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夫君互演之后》小木成七

13、第十三章

　　皇宫一角的红墙瓦黛之边。

　　一辆翠盖珠缨的马车稳稳地停在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槐树下。

　　随后一双纤细白净的手轻轻撩开轿帘，露出一张面容精致的小脸。

　　“世子妃，我们到了。”明月扶着青以小心翼翼地从马车上下来。

　　青以本是和沈知野一起来的，但是一盏茶前，他被一位公公叫走了，说是景帝召见他。

　　今日的皇宫很是热闹，红墙绿柳，宫人们有条不紊的各自忙碌着，许多富丽堂皇的马车停在别处，各大世家的公子小姐衣着鲜艳地一前一后从马车中下来。

　　青以穿了一件鹅黄色对襟长衫，她今日的妆容也是极素净，低调又不落俗。

　　这种热闹的场面她自然不是很喜欢，正想找个地方坐着歇息，后面便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世子妃。”

　　青以疑惑转身，便看到魏婳和她的侍女站在不远处，眉眼含笑地望着她。

　　“魏姑娘。”青以眼睛弯了弯，轻轻点头示好。

　　魏婳走过来，和青以并排走在一起，羞愧道：“不好意思啊，前两次的事给你惹麻烦了。”

　　“不妨事。”青以没放在心上，随意道，“听闻你要和温公子成亲了。”
　　“谁要和他成亲啊。”魏婳停下来，全身上下写着‘抗拒’二字，“我才不要。”

　　青以静静听着魏婳讲话。

　　“不过我听说他爹打他打的可不轻。”魏婳一扫阴霾，幸灾乐祸道：“他今日的宴会都没来，恐怕是连床都不下了。他昨日不是给你道歉了吗，怎么样，是不是很惨？”

　　青以抿了抿唇瓣，轻轻点头：“是挺惨的。”
　　魏婳用团扇遮住一半脸，只露出一双弯成月牙的眼睛，“活该。”

　　青以不动声色的从她身上收回视线，“既然魏姑娘不想成亲，为何魏国公不肯让你退婚呢？”

　　而且温霁风明显就是一纨绔子弟，国公府千金嫁给大将军之子，已经是下嫁了，为何还要将他嫁给这样一事无成的人呢。

　　魏婳满不在意，她撇撇嘴，“还不是因为口头的一句娃娃亲，我爹这人最信守承诺，肯定不会反悔的。”

　　青以突然想到将军府和皇后的关系。

　　若是国公府与将军府联姻，等同于皇后不仅有了将军府的助力，背后的势力又多了国公府。
　　且不说她是皇后，已经培养了自己的势力，如今太子已立，并无什么过错，想要废太子难，若是再加上国公府的助力，只怕废太子会更难。
　　所以国公府与将军府联姻后面可能有皇后的推波助澜。

　　“不说这了。”魏婳眨眨眼睛：“对了，我叫魏婳，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以。”

　　“想起来了，前段时间沈世子成亲时，我听过你的名字。”魏婳顿了顿，青以这样无背景的女子嫁给侯府世子的事迹自然是人们津津乐道的，她也听过一些无伤大雅的闲言碎语，她睫羽微压，好奇道：“那你喜欢他吗？”

　　青以怔了怔，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认真道：“他是我的夫君。”
　　“夫君是夫君，喜欢的人是喜欢的人，这俩不一样的。”魏婳见青以露出茫然的表情，又问：“他对你怎么样？好吗？”

　　青以回想起成亲以来的种种，点头：“挺好的。”

　　沈知野真的对她挺不错，不，确切的应该说对他娘子挺好的。

　　魏婳认真道：“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你无娘家依靠，若是沈知野一直对你好也就罢了，万一他后来变了心，你可怎么办？”

　　后宅里的女子可不是好相处的。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青以，娇小，瘦弱，温柔，一看就会被生吞活泼的模样。

　　魏婳担忧道：“遭罪的可是你呀。”

