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那个Who

5、第四章

　　刚过卯时，天一就醒了。只是那神清气爽的感觉，却让天一呆楞了许久。
　　头一年刚到谷中的时候，天一几乎没怎麽睡过好觉。一开始是睡不著，及至终於能睡著了，却是梦魇不断。倒也没梦著什麽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总感觉自己被迫坐在台下，不停地看著自己过往的人生，一遍一遍演绎。到後来，天一觉得自己简直可以把从小到大发生过的那些原本以为早已遗忘的事情倒背如流了。终於有一天，天一很清楚地记得，从那之後，自己终於不必每一夜都被迫去回忆自己的过往。而那一夜，天一知道，自己在梦中看到了一双眼睛。
　　再後来，情形好多了，天一夜里也能睡得比较安稳。却不知为何，翌日清晨，天一总觉得有一种从内心深处泛出来的困乏，似乎自己晚上不是在睡觉，而是跑去跟别人大打了一架。原本天一以为是由於自己身体的原因，後来却发现，只要自己在梦里看到了那双眼睛，就一定能睡得踏实，第二日起来也不会觉得困乏。天一觉得，那双眼睛，似乎成了自己的守护者，只要它在，自己就可以安心。
　　天一很确定自己昨晚没有在梦中看到那双眼睛，那此刻这种感觉……
　　许是终於找到了人，心中觉得踏实吧。天一没有过多追究，洗漱过後，虽然还不到辰时，天一还是直接往一楼去了。

　　刚从走廊上拐过来，准备下楼梯，天一就直接撞进了那双似早已等候多时的眼睛。让天一觉得自己霎时化身成了一只明明知道前面有陷阱，却仍然傻乎乎地直闯过去的小笨兽。愣怔片刻，天一扬起一个连外面刚露面的朝阳都觉得羞愧的明亮笑容，“莫篱……”
　　天一在莫篱的心中一只像一个谜。
　　第一次见到天一，一袭青衣，沈稳内敛，虽然刻意把自己隐藏在身边人的阴影里，莫篱却只注意到了这个刻意隐藏的青影，以及他眼中满溢但又被时时掩盖的深情，对身边那个白色的影子……
　　第二次见到天一，仍然是那个白影身边的青衣。虽然比第一次见面的距离还远，莫篱却还是一眼看见了他眼中掩盖不了的憔悴和悲哀，比起第一次见面，那个青色的身影似乎更加沈重……
　　第三次，那个月夜，再一次不期而遇，不见了身旁一贯的白影，仍然一身青色的人，稍显狼狈，但却奇异的让莫篱感到轻松，又是匆匆一瞥……
　　昨日再次见到天一，莫篱知道自己心中是有一些惊喜的，虽然那丝喜悦很是轻柔，但却也不容错认。莫篱没有仔细研究自己的心理，只是今晨起来，也不管时间尚早，就匆匆赶来得鸿客栈……
　　眼前明亮的笑容，让莫篱颇有点目瞪口呆，突然发现自己心跳失速，忍不住抬起右手压在胸口，很怕那颗调皮的心脏自己做主，就这麽跳出来。
　　察觉自己的动作有点怪异，莫篱顺手把右手朝楼梯伸过去，“天一，来吃早餐……”
　　天一在莫篱左手边坐下来，顺势把左手放在桌上，支著下巴，歪过脑袋，看著莫篱，“我好高兴莫篱来得这麽早……”
　　笑意融融，让端早点过来的小二有种春暖花开的感觉，忍不住在桌边蹭蹭抹抹，好多感受一下温暖的春意。
　　莫篱实在无奈，挥手让小二退下，再看向天一时，眼中却不觉多了几分抱怨。
　　天一又是一笑，低头开心地吃著早餐。
　　一顿沈默的早餐下来，两人之间奇异地多了几分亲近，却好像又稍稍有点扭捏。