，听得一旁的陈雨瑶也笑起来:“听雪君的后代?他也真敢吹，我还天道钦定之子呢！”
　　君韫站在祁钰容身边:“这人可是听雪君的后代，你确定还要怼他?”
　　这人说话时嘴角挂着笑，一双桃花眼眼角总带着些轻佻，很难被察觉出来，以至于这人的在祁钰容心里的形象，在登徒子和温柔间反复横跳。
　　每君韫当说完话后，祁钰容明明感觉到自己隐隐被占便宜了，但要细追起来，又就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所以，祁钰容往往选择回以沉默。
　　本来是挑逗祁钰容的一句话，在贾余耳中却变了味。
　　贾余说完后，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嘲讽，于是咬牙拿出自己在淘宝上花几万块买到的解梦法器——一根较为精美的……一次性筷子，对着天空一顿乱笔画后:“收，解梦！”
　　操作还是蛮像那么回事的，就是观众不太领情。
　　陈雨瑶笑得更欢了:“这么侮辱听雪君，我要是他，早整死你了！”
　　下一刻，陈雨瑶的话就得到了验证，贾余还没来得及发飙，就被一个从墙里冒出的手拽进墙里。
　　陈雨瑶:“……我擦，我的话这么灵验?”
　　君韫敲了敲墙:“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虽然没感觉到鬼火靠近，但出于安全考虑，祁钰容迅速将鬼火扔进了盖头堆里。
　　随着火苗吞没盖头，几人也消失在原地。等待火苗燃尽，祁钰容才发现自己身边还有一个……魂体。
　　祁钰容:“你怎么还在这？”
　　君韫:“没办法，倾国倾城的伴侣怼起人来，场景太过赏心悦目，想多欣赏一会。”
　　倾国倾城这个梗是过不去了吗？
　　祁钰容:“……谢谢夸奖。”
　　“啊啊啊！！！”
　　墙的另一头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正是贾余所发出来的。
　　君韫:“怎么，不管管？”
　　祁钰容将许夫人未吃完的干吃汤圆拿起，简单回了一个字:“懒。”
　　森婆妖屋，祁钰容算是看懂了一点。
　　这里面至少有两个以上的恶灵，相互对立，一个千方百计残害生人，一个绞尽脑汁制造简易幻境放人出去。
　　不过他们这次运气不太好，后一种恶灵刚解救完他们，前一种恶灵就把他们吸入新的幻境了。
　　吃完干吃汤圆，祁钰容直接一掌打破了那堵墙。
　　一山不容二虎，恶灵也是这么个道理，如果说一个地方出现两个恶灵，那就只能说明这两恶灵，原为一体，无法割舍对方独自生存。
　　但既然是相互依存的关系，为什么这两恶灵给人种势如水火的感觉呢？
　　君韫点评:“好功夫。”
　　祁钰容手心冒出条细小的绳子链接在两人手腕间:“一会别离开。”
　　君韫偏过脸去，轻声嗯了一下。
　　墙上破的洞越来越大，慢慢的，整个房间都出现开条条裂纹，最后消失在了原地。
　　袭来的黑夜将两人吞噬其中
　　之前许夫人送的护身符在口袋里嗡嗡作响，咚的一声，才平息下来。
　　当即，一个朴素的轿子被几个壮汉抬着，也没敲锣打鼓的人跟着，就这么从祁钰容和君韫面前路过。
　　婚礼办的很小，但围观群众不在少数。
　　“刘老，碎瞳才十几岁就嫁了?”
　　“就是就是，这丫头平日也蛮能干的，还长得有几分像她病故的娘，你就这么舍得嫁了?”
　　“可真狠有，不过估计他弟弟那边又要闹腾了。”
　　男人嘴里含着烟管吞云吐雾，穿着露开胸膛的白大衣，人骨瘦如柴的模样，眼睛都突出来了一大半。
　　刘老用烟管头敲敲地上的青瓷砖，又悠悠从烟袋里摸出来一片点上:“差不多得了，养着费钱，还不如嫁了省口烟吃，顺便还可以供她弟读个书。”
　　一位大婶叹了口气:“你这么想，不知道碎瞳会有多寒心。”
　　刘老满不在乎:“那又咋样，王家那么有钱，又不会亏待了她。”
　　周围人嘴上说了几句冷血后，又笑嘻嘻地客套着要刘老以后多帮衬帮衬。
　　欢笑中，一道凄惨的叫唤声引得众人相望。
　　只见一个穿着儒服，眼睛发红的小男孩拦在轿子前:“姐姐！”
　　送亲的轿子被迫停了下来，那几个壮汉冷冷落轿，小男孩见状，竟然直接钻进轿子中。
　　“糊涂呀！小程这是在干嘛？”
　　刘老脸色沉了下来，上前就要将刘程拽出来，就听见轿子里传出一声沙哑但又平静的女声。
　　“父亲，临行前我就和小程叮嘱几句话，不耽误时间，可以吗？”
　　刘老忙看向那几个抬轿的壮汉，他们挥手表示没事，才回到人群中去。
　　轿子中，刘碎瞳一袭朴素的红色嫁衣，手里拿着盖头:“你上来做什么。”
　　刘程哽咽一下:“姐姐，你回来好不好，我……我不读书了……你是不是，就不用出嫁了？”
　　刘碎瞳看着弟弟，终是没说出什么狠话来:“姐姐嫁的是心上人，只是旁人都不知道罢了。如果你想姐姐，就好好读书，争取有一天金榜题名，把姐姐迎回来，行吗？”
　　这一回，刘碎瞳说完，就没再给刘程哭闹的时间了。
　　轿子起，刘老便把刘程拽回了家。
　　画面渐渐模糊，转而切换到下一个桥段。
　　一个小女孩跪伏在地上，穿着花袄的大夫人坐在太师椅上，悠哉地喝着茶。
　　君韫扯了扯手中的线:“这个新娘，心不坏。。”
　　恶灵的能力就来源于生前的怨念，后来盘旋在一处迟迟不肯散去，混沌度日或报复社会。若是碰上修士，有一部分会选择用过往回忆来申冤。
　　但……这个恶灵意不在此。
　　祁钰容:“她想放我们出去。”
　　按之前的情形来说，从森婆妖屋里出去的方法，就是找到阵眼毁去，而这阵眼就是盖头。
　　现在，这个盖头就明晃晃地浮现在二人眼前，生怕两人看不见。
　　不过，祁钰容暂时还不想出去。
　　这个场景大概是清末或民初的，是什么，让一个恶灵在一百多年后，突然冒出来在一个鬼屋害人的?
　　“抬起头来。”
　　一阵低沉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祁钰容的思考。
　　大夫人冷冷注视着面前挺直腰杆的少女:“刘碎瞳?入了我王家，就要清楚自己的站位，别以为自己年轻，就使些见不得人的狐媚子手段，不然到时候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地上跪着的刘碎瞳行一礼:“是，碎瞳知道了。”
　　一个茶杯在刘碎瞳身边砸碎，瓷碎片飞溅开来划破她的肌肤，即使这样，刘碎瞳也不动，只把头埋低了些。
　　“做好分内的事。”
　　几个下人匆匆进来收拾，大夫人扔下一句话后转身就离开了。
　　画面再次破碎，不过这次，没有新的回忆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