　　青以压根没有考虑这些，但又不能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她沉思片刻，抬眸笑了笑，“我相信夫君他不会的，就算变心了，也没关系的。”她顿了顿，又道：“多谢魏姑娘提醒。”

　　“我也不是提醒你，只是觉得，如今这世道，咱们女子应该多为自己打算些。”

　　俩人边说话边走向席面，席面位置是按照官职大小而坐的，他们国公府与侯府的席面是挨着的。

　　青以别有深意地望了一眼魏婳，她点头：“魏姑娘说的在理，如今是要多为自己打算的。”
　　魏婳坐在青以身边，这时有小宫女上茶，青以抿了一口茶，刚放下茶盏，不远处便多了一位陌生公子。

　　他着朱红色长袍，白玉腰带紧紧束在他的腰间，衬得他皮肤极白。
　　他在人群中慢慢走近，自昏暗中走来，青以看清了他的面容。

　　金冠束发，长眉入鬓，一双含情眼漂亮极了，举手之间尽是王族贵气。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对什么都淡淡的，但是一举一动却又温和有礼。

　　“那是太子景湛。”
　　魏婳突然开口，提起景湛，她语气多了几分惊讶：“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场合见到他。”

　　青以是第一次见景湛，她听闻太子各方面资质平平，如今看来也不像传闻中那样说的，“太子不经常露面吗？”

　　“太子是很少出来见人的，尤其是这种宴会。”魏婳靠近青以小声道：“我听说皇后举办这场宴会是为了选太子妃。”

　　“原来是这样。”青以视线又落在景湛身上，她想起上次景湛为了一只猫儿与小靖王打起来的事情。

　　想起小靖王，她已经好几日没听到他消息了，也不知今日来了没有。
　　青以视线在人群中一一掠过，一直没看到小靖王的身影，直到一片月牙白的锦袍闯入视线，她才收回视线，慢慢抬头望向衣裳的主人。

　　沈知野今日绑了个马尾，看起来比平日多了些许少年的意气风发。

　　“夫君！”青以声音立刻染上了喜色，她望着沈知野，轻道：“你回来了。”
　　沈知野坐在青以身边。

　　沈知野睫羽微压，他的眸子染上了日色，“娘子刚在看什么？”
　　“太子。”青以回望沈知野，见他眸色柔和，诚实回答，“听魏姑娘说今日宴席是为了给太子选太子妃的。”
　　沈知野点头，“我也是才知道的。”
　　青以轻轻“哦”了一声。

　　这时太监尖锐的声音传入大殿——
　　“皇上皇后驾到。”

　　景帝与皇后并肩上座，众人拜见之后，景帝疑惑：“今日怎么不见羽儿？”

　　话音刚落，殿外便传来景庭羽的声音。

　　众人视线落在来人的身上。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景庭羽着一身墨绿色长袍，他拜见后起身，示意后面的公公捧着托盘上前一步，“儿臣近日新得了两张狐皮，命人赶制了两身狐裘，送给父皇母后。”

　　“羽儿有心了。”景帝心情很好，他转头对皇后道：“你冬日里怕冷，有了这狐裘，以后出行身子便不会那么冷了。”

　　“圣上说的是。”皇后摸了摸狐裘，厚实暖和又好看，她望向景庭羽，欣慰道：“难为你有这个心了，快坐吧。”

　　“谢父皇母后。”景庭羽坐在景湛旁边，他落座后，望了一眼景湛，小声道：“近日本王还新得了上好的大氅，湛弟若是不嫌弃，一会我派人送到东宫。”

　　“多谢兄长。”景湛淡笑了一下，他举起瓷白的小酒杯，“我以茶带酒，敬兄长。”

　　青以默默吃东西，喝茶，不动声色观察着。

　　景庭羽和景湛之间在外人看来是兄友弟恭，实际上也就是做做面子罢了。
　　而且自从景庭羽来了之后，青以便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不日便要入秋，今日本宫召集大家赴宴，一是闲来无事，皇宫内好久没有热闹了，二是这样聚在一起的机会难得，也想让大家熟络熟络。”皇后端坐于高堂之上，说这儿，她好奇道：“对了，今日长安侯府世子妃可来了？”

　　青以放下手中的糕饼，起身拜见皇后：“妾身青以拜见皇后。”

　　温成皇后抬起胳膊，示意让她上前来，“走近些，让本宫好好看看你。”

　　青以下意识望了沈知野一眼，见他点头，便离席走向大殿中央往前几步。

　　烛光映在她身上，她眉眼含笑，素净如水，唇红齿白，那双偏圆一些的桃花眼里却落满了温柔与些许清冷，整个人看起来落落大方。

　　“是个美人坯子，本宫听说你是扬州人氏，都说江南出美人，今日一见，本宫便明白为什么沈世子非你不可了。”皇后笑着赞许完，她又从头上取下一支烧蓝掐丝珐琅簪子，交给身边的姑姑，“这是先皇在世时，赏赐给本宫的，今日本宫便将她赏给你吧。算是给你们的新婚贺礼。”

　　“多谢皇后娘娘。”青以双手接过姑姑奉上来的簪子，落在左手手心的一瞬间，她眉毛骤然蹙了一下，疼痛瞬间来袭。

　　靠近珠宝的那端，上面带着密密麻麻的尖利小针。

　　对面的姑姑面无表情地将手紧紧压在簪子上，而簪子被青以捧在手心里。
　　针孔密集而小，所以并不会出血。
　　但是往往这种是最痛的。

　　青以抿唇，双手慢慢握住簪子，尽量使声音保持正常：“臣妾谢过皇后。”
　　皇后很满意青以的反应，她又转身对景帝道：“今日本宫命人排练了一支西域舞，就等着圣上和我们一起观赏了。”
　　景帝放下酒杯，颇感兴趣，“传吧。”

　　七八位舞女赤脚鱼贯而入。
　　异域风情妆容，身姿妖娆，与那日的青以装扮几乎所差无异。

　　青以握着簪子慢慢坐在席位上，她刚坐下，沈知野见她脸色稍白，便问：“娘子怎么了？”

　　“无事。”青以将簪子用手帕包住，捏住簪子尖端，朝他尴尬一笑：“只是有点紧张罢了。”
　　沈知野不动声色的将视线从她手上收回来。

　　丝竹声响起，青以手上的疼痛逐渐缓解。

　　她望着与那日一模一样的舞姿，顿时感觉手上的痛又深了几分，心里也多了几分警惕。
　　她又去看沈知野，发现他神色如常地正观赏舞姿。

　　青以收回视线，又望向那名领舞者。

　　金属碎片发出细碎的碰撞声，面纱之上的双眸暗含秋波，舞姿卓越，腰肢柔软，一颦一笑之间皆是风情万种。

　　而对面的景庭羽却若有所思。
　　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支舞，而皇后居然让舞女排练了一模一样的舞蹈，是巧合还是别有深意？

　　一舞毕。

　　景帝回神，视线却一直落在领舞者身上，一双眼睛含了点别的意味，他夸赞，“这支舞跳的不错，领舞的女子叫什么名字？”

　　“奴婢穗音。”穗音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双手在空中划过半弧，行跪拜礼，而后她微微抬头。

　　皇后眼神微转，笑道：“圣上，我听闻长安侯夫人也喜爱舞蹈，所以我便想着将穗音姑娘赐给长安候府做舞女，闲暇时也好让穗音跳上一支。”

　　“做舞女是有点可惜了。”景帝说完这句话，轻咳一声，又笑道：“长安侯夫人年轻时，曾因一舞名动天下，若是能得到她的指点，也算是你修来的福气。”

　　皇后这才看向沈知野：“沈世子意下如何？”
　　沈知野起身，向景帝和皇后道了谢：“臣替家母谢过皇上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